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則不一樣,外人雖不知老祖會為她續命,卻也能感覺到她受聞老祖重視,所以哪怕她修煉不了也受到優待。
她天然地想要親近他,年幼的孩子自以為善意地可憐他,反而給他帶來厄運。
謝無極第一次下殺手也與她脫不開關係。
是她幾次得不到回應,回房哭鼻子,才導致謝無極被圍攻報複,為求自保對聞家人下了死手。
那之後,聞湘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他。
現在回想起來,聞老祖那時見過她一次,見她心底自責卻又想為謝無極求情,臉上的表情很有意思。
年少時她不懂,現在她知道,她和自己的親哥哥是被人厭惡鄙棄的。
或許因他們兄妹而起的那場鬨劇,還讓聞老祖內心覺得可笑吧。
兄妹相爭,甚至鬨出了人命,多可笑啊。
聞湘很痛,痛極了。
可她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她望著那道結界,用自己殘破軀體裡所有的力量說著:“對不起,哥哥,對不起。”
她顫抖著手想碰一碰那結界,卻被聞葉冷冷地扔在地上。
於是她努力爬起來,再一次道:“彆管我,不用管我,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管我。”
外麵發生這一切,裡麵的人自然什麼都知道。
謝無極已經聽了很久。
黎瑤早就安穩下來,這會兒天都要亮了,他們在裡麵折騰,聞葉就在外麵折騰,不過黎瑤一點都不累,她穿好衣裳,隻覺身體輕盈,前所未有的耳清目明。
謝無極離她很近,她一伸手就能碰到,她也那麼做了。
他披著單薄的白衣,長發披散下來,眉心逆向彎月清麗旖旎,一雙異瞳隨意地望著一處,似乎什麼都沒想,隻是在發呆。
黎瑤猜測他應該是關注著結界外發生的事。
聞葉在拿聞湘要挾謝無極,謝無極真的會在乎嗎?就像聞湘自己說的,他怕是恨不得她死。
類似的話謝無極本人也說過,但由聞湘……或者說謝琬自己說出來,他的表情著實有些難辨。
謝無極站起來,將衣帶係好,遮住身上黎瑤留下來那滿身紅痕,一件一件慢條斯理地穿衣。
他這個人不管做什麼都很高貴優雅,風度翩翩,連殺人都是,遑論是穿衣了。
黎瑤視線劃過他勒緊的蹀躞帶,挺翹的臀,披散搖曳的發尾,外麵的聞湘已經被斷了肋骨。
不隻是一根。
都不需要聞葉說出來,她就能從細微的聲響上判斷到。
謝無極手上動作未停,將外袍穿好,玉冠束發,看起來平平靜靜,非常正常。
黎瑤下了床,說了自他們結束之後的第一句話。
“我感覺不到身體裡還有什麼藥物痕跡了。”
聽起來隻是關心自己,可她的目光始終在謝無極身上,等他回答的時候手指攥緊了衣袖。
“你身上確實沒了。”
他肯定了她的感受,說話時並不回頭,似乎桌上的瓶子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但黎瑤知道不是那樣的。
“我身上沒了,所以都在你身上?”她順著他的話說下去,人已經走到他身邊。
謝無極過了一會才說:“無礙。我已將它們化解,排出體外隻是時間問題。”
黎瑤慢吞吞道:“你之前還說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在排斥你,現在又加了這些藥,確定真的可以?”
她仔細打量他的臉:“你真的沒受影響?”
作為親身感受過藥力的人,她現在確實受益,丹田充盈,隨時可能突破,那謝無極也絕對受到了影響。
他還把藥全都弄到了自己身上,哪怕是化解了,沒有力量了,也肯定不像他說的那麼簡單。
謝無極突然轉過頭,微微彎腰緊盯著她的眼睛。
“你沒有更討厭我。”
黎瑤怔住。
從剛才開始謝無極就在逃避黎瑤的視線,看似是因為門外的情況,實際上全因黎瑤。
他長成之後就什麼都沒懼怕過了。
從未想過有一天還會不敢看一個人的眼睛。
他們發生這種事,哪怕事前黎瑤沒有反對,後續也很配合。
可那也許隻是被藥物影響,結束之後她徹底清醒,怕是會更厭惡他的靠近。
他們不但沒辦法因此更進一步,還會越走越遠。
謝無極按住黎瑤的雙肩,急迫地在她臉上搜尋著蛛絲馬跡,耳邊回蕩著她方才幾次的詢問。
他舔了舔乾澀的唇,聲音沙啞道:“你沒恨我,不曾怪我。”
“……”
黎瑤有些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不太習慣謝無極現在這個眼神,是和從前完全不同的感覺,讓她異常躁動。
正糾結著,結界外傳來女子隱忍的痛呼聲,以及聞葉最後三息的威脅。
三息很短暫,隻夠人說幾句話的。
謝琬就用這短暫的三息,竭儘全力地說了她想說的兩句話。
謝無極猛地鬆開了黎瑤的肩膀。
他終於朝門外施舍了幾分注意,卻依然沒有要救人的意思。
三息時間很快就到了。
聞葉毫不猶豫地要取謝琬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