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謝不謝的。”
“那你多吃些菜,今個我炒的費了不少功夫,你嘗嘗。”
“嗯,”季覺捧場的夾了一筷子,味道確實比平日裡豐富。
他道,“是好吃。”
老太太這才重新笑開,“那你吃,等吃完了,我再給你做。”
三人融洽的吃完這頓晚飯,快結束之時,季覺放下筷子。
“老太太,許眠,我也有事想要告知你們一聲。”
許眠心臟猛的跳了聲,他有些坐立不安,第六感讓他不想聽季覺的話,然而季覺將筷子放下後很快開口,“我預備明天從這搬出去。”
“搬出去,”老太太驚訝,“怎這麼快就搬,在家多住段時間。”
許老太太之前為了許眠結婚,好有小兩口自己的房間,並未阻止季覺搬出去,隻是沒想到這麼快,這才過了多久。
季覺在她家住了這麼長時間,她心中將季覺看作自家晚輩,心中此時多有不舍。
“是要搬回知青點去?”
許老太太道。
“不是。”
“搬去哪?”
這次開口的是許眠,他的聲音發滯,翕動的嘴唇壓抑著過度的情緒,不讓自己透露出異樣。
季覺看了他一眼,“村小學。”
“大隊長幫我找了一間空置的單人房。”
“村小學,那以後方便。”許老太太道,“離家裡不遠。”
“你和許眠都在那工作,以後還能經常見麵。”
“有空就來家裡,我給你們做飯吃。”
季覺道謝。
“謝啥,彆跟我客氣,想吃就來。”
老太太本來因為季覺搬回的是知青點還有些覺的對不起季覺,現下聽說搬去的房子比知青點好,就放下心。
“你明天晚上過來,正好家裡請人喝酒,也當給你踐行。”
“好,明天肯定給您捧場。”
“這就是了。”
老太太道。
“今晚你趕緊去歇著,碗筷不用你收拾,大孫子,你去。”
老太太發話,季覺便將洗完的任務留給許眠,先回到屋子裡去。
他來到桌前,翻開筆記,他已經將知識點全部記錄完。
他將筆記和書整理好,從中抽出一張紙寫上字條。
他的行李不多,大多又都是放在箱子裡沒動,沒有什麼需要特彆收拾的。
便將這兩天準備換洗的衣服塞進箱子。
雖說是搬家,大概因為離的近,季覺沒有收拾東西的緊迫感和離彆的失落。
在他的收拾期間,許眠洗好碗回來,他進了屋坐在床前,怔怔的看著季覺的動作,他像個失了魂魄的行屍走肉一樣,目光呆滯,仿若周遭的一切都是假的。
季覺的動作很快,他收拾完後就準備洗漱休息。
這時許眠在旁出聲,“要搬走了,你開心嗎?”
他的聲音冷不丁的,季覺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去看許眠,他還是剛才那副怔愣的神情,好像剛剛說話的不是他。
季覺眸光落在他的發梢,沉默了會兒,他聲音平淡,對著許眠道,“可能有點。”
最起碼不用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尷尬,不會在老太太談論給許眠找對象時,無處是從。
而且他搬出去,許眠受他影響會減少。
“這樣。”
季覺聽他似乎是輕笑了聲,然後掏出一塊牛奶糖問,“糖,吃嗎?”
“謝了,不用。”
“那我自己吃了。”
說著他低頭將皮剝開,一口咬進嘴裡,甜絲絲的奶味在口腔彌漫,許眠細細攫取。
季覺當上老師,不是立馬就任職,會給兩天的空閒期,所以季覺第二天吃過早飯後才準備搬東西。
許眠與他是同樣情況,席間他主動開口,“我幫你搬。”
許老太太也道,“眠眠力氣大,讓他幫你。”
“那,謝了。”
許眠擰了擰眉,“不用。”
許眠討厭死季覺這些客氣,每次聽到他都忍不住皺眉。
但偏偏季覺是個過分禮貌的人,他會用這份禮貌和你拉開距離,告訴你他骨子裡是個疏離且冷淡的人。
許眠跟著季覺見到了他那件單人房,他打量著房間,條件很不錯,看來季覺離開也能將自己過好。
他曾經認為季覺是個需要依靠彆人的人,但他的認知很快就被一件件事打破,季覺證明他有能力為自己爭取更好的生活。
反而離不開季覺的是他,急切的想證明他對季覺還有價值,可做的都是季覺不需要的。
許眠將手上的東西放好,又和季覺回去了一趟,將剩下的搬完。
臨走時,他深深的和季覺對視一眼,說了一聲,“再見。”
回到家後,他推開房門,看著空了一半的房間,有些不知所措和陌生,他遲遲沒有邁進去。
“大孫子,過來,”身後老太太叫著他,許眠逃似的轉身,遠離那間房。
“大孫子,你去街上買些菜和肉回來,今天咱家請桌酒。”
“好。”
接近傍晚時,許家開始熱鬨起來,院子裡傳來此起彼伏的說話哄笑聲,此時天邊的紅霞彌漫,像一片成熟的石榴皮,將整個天際染紅,束束霞光穿透過雲層給大地漫上紅暈,夏日的晚風習習,滑過人的眉眼,帶來一陣舒爽的涼意。
院子裡傳來幾聲小孩子的叫嚷聲,很快被大人打趣道,“吃飽了一邊玩去。”
夏日,微風,美食,飲酒,眾人享受在這些美好中,他們享受美食,享受微風,享受夏日的風景,享受此刻自由的自己。
季覺將視線眺望遠處,望著天邊紅霞與青黑的交界。
“季知青,來我敬你一杯。”
季國壯端著酒杯過來找季覺,他喝的滿臉通紅一身酒氣。
“我不喝白酒。”
“哪有男人不會喝酒的,你試試。”
說著把酒杯往季覺懷裡推。
許眠見狀過來將他拎走,對著季覺到了聲歉。
“沒事。”
這場酒席吃了很久,席間老人們談談最近日子過的好壞,自家調皮的孩子,青年對著喝酒談談自己的未來打算,季覺沒有什麼可分享的,就坐在長椅上做個安靜的聽眾。
晚間,酒席散場,一個個皆乘興而去,季覺和老太太道彆準備走時,身後跟上來一個搖晃不穩的身影。
季覺轉過身,見是許眠,他道,“不用送了,你回去休息。”
說完等他再走時,身後那道影子又跟了上來,季覺再次停下腳步轉過身道,“許眠回去。”
來回幾次,每當季覺轉身想走時,那道身影就會再次跟上,當他停下時那道身影也跟著停下。
季覺最後一次轉身時他沒有停下,他徑直來到許眠的麵前問,“許眠,你跟著我乾什麼。”
季覺聞到他身上濃厚的酒氣,明白他是喝醉,但這也不是許眠尾隨自己的理由。
季覺原路將人送回許家,許老太太還沒發現許眠喝的不省人事往外跑,以為他隻是去送季覺。
季覺將人領進大門,便轉身想走,動作時發現衣擺被人扯住了。
許眠捏著季覺的一角,瞳仁也如同醉了酒般看向季覺,問道,“季覺,你去哪,咱們回家睡覺。”
說著就拉著季覺往東屋走。
“許眠,鬆開。”
季覺拍許眠的手背。
但喝醉酒的人特彆的拗,想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