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級教室。
彌彌一邊打哈欠, 一邊把一字未寫的作業本丟到唯一來的熊貓座位上。
熊貓戰術後仰:“哦豁,乾什麼!”
彌彌:“幫我寫作業。”
熊貓:“……”
熊貓:“你到底是怎麼理直氣壯說出這句話的啊!”
彌彌靜靜瞥他:“「咒術界最想嫁的男性評選大賽」是你組織的吧?還私心的把自己的名字也掛上去,排在第一位, 結果沒想到結局是五條老師第一名,七海先生第二名,而你卻隻夠到前十的尾巴。”
熊貓略有些心虛,“你怎麼知道的。”
彌彌盯著熊貓身後, 略一挑眉,問:“你確定要我現在說嗎?”
熊貓猛然回頭, 就看到了背著武器袋的真希和跟彌彌同款沒睡醒表情的狗卷棘。
熊貓:“……!”
熊貓猛然轉身,衝彌彌狂打手勢。
“哼。”
彌彌也懶得揭穿他, 又打了個哈欠後, 就回自己座位了。
淩晨的時候能睡著,完全是因為酒精上頭的緣故。現在清醒著,即使再困,也沒有睡覺的欲望。
她盯著桌麵伏黑惠買的早餐粥, 發呆, 即使是她最愛的紅豆湯,也毫無食欲。
忽然,坐她身後的狗卷棘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
遞過來一顆糖。
是水蜜桃——她最喜歡的口味。
“謝謝你啦, 狗卷同學。”彌彌歡欣將糖接過來,剝開塞進嘴裡,水蜜糖的清香瞬間充斥口腔, 昏昏沉沉的大腦都清醒了一瞬。
“醃高菜。”狗卷棘微微彎了下紫眸。
“對了!”彌彌含著糖, 打著響指道:“我記得我們上次玩的那款遊戲,好像才通了四個關卡?”
“鮭魚。”
“那我們找個時間繼續玩吧~”
狗卷棘盯她,半晌, 連忙垂下視線,然後緩慢點一下頭。
這時,教室門被打開,彌彌以為是日下部來了。
轉過頭去,沒想到走進來的是渾身半濕不乾的乙骨憂太,他手上還拎著兩個沾了不少雨水的包裝袋。
彌彌乾脆往身後狗卷棘的桌子上一靠,一手環腰,一手轉筆,平靜地上移視線。
他跟上次見麵比,不僅眼睛腫了,沒多少血色、乾乾的唇瓣上還破了不少口子。他們對視著,按照以往來看,他應當很快就會感到難堪,然後轉移視線才對,可這次他始終靜靜注視她,那雙墨綠色的眼睛如死水中出現的漩渦,讓人沉悶到窒息。
結果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彌彌右手中轉著的筆倏地飛了出去,他都未曾轉移過哪怕一瞬的視線,就連眼睛都沒眨過一下。
……該死。
她第一次在與乙骨憂太的對視中率先轉移目光,不爽地低頭去撿筆。能聽見熊貓在熱絡的跟他聊天,“憂太,你這是怎麼了?看起來很不舒服啊。”
“沒事。”
“聲音聽起來也怪怪的,舌頭受傷了?仔細看,你臉頰好像有點腫……這也能叫沒事嗎?!你要不用反轉術式對自己使一下。”因為知道乙骨憂太不是很喜歡連小傷都都用反轉術式,所以熊貓勸的時候語氣並不強硬。
但乙骨憂太還是搖搖頭拒絕了,很輕地笑笑:“……真的沒事,快上課了。”
將對話全部聽進耳朵裡的彌彌在心底冷冷吐槽了句:
裝模作樣。
後續的課堂上,她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壞情緒的出氣筒般,一直死死瞪著乙骨憂太的後背。他垂著頭,也沒看黑板,不知道在桌子上搞什麼名堂,直到下課,彌彌才看明白,他居然一整節課都在玩橡皮擦。
什麼垃圾愛好啊。
跟他人一樣,惡心死了。
彌彌正要收回視線,卻不想乙骨憂太居然抬起了頭,眸底很黑的注視她。
她這才發現。
仔細一瞧,他的左邊臉頰好像的確有些腫。
是被誰打了一巴掌嗎?
彌彌冷冷哼了聲,朝教室外走,卻看到意想不到的人——伏黑惠。
熊貓跟在彌彌後麵走出教室,看到伏黑惠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恢複如常,笑嗬嗬地問:“伏黑,來接彌彌下課啊。”
之前伏黑惠就經常來接彌彌下課,但自從悟解封之後,就再沒有過了。
伏黑惠弧度很輕地點一下頭,“嗯。”
注意到緊隨其後出來的狗卷學長和乙骨學長,伏黑惠不動聲色地拉住彌彌的手。沒有像之前那樣隔著衣服抓她手腕,而是實實在在地與她手牽手。
狗卷學長的眼神頓住,落在他身上。
始終垂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乙骨學長,也似有所感,烏黑的眼睫往上掀了掀,目光定格在他和彌彌相扣的十指上。
真希學姐也將視線移了過來。
伏黑惠麵上沒有任何波瀾,暗地裡卻將彌彌的手牽得更緊些。好在彌彌絲毫沒有掙紮的意思,甚至還跟沒骨頭般往他懷裡靠了靠,沒被他牽住的那隻手鬆鬆垮垮地摟住他的腰,嘀嘀咕咕地抱怨起有的沒的。
例如日下部老師沒人性,每次課後都布置那麼多作業。
目前所有在場人,情緒沒有轉變的除了彌彌之外,就隻剩下熊貓了,他樂嗬嗬地一手攬著乙骨憂太,一手拍真希肩膀,招呼道:
“小道消息啊,聽說食堂今天有新菜式。”
乙骨憂太的眼睛始終一瞬不瞬地盯著伏黑惠和彌彌交握的十指,許久之後,才開口:“不了,我還有事要先走了,你們去吃吧。”
聽聞動靜,彌彌懶洋洋掀了下眼,朝乙骨憂太的方向瞥去。
他仍然是早上那副要死不活、好像誰都欠他錢的表情盯著她看。彌彌嫌惡地皺皺眉,衝他警告地瞪了一眼。
乙骨憂太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依舊靜靜盯著她。
彌彌徹底厭煩了,轉頭摟住伏黑惠的脖子,往他懷裡鑽得更深一點,開始催促:“我要吃飯,餓死了!”
食堂。
虎杖悠仁看著新菜式自助火鍋,冒出星星眼:“哇啊——!”
熊貓:“悟又給食堂投錢了吧?我看食堂多了五台飲料自助機呢,很多都是當下新推出的流行飲料,還多了很多款熱飲。”
“五條老師超靠譜啊!”虎杖悠仁比了個大拇指。
熊貓環顧了下在場人員,除了憂太和真希出任務去了外,還少一個人,“順平呢?他也來任務了?”
野薔薇在跟虎杖悠仁搶肥牛,眼見搶不過,乾脆一拳錘中虎杖悠仁的腹部。趁虎杖悠仁痛苦捂肚,她將他碗裡的肥牛全搶走了,慢條斯理說:“那個陰沉男不是一向不跟我們一起吃飯嗎?就連有時候上課都坐在離我們最遠的地方。等等,”野薔薇像是想到什麼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小子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虎杖一臉菜色的捂著肚子從地上爬起來,“你從哪裡得出的這個結論啊。”
“現在的男高不都是這樣嗎?越是喜歡越是惡作劇或是逃避,那個陰沉男明顯是喜歡我,所以才一直避開所有我在場的場合。”野薔薇越想越有道理。
虎杖默默舉手:“你不在場的時候,順平他也不來。”
“閉嘴!”野薔薇又衝他下巴來了一拳。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默默躺在地上飆鼻血。
彌彌全程沒什麼胃口,她剛才去飲料自助機那邊看了,多了兩台專門賣熱飲的,除了有她最愛的紅豆年糕湯之外,還有很多她喜歡的口味:熱款的橙汁、蘋果汁、草莓茶、烏龍蜜桃茶……
彌彌戳著碗裡的米飯。
直到手腕被伏黑惠輕輕抓住,“不要用筷子戳米飯,這樣還怎麼吃啊,你還是歲小孩子嗎?”
彌彌乾脆把碗往他懷裡一推:“給你吃。”
“誰要吃你的剩飯啊!”伏黑惠微微有些惱火。
“你早上不就吃了我剩下來的包子。”彌彌滿臉無辜。
伏黑惠微微張嘴,卻沒說出反駁的話來,他下意識地朝其他人看去,內心緊張卻又有種隱秘的期待。
虎杖悠仁衝他豎起大拇指:“伏黑不會浪費食物呢!”
釘崎野薔薇嘴裡塞滿了肉,嘟嘟囔囔:“該說不愧是姐控嗎?”
……依舊在把他們當成姐弟,覺得這種事姐弟之間做根本就沒什麼。
但有一個人的目光與眾人不同。
坐在對麵的狗卷學長,正紫眸平靜無波地與他對視。
“……”伏黑惠的呼吸下意識放輕。
要這麼做嗎?
會不會太爛人了一點。
但是……
他側頭看一眼坐在他旁邊的彌彌,揣在口袋裡的左手微微收緊。半晌,他臭著臉將彌彌剩下大半碗米飯的碗接了過去。
彌彌眼睛微睜。
她話雖那麼說,卻是沒想到他會真的吃。
但很快,她就笑眼彎彎起來,歪頭說:“小惠對我超好的!我最最最喜歡的就是小惠啦。”
彌彌沒注意到對麵白發少年落寞的神情,她歡歡喜喜地表達自己的開心。
但在場的所有人,除了狗卷棘之外,包括伏黑惠在內都沒怎麼把彌彌這句話放在心上,因為他們或多或少都得到過這句評價。
*
彌彌不知道做了多少個任務,二級級或者是一級的,全部都有。
她用任務量麻痹自己的同時,也在接連不斷的任務中,對自己的術式有了更深的理解,從一開始的大量失血,到後麵的可以依靠少量血液達成祓除。
等任務再次做完,她站在廢墟間,胳膊上的傷口還在往外冒血,但她毫無所覺地掏出手機,撥通輔助監督的電話。
“彌彌小姐?”
“還有任務嗎?”她機械般問出這句重複了不知多少遍的話。
電話那頭的輔助監督幾乎要哭了:“彌彌小姐,目前東京內已經沒有任務需要解決了。”
“其他地區呢。”
“其他地區的任務都有駐守的咒術師來做,除非有無法解決的任務才會上報。”
“那就把沒辦法解決的任務交給我。”
“彌彌小姐,您就饒了我吧。”輔助監督欲哭無淚,“您今天已經做了八個任務了,再不休息的話,五條先生那邊肯定會覺得我在壓榨您然後來找我麻煩的!”
輔助監督第一次有膽子將彌彌的電話掛掉。
之後不管怎麼撥打,都無人接聽。
彌彌走出帳,打算今晚繼續去酒吧,反正也睡不著覺,酒喝多了說不準還容易入睡一點呢,卻意外地在帳外看到了伏黑惠。
他正單手插兜、時不時低頭看腕表。
見彌彌出來,他眉頭微微一皺:“受傷了?”
彌彌將手腕往身後藏了藏,眨一眨眼睛,擺出往日笑嘻嘻的神情:“你怎麼來了,彆告訴我你是來接我的。”
“嗯。”
他沒反駁。
走過來,抓住彌彌的手腕看了看,見沒什麼大礙後,從口袋裡掏出止血的藥粉和繃帶,幫彌彌處理傷口。
不會反轉術式的咒術師,一般都會隨身攜帶這些。
因為家入小姐那邊是不會處理跌打一類的小傷的,但這些傷口放著不管又好的很慢,去咒術界的醫院也太過麻煩,索性不如自己處理。
除了彌彌。
等傷口處理好之後,伏黑惠自然而然地牽住她的手,帶她往高專的方向走。
彌彌語調輕鬆地與他說有趣的事情。
他卻連個眼神都沒給。
彌彌逐漸有些生氣了,抬手就要揍他,他很輕鬆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目光輕飄飄地落在彌彌的眼睫上,“在我麵前,沒必要裝做沒心事的樣子吧?”
彌彌身形僵住。
伏黑惠鬆開她要揍人的那隻手的手腕,目光重新看向前方,聲音很平穩:“我先送你回高專,待會還有任務。”
彌彌撇一撇嘴,露出看白癡的表情,“你有任務為什麼還要來接我。”
伏黑惠也是毫不客氣,“怕你又去酒吧喝酒,然後耍酒瘋。”
彌彌立馬猛錘他後背一下,“你說誰耍酒瘋!”
伏黑惠臭著臉揉後背,嘴上依舊不饒人,“之前抱著我又吐又哭還動不動就傻笑的白癡是誰,我懶得說。”
“......”彌彌略顯心虛地摸了下鼻子。
好吧。
雖然記憶不是很全,但偶爾有那麼兩個片段,她好像的確是一會哭一會笑瘋瘋癲癲的。
接下來,他們一路上都沒怎麼說過話了。
伏黑惠是本來就話少。
彌彌是因為最近心情不好,沒什麼心思說話,但由於是十分熟悉彼此的存在,所以氛圍並不尷尬。
由於彌彌的網襪破了,小腿有擦傷,所以爬高專那條又臭又長的台階時,是伏黑惠背她的。
彌彌趴在他後背上,玩他頭發。
伏黑惠的臉色越來越差勁,最後用單手托住彌彌的身體,另一隻手則抬起來,將彌彌揉他頭發的手拍開。
彌彌小小“切”了聲,不再摸了。
老老實實地摟住他脖子,將下巴壓在他的肩上,盯著路邊的風景發呆。
等到了高專校門口,伏黑惠就離開了。期間,他的手機不知道響了多少次,全都是輔助監督的催促電話。
她揉揉脖子,雖然困得不行。
但實在是沒有睡覺的心思,但都已經回高專了,再下山去找酒吧實在是太麻煩了,於是她將主意打在了家入小姐的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