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佳佳瞄多兩眼他,也轉移了興趣。
項宜的樣貌在新一批男知青群體裡算出挑,但到有聞昭非一枝獨秀,範西華和方一濤都算英俊的衛生所來,就淪為普通出眾了。
楚建森從後廳過來了,他臉上也有困色,但精神頭還算不錯,“都來了呀,你們倆稍等,林同誌先和我進來。”
林琅跟著楚建森先進到辦公室裡,隨後楚建森給林琅辦了入職,但屬於林琅的工資本還得一周左右才能送到她的手裡。
衛生所隸屬於市醫院,臨時工的工資本也要從那邊統一發下,但之後付工資是從楚建森這裡走賬,付現金為主。
林琅所做的財務工作還不包含所裡的薪資走賬目,她想當然了,聞昭非被羅佳佳方一濤一打岔,也沒來得及告訴林琅這一信息。
“原本能給你申請成八月入職,現在這一搞……你放心,我心裡記著。有轉正機會,一定首先考慮你。”
楚建森算是學聰明了,有些麻煩就不能省,該按程序走的就必須按程序來,他原本承諾給林琅的八月工資是沒了,但不表示林琅就真給衛生所白乾了。
林琅點點頭,又問道:“我轉正後能加多少工資?”
“轉正後每個月三十八塊錢,按工作年限還能繼續提工資。昭非的工資裡有十塊錢就是轉正後按年限增加的。”
楚建森笑著回答了林琅的問題,不怪他這麼喜歡和器重聞昭非,人家娶的媳婦都和他一樣直率又能乾。
林琅點點頭表示明白了,“那我就回了。您要喊羅同誌還是項同誌先進來?”
楚建森表情微微一愣,才反應過來,林琅已經提前完成了本月的絕大部分工作,根本沒必要到他隔壁的財務室去上班。
“你喊他們倆一起進來吧,”楚建森和林琅聊她八月工資給不了的事情,才單獨喊她進來,羅佳佳和項宜都是正常入職,沒有這樣的需要。
林琅再一點頭,走去開了門,幫忙和羅佳佳項宜帶了話。
等他們進到辦公室裡了,林琅也往外走去。
林琅繞去前庭,在外科室的窗外和聞昭非擺擺手,得到聞昭非一個戴著口罩的彎眸笑後,她從後廳外的角門回西側院。
外科會診室裡來看病的病人和家屬,忍不住一再盯著聞昭非已經沒什麼笑意的眉眼看。
聞昭非對上視線,語氣清淡地詢問,“有什麼事嗎?”
“您笑起來還挺好……哈,您彆介意我胡言亂語,”被問話的病人心跳如雷,本能地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聞昭非長得好幾乎是農場上人儘皆知的事情,但聞昭非個子高,氣質偏冷,日常帶著口罩看人時,給人極大的壓迫感。
但不久前一樣是帶著口罩,一樣是那所日常給人很大壓迫感的桃花眼,卻溫柔如一汪春水,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模樣。
聞昭非沒去和他計較,對方一濤點點頭,方一濤領著人去簾子後打針,再把人帶去取藥等。
方一濤再回來外科會診室,身後跟了一個助手項宜。
羅佳佳去藥房給範西華帶幾天,之後再和項宜輪換到護理崗位來進行必要培訓。
值得一提的是,楚建森將聞昭非住過兩年的西角房,分配給項宜值夜班時休息用。
西側院那邊雖然還有整套的空房,但隻修了屋頂,無論誰入住都需要同聞昭非那樣適當翻修。
另一方麵就是項宜還隻是衛生所的臨時工,享受不了聞昭非有的補貼待遇,以及項宜本人剛到農場,手頭能動用的資金也有限。
這一天之後,林琅就開始她每周日來一次前院財務室的工作頻率,其他時間她都按自己的節奏來。
林琅一般隔兩天隨簡老去一次場辦機械倉庫維修、保養機器,或是到簡老陳老家裡進行集中上課。
中午來得及林琅會回衛生所吃飯,來不及她就在簡老家或趙家吃飯。
在聞昭非幾次欲言又止的眼神後,林琅儘量拐著簡老來他們家裡一起煮飯吃飯再繼續上課和做活。
——
9月29日,中秋節國慶衛生所連休兩天的前一天,所長楚建森提前給衛生所眾人發了九月工資和中秋節禮。
農忙進入尾聲的這個中秋節禮不比春節節禮差,一袋30斤的本地米糧,兩斤有肥有瘦的豬肉,和兩張全國通用的布票。
或有需要,衛生所職工還能將布票寄給老家的親人朋友當節禮用。
臨時工待遇比正式職工稍差一點兒,20斤米糧,1斤豬肉和一張布票,但對林琅三人,他們才工作不到一個月就能收到這樣的節禮,已經非常滿意了。
聞昭非已經連續兩周多沒有過休息日,29號這天和國慶後的那天都是所裡補給他的休息日,所以算起來聞昭非是連休四天。
29號上午7點,聞昭非第一個到所長家裡,將他和林琅的節禮搬回西側院,再步行到簡老家,騎著三輪車到明水鎮大采購。
其中就有他兩周前來明水鎮和國營飯店大廚私人預訂的兩隻宰割好的成羊,其中半隻留給自己,半隻給趙家和簡老家。
剩下的一整隻割掉肉不多的羊頭等部分,也還有40斤,足夠作為節禮分給衛生所同事和陳老等日常對林琅、對趙家多有照顧的鄰居們。
聞昭非分完一圈回到衛生所已經快12點了,他和林琅又繼續略過東耳房,在衛生所裡送完一圈。
“冷嗎?”聞昭非摘掉隔絕油膩的醫用手套,抬手壓了壓林琅的帽子,再看一眼陰沉沉的天空,“今明兩天應該就會下雪了。”
聞昭非體感溫度絕對是到零下了,原本他想自己出來送,林琅堅持一起,一圈走下來,林琅被凍紅了鼻子。
林琅目露驚喜地看來,“真的呀!那就沒白冷了……這大中午的,忽然就更冷了。”
從天越來越冷之後,林琅就在期待下雪,終於在聞昭非口中得到確認。也許今天也許明天,她就能親眼看到她人生裡的第一場雪了。
聞昭非轉過身再蹲下來,“我背你回去,下雪了,家裡也能看。”
“好,”林琅趴到聞昭非背上被背起來走,她縮著腦袋,將臉藏到聞昭非頸側,那些吹得她透心涼的冷風就這樣失去了大部分威力。
聞昭非背著林琅從更近的前院西角房角門回西側院,路遇回西角房煮飯吃飯的項宜,也隻一點頭算打過招呼,且沒有提醒林琅。
稍顯沒有禮貌,但禮貌也沒有林琅的身體重要。
一直到他們回到西角房,林琅都沒發現他們路上遇到過外人。
聞昭非將林琅背回燒著土暖的書房裡,他回到廚房將連通主臥的炕床火炕也燒起來,如此林琅也不用局限在書房的小空間裡走動了。
煮好午飯,在同樣暖和的廚房裡吃完,聞昭非繼續燒了兩個小時主臥火炕,在順便將家裡的肉食都處理好。
三點多,聞昭非回書房來,將連通主臥的隔門和簾子打開,兩邊同樣是溫暖如春。
“你來躺一會兒,都忙好久了,”林琅走來拉住聞昭非的手往主臥走去。
聞昭非原本就忙了兩周多沒休息過了,今兒難得休息,還在這麼冷的天氣裡跑了一趟明水鎮,回來到現在還沒好好休息過。
“我不累,”聞昭非應著,順從地被林琅拉到炕上,他躺下來,卻也不放林琅走,“你不陪我嗎?”
林琅往書房那邊瞄一眼,又很快改變了主意,“我陪。”沒看完的書沒有陪伴聞昭非躺一會兒重要。
“謝謝佩佩,”聞昭非將林琅帶進自己懷裡擁緊。
林琅仔細感受一下炕床,“好暖和,晚上咱們是不是不用蓋那麼厚的被子啦。”
十斤被子暖和是暖和,但也沉重得很,翻個身都稍顯困難,也怕把被窩裡的溫度透出去。
現在房間裡暖和,炕床還自帶熱度,似乎就沒必要再蓋厚棉被了。
“嗯,睡前可以換褥子,但棉被也要備用著,天繼續冷之後,炕床的溫度持續不到早上。”
農場最冷的時候是要到零下四五十度,火苗都感覺沒什麼威力,何況是炕床。天再冷些,他就有必要半夜起來續一次火炕再睡。
聞昭非擁著林琅沒多久,就發現陪他躺躺的林琅先睡著了,他親了親林琅的額頭,又看了人許久,聽到點兒動靜,他輕手輕腳地起來。
西側門外,簡帛來送給林琅和聞昭非的節禮。
“給你和佩佩的。我不進去了,不用喊佩佩出來送,”簡老將東西遞給聞昭非就要走。
聞昭非急忙拉住簡老的胳膊,笑道,“佩佩睡午覺還沒起來,您放心,她適應得不錯,一直在等下雪呢。明兒您和我們一起過節吧。”
簡帛沉吟片刻道:“行,那我就把三輪車騎回去,明兒下午和老趙他們一起過來,你們就彆跑來跑去了。”
簡帛還是擔心林琅受不了這一天內驟降二三十度的氣候,讓林琅和聞昭非來他家或趙家過節,這路上萬一凍著,他們都要心疼,還不如已經在農場帶好幾年的他們過來。
明天下雪的話,騎三輪車肯定比自行車穩當,聞昭非和林琅也不用有什麼不放心的。
聞昭非接受了簡老的好意,“好,我來搬。”
聞昭非去將三輪車推出來,再將簡老騎來的自行車搬到貨箱裡固定好。再送簡老到門外。
等三輪車完全看不見了,聞昭非才提著東西回來。
傍晚四點後,衛生所前院提前下班,楊靖、範西華和羅佳佳也陸續過來送節禮,都是吃食那些。
已經睡夠的林琅聽到動靜去洗了臉過來一起招待。
現在天黑得越來越早了,範西華和羅佳佳不多耽擱,閒聊兩句就提出走了。
聞昭非阻止林琅跟出來送,“我去,順便去關門。”
自留地已經沒菜了,楊靖和馮海倩也不會在傍晚煮飯前過來摘菜什麼的,可以早點兒在天黑前就將門都關了。
林琅點點頭,目送他們離開後,也第一時間回溫暖的主臥,再到書房將她之前看一半的書繼續看完。
再抬頭時,天邊紅霞乍現又快速黯淡,微微黯的天空飄起了疑似雪花的雨點兒。
林琅拋開書本,蹦蹦跳跳地跑進廚房來,“三哥,下雪啦!”
林琅拉著聞昭非一道去廚房外的簷道看,天空飄著冰雨,落到手上時,還能看到尚未完全融化的雪花輪廓。
“好漂亮!比我在圖片裡看到的還好看!”林琅激動得小臉嫣紅,一會兒看手心,一會兒又看天空,再眨眼又眨眼。
一朵還未融化的冰花被風帶進簷道,落在林琅濃密細長的睫毛上,又快速融化為小水珠。
聞昭非陪林琅看還不能完全算雪的雪,目光卻總在林琅臉上身上流連。
林琅為小冰花激動的模樣可愛極了,他眼前的世界也隻剩下林琅和還在飄著的小小冰花們。
“嗯?”林琅努力眨掉遮擋視線的小水珠,再抬眸,聞昭非的臉在她眼前放大,又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這麼冷的戶外,林琅卻感覺自己被聞昭非的唇燙了一下。
聞昭非拉開棉衣外套將沒戴手套的林琅拉進自己懷裡,再抬起林琅的臉,繼續輕柔又細密地吻起來。
林琅已經忘了要看雪了,她閉上眼睛,身體的重量都攀附在聞昭非身上,努力地仰著頭,努力地回應聞昭非。
在林琅終於被放過努力呼吸時,聞昭非矮身將林琅抱回廚房的矮凳坐著,他繼續擁著林琅,等人完全緩過來,才起身繼續煮晚飯。
“簡爺爺來過家裡了,明天他和老師師母會來家裡一起吃飯過節。明早起來,我再把客臥收拾出來。”
趙信衡和寇君君可能會留下過夜,簡老的性格是肯定要回自己家的。
“太好啦,”林琅高興地點點頭,她坐的這個位置又溫暖又能看雪,還不耽誤她和聞昭非聊天說話。
可惜的是,天空很快就暗下來,或許又變大的雪花她也看不到了。
“明兒起來還能看了,”聞昭非走去將廚房的門關起來,這樣到飯桌吃飯也不會被冷風吹到。
林琅立刻就不再遺憾了,點點頭,笑吟吟地道:“雪花真的好漂亮。”
“可以看,但你要玩雪還得過一段時間,行嗎?”聞昭非一樣擔心第一次見雪、第一次來如此極端氣候地區的林琅適應不了。
“嗯,我聽話的,”林琅雖然有些迫不及待,但也知道應該聽專業人士的話,何況這個專業人士還是她的丈夫。
吃過比平時豐盛很多的晚飯,林琅和聞昭非先後去溫暖的浴房裡洗漱,再回書房來繼續看書寫字。
“怎麼了?”聞昭非感覺林琅偷看他好幾次了,難不成還惦記著扒窗戶看雪嗎?
林琅偏了偏耳朵,“這是雪花打在窗戶屋頂上的聲音嗎?”
“主要還是風的聲音,雪應該也挺大的,來,”聞昭非拉起林琅的手,又給她裹上衣服,他們從隔門進主臥,再到堂屋來。
堂屋前門的燈打開後,等看到燈光照到低空中已然變大的簌簌雪花,真的像鵝毛一樣,滿天滿地都是。
林琅饒有興趣的看了一會兒,就看回聞昭非,主動道:“我明兒再看,我們去睡覺吧。”
聞昭非點點頭,他們順道去廚房續了火炕,再洗了手回主臥來。
林琅脫掉棉服外套裡麵就是睡覺穿的睡衣,她先躺好,聞昭非也去換了睡衣躺到炕床外側。
聞昭非躺好後將林琅帶進懷裡,吻了吻眉心,“晚安。”
等了許久,聞昭非卻沒有等到林琅沒睡著時一定會回他的晚安吻,他忍不住問道:“佩佩在想什麼?”
林琅還是沉默了會兒才開口,“之前是太忙太累和不湊巧了,今天……也是嗎?我可能過些天又要來月經了。”
林琅還是沒忍住提醒一下聞昭非,他們互相親親蹭蹭差點兒走火好幾次了,但最後總是不了了之,今兒好像挺合適的,但似乎聞昭非還是沒想法。
也不對,之前在廚房外的吻,林琅就感覺聞昭非很想“吃”了她。
“明天師母他們來家裡過節……”聞昭非怎麼可能會不想,他是考慮到林琅對著寇君君他們格外害羞,才克製住自己的行為。
“哦,那就再說……”
林琅勇氣也就到此為止了,她蹭蹭聞昭非,在他唇上回親一下,“三哥晚安。”
林琅還未離開,聞昭非就續上了這個吻,他忽然覺得再多一天半天都等不了了,寇君君趙信衡來家裡也是明天下午的事情,並不影響林琅休息。
何況在寇君君和趙信衡的認知裡,他和林琅早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似乎是他太將這個事情看得鄭重其事,反而錯過了更多。
又溫柔又熱烈的一個深吻後,聞昭非撫開林琅的頭發,看著她的眼睛問道:“可以嗎?”
“可、可以,”林琅尾音帶顫地應了。
前半夜蓋的褥子就這樣蓋過他們的頭頂,將他們的天地縮小到僅剩的兩個個體,做他們能做的所有親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