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突然的問題讓黎瑤跟上去的腳步頓了一下。
她望了望遠處被陰氣和怨氣湮滅的獨世宮, 坐落在它之下的折玉城也沒能幸免。
無邊黑氣將其籠罩,看不到其中任何畫麵。
黎瑤提起的裙擺也放下了。
她沒回答也沒看謝無極,但有些問題的答案, 不是非得說出來才行。
“那就走。”
簡簡單單一句話,很好懂,沒什麼需要苦惱的,黎瑤聽到的瞬間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謝無極離開得很乾脆, 任何多餘的話都沒有, 她回神之後仰頭,隻看得見他化為光影的痕跡。
……莫名想起他好像不止一次說過“一人”這兩個字。
開始是他一個人, 結束也是他一個人,如今的結果就是最好的呈現。
一直期待的事情就這麼成功了,黎瑤有些不真實感。
她皺皺眉, 遠遠看著獨世宮外的結界被打破,金光覆蓋了漫天的陰雲, 那是謝無極回去了。
獨世宮不比聞家弱,在武力值方麵可能還要更強一些,那謝無極此行能全身而退嗎?
這一切都是他放任的, 他肯定是心裡有數才那麼做, 他有他的目的,就得自己承擔後果。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他是, 她也是。
黎瑤平靜下來,低頭看向手腕,屬於仙盟誓的月亮疤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謝無極幫她放血時留下的咬痕。
咬傷已經愈合,但疤痕留了下來,黎瑤想捏訣將疤痕消除, 可久久沒有下手。
算了。
留下吧,就當給自己提個醒,以後萬事小心。
放下衣袖,黎瑤朝著和獨世宮相反的方向邁開步子,再沒有回過一次頭。
她沒去想謝無極如今的身體,也沒想他如果真的出了事又要如何。
那都不是她該考慮的問題了,他們已經兩不相欠,她該多為自己考慮一下。
想到自己,難免有些迷茫。
要去哪呢?
穿越到亂世,最安全的折玉城都麵目全非了,還有什麼地方是絕對安全的呢?
走出去的步子又停下了,黎瑤想著,其實這裡就很好。
山崖下的妖獸都死絕了,謝無極既然帶她來這裡,就說明這裡人跡罕至,比較安全。
而他本人是和她在這裡分開的,絕對想不到她還在這裡,就算他又反悔了,應該也不會來這裡尋她。
丹田裡積壓的靈力等不了太久,她急需一個地方閉關突破,黎瑤沒多糾結就選定了這裡。
她尋了處僻靜之地,陰涼遮蔽,花樹垂枝,布下結界之後她就盤膝而坐,準備入定修煉。
閉眼之前,她又朝獨世宮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謝無極一回去,那裡就平靜下來了,什麼陰氣怨氣都不見了,一切風平浪靜,和他們離開時沒兩樣。
黎瑤闔上眼捏訣修煉,再不關心。
獨世宮內裡如何的風起雲湧,外麵是看不出來的。
謝無極每走一步都要殺死幾個麵熟的屬下。
大多都是為獨世宮效力很久,修為不低的。
修為低的也等不到謝無極回來處置。
他新換的白衣已經變成了血衣,但那一頭銀發仍然纖塵不染,一雙異瞳始終直視前方,沒去看任何人淒慘死去的模樣。
當然也就看不到他們猙獰恐怖的行屍麵孔。
行屍是沒有理智的,隻知道殺戮。
謝無極一路殺到了大殿之上,突然發現自己和行屍也沒什麼區彆。
在大殿之上,他見到了一直在給自己傳音的人。
溫如玉穿著尋常的黑白輕紗道袍,梳著樸素的道髻,發間隻簪了一支桃花木簪。
他轉過頭的時候,這一切純然質樸有了裂縫,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爬著一道傷疤,令謝無極不可避免地想到黎瑤。
一想到她,哪怕心情再糟糕,嘴角也會控製不住的勾起。
謝無極踩著臣下屍骨走上台階,與手握長劍的溫如玉對峙。
溫如玉像是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是無極道君回來了,不是什麼大行屍殺了過來,神色怔然一瞬,撩袍跪拜在地。
“道君回來了。”
謝無極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本君似乎回來得太遲了。”
溫如玉低著頭道:“隻要道君回來,怎麼都不算遲。”
謝無極慢吞吞地反問:“是嗎?”
溫如玉雖然跪著,也低著頭,但脊背挺得筆直。
謝無極看了一會,抬腳踩在他背上,逼迫他彎下腰去。
“跪要有跪的姿態。”
等溫如玉匍匐在地,他才收起腳,滿意道:“這才對。”
溫如玉的劍掉在地上,視線盯著地麵,一動也沒動。
“你的人都死了?”
他輕輕應是。
“這一路走來,獨世宮的人似乎也都死光了呢。”
溫如玉這時回答:“尚未見左右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