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造”出來一個嬰鬼,就能造出來千萬個嬰鬼。
嘯山派掌門:“那要如何除了這隻嬰鬼?”
袁盛彰捋了捋胡子道:“想要嬰鬼死,隻有拔了他的心頭骨。先不提本座這結界就是以他的心頭鬼為陣眼,隻要他逃離鬼門林,心頭骨必離體,魂飛魄散是早晚的事。”
“可他若是不逃,破罐子破摔將鬼門開了怎麼辦?”
袁盛彰:“自然有另一個解法,挑出幾個聰明伶俐的弟子,再放出嬰鬼的消息,總會有愣頭青想拔了它的心頭骨,我們稍稍用道始文助力,趁嬰鬼不備,未嘗不可得。”
“至於那幾個小弟子……死後幫他們揚一下美名便是。”
嬰鬼的心頭骨是個邪門的東西,活人一旦碰觸便沾膚入體。雖然有法子救,但袁盛彰絕對不會留活口。
“不愧是袁宗長,佩服佩服!”
嘯山派掌門連連鼓掌,讚歎有加。
山洞外,黑氣在洞口上方盤旋數次,原路回了鬼門附近。
鬼門洞口,黑霧流進了青年的體內,他的眼睛看著地麵,從瞳孔開始迅速的充血。
萬寶寶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會太顫抖。
她曾經想過,裘泱之所以會乖乖堵鬼門,是不是為了阿飄姐,畢竟能讓裘泱在乎的人和事,少之又少。
在她身後,裘泱看到這走馬燈般的一幕幕,詭異地笑道:“你猜我知道真相後,第一件事做了什麼?”
萬寶寶向後靠了靠,握住裘泱冰涼的爪尖,清了清嗓子道:“我猜不出來。”
唯一支撐他忍受鬼門苦熬的支柱搖搖欲墜,四大門派給他花了一個名為謊言的大餅。
以裘泱的性格,他必定想將這一切撕成粉碎。
裘泱:“我送走了她。”
不遠處的青年雙手撐地,緩緩地站了起來。
他的煞氣太重了,從來不敢離母親太近,都是遠遠地望著她。
他還是小嬰鬼的時候,母親還會輕輕地拋給他圓潤的小石頭玩,偶爾跟他說兩句話,她的吐字不太清晰,但也知道給他起名字。
姓隨她,單字為“泱”。
泱,既有雲起之隨性,又有寬廣浩瀚之意。
她希望他終有一日能擺脫束縛,變得自在灑脫。
隨著青年靠近的腳步,呆呆地注視著前方的魂魄忽的抽搐起來,她的秀眉皺起,麵上的表情看起來極為痛苦。
青年沒有停下腳步,他從有意識起,從來沒有如此接近過她。雖然他的接觸,對母親來說是一種煎熬。
青年慢慢地抬起了手臂,將麵前變得極儘透明的殘魂摟進了懷中。
當他的手接觸到母親的殘魂時,她的眼睛似乎微微睜大,瞳孔變得有了些焦距。
無論是當年的嬰鬼,還是現在的裘泱,都想再看清楚一點,母親最後究竟有沒有一瞬間的認出他?
或者隻是他一廂情願的一種幻覺。
可還沒等他看清,這抹殘魂便變成了無數個光點,消失在了他的麵前。
這隻嬰鬼此生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擁抱他的母親,就是為了讓她魂飛魄散。
嬰鬼維持著環抱的姿勢,他垂著首,低聲笑了起來。
笑聲中帶著蒼涼與壓抑。
紅色的熔漿在鬼門邊界粘稠地流動,將他整個身影映照的一片血紅。
他知道,讓母親徒留人間對她來說隻是折磨,她恢複不成人,也變不成鬼。一條無根的殘魂就像沒有燭心的蠟燭,早晚會油儘燈枯。
他做不出為了私心留住她。
嬰鬼的手掌逐漸拉長,他的十指蜷縮,緊緊地握在一起,尖銳的指尖刺破掌心,煞氣洶湧而出,殺意凜冽。
這世間,唯一讓他在乎的東西已經不在了,就算是這條命,他也不在乎。
所有的悲傷彙聚成了一個他,一個瘋子。
這個瘋子要讓四大門派,乃至整個修仙界都付出代價。
讓他們所有人,都與他一起玉石俱焚。
望著不遠處嘶吼的嬰鬼,萬寶寶想起了第一次看裘泱吃人的樣子。
無所顧忌,沒有一絲猶豫,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是了,他怎麼會對“人”有同情心呢。
萬寶寶轉過身,摟住裘泱的腰身,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
裘泱看了她半晌道:“這是我的心結。”
你何故哭得鼻涕一把又一把?
萬寶寶囔囔道:“反正你也不會哭,我就替你哭一哭吧。”
裘泱拍了拍她的後背,說道:“不要往我衣袍上蹭鼻水。”
萬寶寶聞言拉開他的衣服,直接往他肉上蹭。
結實的肌肉瞬間變得柔軟,一個反彈,就將鼻涕彈回了萬寶寶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