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陳文霍就不讓他們一塊睡了。
也不知道是他終於意識到了什麼,還是單純害怕被李成華揍。總之,那段時間不管陳文霍加班到多晚,都會先抽空送陳乙和李棠稚回家。
那段回憶在陳乙心中始終蒙著一層淡淡的薔薇色。
和長大後的喜歡截然不同,那時候的喜歡是一種純粹的,沒有任何雜質的喜歡。
就像一捧純淨水那樣乾淨。
陳乙無法接受李棠稚倉促的死,以至於在離開林下縣的三年中也一直下意識的逃避著李棠稚相關的話題。
他認為隻要時間夠長,總能讓自己慢慢接受這件事情;事實上陳乙也不明白自己對於李棠稚死去的事實到底是難過還是彆的什麼情緒。
陳乙很少因為彆人而感覺到難過,所以他無從確定在得知李棠稚死訊時心底那茫然與空落落的感覺到底該被稱為什麼。
時間並不給陳乙思考機會的拽著他往前走,速度那麼快,幾乎要將李棠稚的死拋在身後,將李棠稚這個人也一並拋棄在過去。但突然有一天,就在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夏日,李棠稚突然跳出來,出現在陳乙麵前。
她完全還是陳乙記憶中的模樣,藍白間色的夏季校服,黑發紮成高馬尾,秀麗的小臉被夏日熱出一層緋紅,笑起來時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
她一出現,那三年間——那沒有李棠稚的,空白的三年——瞬間就被填滿了。
就好像李棠稚從來沒有消失過一樣。
陳乙久久凝視著李棠稚的側臉,直到她也回過頭來和陳乙對視。目光相接的一瞬間,李棠稚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唇角上揚露出笑容:“怎麼了?一直看著我?”
她的口吻一如往常,熟稔而略帶笑意。
陳乙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李棠稚的手——李棠稚的手很冷,幾乎沒有任何溫度,讓陳乙覺得自己掌心好像是握住了一塊冰。
而李棠稚明顯被陳乙的動作嚇了一跳,受驚的睜大眼睛望著陳乙。
被她這樣看著,陳乙後知後覺的感到了不好意思,臉上燒得厲害。
他連忙鬆開了手,努力讓自己聲音平靜:“你一直不出現,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李棠稚眨了眨眼:“就這?”
陳乙把臉彆開,重複肯定了李棠稚的話:“嗯,就這。”
李棠稚往前兩步,站到陳乙麵前;初中時期她就不如陳乙高了,在陳乙完整度過高中的發育期後,兩人身高差距越發的大,李棠稚略微墊腳也才到陳乙胸口。
她站近時,陳乙便能清晰嗅到她衣服上乾淨的洗衣粉氣味,還有混雜在洗衣粉味道裡麵的橘子肥皂的味道——實際上陳乙根本不知道李棠稚洗澡用的肥皂是什麼味道。
他隻是覺得聞起來好像是橘子的味道,並在意識到這件事情後,感覺自己耳朵和臉頰也一並燒了起來。唯獨這種時候,陳乙在心裡慶幸自己臉黑,皮膚紅了應該也不怎麼明顯。
但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陳乙忍不住伸出手去蓋住李棠稚的臉。
少女的臉蛋十分嬌小,他一隻手就能完全蓋住。從麥色修長指節的縫隙間,隱約漏出一點少女瓷白的皮膚,透著嬌氣的粉色。
她的臉明明是冷的,沒什麼溫度,卻仍舊讓陳乙感覺掌心發燙,好像籠住了一塊熱乎乎的年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