幾天之後, 許安宇總算想起來要把雨傘還給謝源。
謝源戴著降噪耳機坐在寢室桌前寫代碼。許安宇小心翼翼地把雨傘遞過來擺在謝源的桌角。謝源淡淡地抬眸往許安宇臉上瞥了一眼,對方隨即綻放出心虛的笑容。
謝源沒睬他,甚至一度覺得許安宇笑得刺眼。
許安宇輕咳一聲:“跟兄弟們宣布一個消息, 哥們兒我脫單了。今晚我請客吃飯,地點隨便挑, 大家千萬彆客氣。”
某人的脊背瞬間僵硬。
幾個室友紛紛嚎起來, 一陣羨慕嫉妒之後,馬上開始熱火朝天地討論待會兒去哪裡吃飯。唯獨謝源目不斜視地盯著電腦屏幕, 表情毫無波瀾, 就跟沒聽見似的。
許安宇想戳謝源, 可是他又不敢,怕打擾謝源, 於是一臉糾結。
過了良久。
敲擊鍵盤的聲音停下。謝源終於不再盯著電腦。他抬手把降噪耳機摘下來, 然後把電腦桌麵上的IDE窗口關了。
手指摁在許安宇剛剛還過來的那把雨傘上麵,掌骨淩厲分明,手掌翻過來,雨傘落在謝源的手裡被拋接了幾下。
許安宇正想再問一遍謝源,以防他剛才開了降噪沒聽見說話聲, 沒想到謝源先開口。
謝源:“你談戀愛了?”
他的視線落在許安宇的臉上,眼神裡透出幾分平靜的審視。
許安宇忙不迭點頭:“晚上一塊兒吃飯嗎?慶祝一下。”
謝源沉默不語,片刻之後,他啟唇:“算了。我沒空。你們去吧。”他把手機拿起來,在屏幕上點了幾下, 許安宇那邊馬上收到消息提示音。
許安宇看了一眼手機, 差點兒被口水嗆到。
哈?謝源給他轉賬兩千元?
啥意思?
雖然之前寢室一塊兒吃飯的時候大家確實有開過玩笑,說以後聚餐缺席不來的家夥要負責買單,但這隻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而已, 沒有真的要踐行。更何況,今天是他許安宇的脫單飯,這總不能讓謝源買單吧,否則他成什麼人了,談戀愛還要靠室友買單?
許安宇沒有接受這筆轉賬。而謝源已經把筆記本電腦收拾好出門了。
*
許安宇的這段戀愛談得不算高調,所以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謝源都不知道許安宇到底在跟誰談戀愛。
與其說謝源不關心許安宇的女朋友是誰,倒不如說他在潛意識裡害怕答案會讓他失望。
可是謝源仍然會下意識地在上課的時候坐在蔣意身後的位置上。
這意味著什麼?
他對她有好感嗎?還是說,這隻不過是好奇心驅使而已?
他忍住不去看許安宇的反應,但是他每次上課依然坐在蔣意周圍。他通常坐在她後麵,偶爾也會隔開幾個位置坐在和她同一排的座位上。他發現自己坐得離她更近,比許安宇要近。
甚至很多個下雨天謝源撐著傘從蔣意身邊擦肩而過。他偶爾會有荒謬的念頭從腦海裡麵飄過:蔣意是否會認出他手裡這把傘,曾經她也拿著撐過。借給她雨傘的人是他,而不是許安宇。可是她不知道。
許安宇偶爾會在寢室裡提起自己和女朋友戀愛相處的事情。
許安宇說,他想要周末帶寶寶去放風箏。許安宇說,明天見麵之前要去花店買一束茉莉花。許安宇說,B市哪家巧克力做得最好吃,他要買來作為戀愛一百天的禮物送給他的寶寶。
謝源覺得許安宇是一個沒救的戀愛腦。
然後謝源轉頭自己去排隊買了B市最好吃的巧克力。
“許安宇,你知道嗎,這家店的巧克力最好吃。”他拎著禮品袋回到寢室之後這樣跟許安宇說。
許安宇:“……”謝神這是在跟他炫耀嗎?
謝源似笑非笑:“許安宇,你買巧克力了嗎?”
許安宇買了,但他買的不是謝源這個牌子。對比之下,他忽然覺得好像確實是謝源手裡那盒巧克力看起來更好一點兒。
畢竟謝源是B市人,對於B市最好吃的巧克力店,他可能是要更有發言權一些。
許安宇:“謝神,你也跟女朋友過一百天紀念日?”
這屬於哪壺不開提哪壺。
謝源沒有在談戀愛。
許安宇厚著臉皮問:“謝神,我能跟你商量一下嗎,你這盒巧克力可不可以賣給我?”
反正謝源沒有女朋友要過一百天紀念日,不如先把手裡這盒巧克力出給許安宇,許安宇過完紀念日,這周末就親自去排隊買十盒還給謝源。
“謝神,我願意出雙倍的價錢買!”
謝源說不用:“沒事,送給你好了。”
許安宇一怔,內心頗為感動。
原來謝源是這樣的一個大好人啊。
許安宇的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謝源為什麼會這麼痛快地願意把巧克力送給他。
另一個室友開玩笑沒分寸:“許安宇,謝神該不會是看上你的女朋友,想要撬牆角吧?”
許安宇愣了兩秒鐘:“不能吧。”他呆呆地看向謝源,“謝神,你保證——你沒有看上我的女朋友。”
謝源懶得理他。
幼稚。
室友一邊壞笑一邊用胳膊肘捅許安宇的腰:“算了算了,我感覺謝神說不定連你女朋友是哪個都沒有搞清楚。更不用說撬牆角了。”
第一天早八的課,蔣意的手邊就放著幾顆巧克力。
謝源坐在後麵一排很清楚地就看見了。
這應該就是他昨天買的那盒巧克力。
謝源忽然覺得心裡有點兒五味雜陳。巧克力頓時變得跟雨傘的故事一模一樣了。
而且謝源覺得,自己這麼做其實對許安宇挺不厚道的。
他用這種小心機讓蔣意吃到了他買的巧克力,而不是許安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