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拋棄這種事,從來都不是單方麵的行為。況且,主動權不一直都是握在你手裡的嗎?”伏黑惠的話停頓住,他的臉埋在她肩上,接下來將要說出口的話變得分外艱難,苦澀在嘴裡蔓延,“最應該問的,應該是你才對吧。”
彌彌反應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再加上喝了酒的緣故,想法總是會斷層,所以很快就忘記了剛才的事情,開始笑嘻嘻地摸他的海膽頭,很軟,“最應該問我什麼呀。”
伏黑惠一點點將她摟得更緊些,“彌彌。”
彌彌不爽地猛扯了下他的頭發,“哈?你這家夥居然敢直呼我的名字,應該喊我姐姐大人!”
她喋喋不休的嘴被親住。
“唔……”彌彌懵懵地眨了好幾下眼睛。如果說跟陌生人接吻和擁抱,是自暴自棄,那麼跟伏黑惠的話,就完全不同了。
即使現在沒了汲取溫暖的需求,她也不討厭伏黑惠的吻和他的一切觸碰。隻是相對之前對於溫度的迷戀,現在變成了普通的來感受這種觸碰,有些潮濕,有些癢,還有點喘不上來氣。
但也比之前跟那個陌生人接吻要好很多,那個家夥口水太多了,喘息聲也好大。
雖然對於他從不喊她姐姐大人這件事很有意見,但彌彌並沒有反抗。
接完吻後,伏黑惠大口喘息了一瞬,就很快壓抑住大口呼吸的欲望,極力讓自己的聲音和呼吸節奏與平常無異。
這與他的性格有很大的關係。
他是個道德感很強的人,也是個自我犧牲想法很濃烈的人,他顧及旁人的想法往往高過考慮自己的真實需求。
他將臉埋在彌彌懷裡,緩了一會,才開口,乾乾的嗓音酸澀又難聽:“我從沒指望自己能比得過老師,但是……”
他可以問彌彌,他跟狗卷學長比誰更重要。卻從來不敢問,他跟五條老師相比,誰更重要。
因為他是最了解她的人,這個答案,也沒有誰能比他更清楚。
“不管是沒能保護好你,還是想為了自己的私心,我都不想再繼續逃避下去了。”
他曾有過太多次的失望。
每次都在被動地接受自己的命運,接受母親的離世,接受父親的消失,接受繼母的離開,接受自己被賣。也曾有過委屈和難過,但這種情緒並不能幫助他擺脫命運的追趕。那之後,他就學會了不對任何人抱有期待,低估他人對自己的感情,也低估自己對他人的感情,儘管老師一直跟他說:你可以多貪心一點。
但他也始終不敢邁出那一步。
因為邁出那一步,就代表著要對他人抱有希望,對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價值抱有希望。
他不想再有失望了。
所以在虎杖假死那次,他其實有些慶幸自己很早就做好了所有人、包括他都會在戰鬥中死去的準備。
所以在老師解封之後,他也在慶幸自己一直都明白他比不過老師,從不對彌彌對他的感情抱有期待。
但現在……
他想稍微貪心一點。
彌彌眨巴了好幾下眼睛,回抱住他,醉醺醺地傻笑起來:“好哦。”
*
窄巷。
乙骨憂太雙手環膝、蜷縮在牆根處,儘管伏黑惠和彌彌已經離開了,他依舊止不住地喃喃著‘對不起’。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早就決定好了要改變,為什麼又會變成這幅樣子。
難以啟齒的生理反應,泛濫的口水。
這副糟糕透頂的樣子還被伏黑學弟看見了……
他是彌彌同學的弟弟,一定會覺得是他欺負了彌彌同學的吧?他沒有,他沒想那麼做的……他不想被討厭,想跟高專的所有人都友好相處,他當時隻是…隻是……
回憶起舌頭被彌彌同學的舌尖輕戳時的感覺,他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有些控製不住吞咽頻率。
身體某處原本消失的生理反應,又變得難以啟齒起來。
他輕輕‘呃’了聲,抓緊褲子。此刻已經接近早上了,有不少早起的路人經過他身邊,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他一點點將腦袋埋進膝蓋,掙紮在痛苦的漩渦之中。
到底該怎麼做?
在被徹底討厭之前去認真道歉嗎……
想到這,他慌亂掏出手機。
他跟彌彌同學之間沒有加Line,但他有她的聯係電話。
他打開郵箱,敲下幾百字的道歉信,發送。
發送失敗。
他上網去搜,得到的無疑隻有一種答案:當然是因為你被對方拉黑了啊,要我說這種情況了,也沒必要再想方設法跟對方有瓜葛了吧。
被拉黑了……
被拉黑了被拉黑了……
已經被這麼討厭了嗎?但還是要認真道歉。
他記得以前跟真希同學了解過,彌彌同學很喜歡新宿一家甜品店的香草布雷,以及一家拉麵館的豚骨拉麵。
他買完這些,天色已經大亮。
時間指向了七點半。
快要上課了。
在回高專的路上,他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和反複斟酌道歉時該說什麼話。可這一切都在看到伏黑學弟跟她手牽手從宿舍出來的那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好似還沒睡醒,一直在打哈欠。
伏黑學弟牽著她的手,另一隻手裡還拿著一份早餐,側頭看她時,無語又無奈,隔得遠,但他還是能聽見一些。
伏黑學弟在說:
“誰讓你昨天喝那麼多酒,活該。”
而彌彌同學卻對伏黑學弟一點都稱不上友好的話並沒什麼反應,僅是嘟嘟囔囔地回複一句:“囉嗦死了。”
伏黑學弟轉過頭來,與他視線對上一瞬。
他沒什麼表情地將彌彌同學往他的方向拉得更近一些後,朝他輕微點點頭,就離開了。
至於彌彌同學,則是全程都未給他一個眼神。
乙骨憂太喉嚨有些發乾,緊抓豚骨拉麵和香草布蕾包裝袋的手也用力到指節泛白,他忽然想起來,伏黑學弟好像從未喊過彌彌同學‘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