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卷毛小哥收留謝源過夜。他熱情地表示謝源在他的公寓裡可以隨意活動。
“冰箱裡有吃的喝的,櫥櫃裡裡有各種即食杯麵……然後那邊是衛生間……”卷毛小哥穿著睡袍走來走去,給謝源大致介紹了一下生活空間, 然後他說自己得先回房間裡去睡覺了。
“我前兩天通宵玩得太猛, 今天必須早點休息了。不過, 我的睡眠質量很不錯,所以你不用擔心會吵到我。我實驗證明過, 哪怕你在客廳裡開著電視機最大音量看球賽都沒問題, 我可以睡得很死。”
隨後謝源很快就意識到, 他今晚這位臨時房東的睡眠質量究竟能有多高:
臥室門紮紮實實地關著, 然而裡麵傳出的呼嚕聲分貝實在讓人無法忽略。
謝源把筆記本電腦放到一旁,低頭在包裡翻了很久, 然而沒找到降噪耳機。他抬手揉了揉眉骨, 有點兒無奈。
出門的時候太匆忙了,他當時隻想著快點趕到機場坐上飛機,所以身邊既沒帶降噪耳機, 也沒帶電腦的充電器。
他以前其實從來都不會犯這種丟三落四的錯誤。
現在,他犯錯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謝源坐了一會兒, 可是臥室裡的呼嚕聲絲毫沒有要減小的意思。要麼還是出去待一會兒吧。他剛才和蔣意一塊兒上樓的時候,留意到電梯旁邊有一塊公共區域, 有桌子有椅子,他應該能在那兒待著改論文。
謝源拿起筆記本電腦,拎著包出去了。
這棟公寓樓的公共區域設置得還算舒適。謝源坐在那兒敲著鍵盤改論文, 手指在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上快速地打字,停下來思考的時候,他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兩聲篤篤的敲擊聲。
謝源回頭。
蔣意靠在牆壁拐角處,她的肩上披著一條淺米色薄毯, 嚴嚴實實地蓋住她睡裙的領口,她朝他挑了挑眉。
“給。”她走過來,順手向他遞出手上端著的東西。謝源沒看那是什麼,本能地伸手接過,手指卻被狠狠地燙了一下。
“慢點兒……小心燙。”
她的提醒來得太晚了。
謝源低頭發現她端給他的是一杯熱牛奶。他剛剛不小心直接整個手掌合攏上去握在了最燙的杯壁上麵。
他淡淡啟唇:“謝了。”
一張桌子配一把椅子。蔣意把謝源麵前桌上放著的移動硬盤往旁邊挪了挪,然後她屈膝靠坐在桌邊,順手又把身上披的薄毯往上攏了攏,整個人顯得隨性又慵懶。
她揚眉瞥他,開玩笑說道:“怎麼啦,你和Tommy處不來?”
倒不是這個理由。
謝源剛要回答,隻見蔣意伸手輕輕推了推他手裡的馬克杯,催促他喝牛奶。
她翹起唇角,煞有其事地說:“這是我特意給你熱的。”
是嗎?謝源忽然覺得手裡這杯牛奶變得很沉甸甸。她還會熱牛奶?他真沒看出來。
謝源喝了一口,意外覺得味道還不錯,於是又多喝了幾口,仿佛這樣就算是在給蔣意捧場似的。不過話說回來,牛奶在什麼情況下還能嘗起來很難喝?除非是放壞了。
蔣意:“我做得很好吧。”擺明了是在故意討表揚。
謝源含含糊糊地用鼻音嗯了一聲。
蔣意又問:“你在改論文嘛?”她回眸掃了一眼他的電腦屏幕。“誒,你的電腦馬上要沒電了。”
還有9%的電量,這樣下去很快就撐不住了。
謝源:“我寫完這段就不寫了。”
蔣意:“公共區域這邊沒有充電插座。要麼你去我家裡一邊給電腦充電一邊寫吧。”
但這不是充電插座的問題,而是謝源忘記帶電腦充電器的問題。
謝源坦率地說了,結果惹來蔣意毫不掩飾的揶揄。
“天呐,我認識的謝源還能做這種丟三落四的事情?”
謝源儘量控製住臉色,他在心裡默念:蔣意明天過生日,她是壽星,她是公主病,所以不要跟她生氣。
蔣意微微揚起下巴,如同在炫耀似的:“那你更應該跟我回家了。我借你電腦充電器呀。”
最後,謝源乖乖地跟著她進家門。他回到了她家的沙發上,用著她的電腦充電器,麵前擺著她給他熱的牛奶,坐在那裡改論文。
她裹著薄毯坐在另一個沙發上懶洋洋地打哈欠。
謝源時不時地朝她投去一個輕描淡寫的眼神。他能看出來她臉上的困意很濃,這會兒大概輕拍她的腦袋安撫幾下她就能馬上睡著。
可是她為什麼不去睡覺呢?
是因為他在這裡,她感到不便,所以不願意去睡覺嗎?
謝源想想覺得也是。雖然他和蔣意已經認識很久了,但畢竟是異性,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她有防備心這是一件好事情。
可為什麼他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心裡居然會隱隱覺得不舒服,仿佛覺得她不應該對他懷有戒備?
謝源揣摩著自己複雜的心境,忽然看見蔣意的腦袋往沙發靠背上麵一頓。
她睡著了。整個人像一隻小貓蜷縮起來,窩進軟塌塌的沙發裡麵,陷入平緩而輕柔的呼吸裡。
謝源腦子裡麵第一反應想到的是:蔣意睡覺的動靜可比隔壁那位卷毛小哥安靜多了。這樣很好,至少不必和未來的伴侶在睡眠噪音這件事情上麵爭吵不休。
謝源收回目光,繼續寫了一會兒論文。
然而很快他的視線再次集中在蔣意身上,他聽見她發出低低弱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