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迅速慌亂起來。這則消息來得過於突然, 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趁著其他人還懵逼著,周曆把桌上的糖果抓了一把塞進外套口袋裡,拉著陳乙悄無聲息從側門溜走。
本來趁亂跑路這種事情周曆早已經熟門熟路了。
雖然這次還要帶上一個沒有跑路經驗的陳乙, 但陳乙動作輕快跟著他一起溜出去本不該被發現的——結果二人剛踏出側門門口, 就被兩個穿著警服的人攔住。
不是保安服,而是正兒八經有肩章的警服。
看見那兩人衣袖上的肩章, 周曆眼皮跳了跳。
其中一名警員微笑道:“二位,彆急著走啊。在事情被調查清楚之前, 還請二位配合我們,好好回去坐著吧。”
“……”
於是兩人又被請回休息區。隨著這兩名警員一起到場的還有其他警察, 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製了現場, 封鎖了整棟大樓。
陳乙重新坐回休息區沙發,手裡捧著已經涼掉的茶水。李棠稚從果盤裡拿了一顆水果糖剝開, 扔進嘴裡, 牙齒咬得那顆糖果‘咯吱咯吱’的響。
他耳朵小幅度的動了動, 眼珠向著李棠稚那邊轉去, 看見李棠稚鼓起的臉頰,牙齒咬合時上下抿動的唇瓣。這讓陳乙想到了兔子進食——
他小時候, 奶奶有養過一段時間的兔子。
陳乙每天放學回家都會去幫忙喂兔子,兔子不怎麼吃胡蘿卜, 它們更喜歡吃青菜。他從屋後的菜園子摘下菜葉,隔著欄杆將菜葉投喂進去。
白毛長耳朵的兔子, 有著紅紅的眼睛,吃東西時唇瓣也是這樣一動一動的。
李棠稚嘴巴裡的糖吃完了。她舔了舔唇,正要坐起來,忽然又有一顆糖果喂到了嘴巴,李棠稚一愣, 疑惑的抬眼,對上陳乙視線。
他捏著那顆糖,放到李棠稚唇邊。
兩人視線相對時,陳乙才開口:“橘子味的。”
李棠稚側過臉,張嘴就著陳乙的手叼走那顆糖果。硬糖在少女潔白的牙齒間滾動,再度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她靠著椅背躺了一會兒,似乎是嫌棄這個姿勢不夠舒服,於是一斜身子靠到陳乙胳膊上。
但靠上去之後,李棠稚才發現陳乙的胳膊並不像沙發一樣是柔軟的。明明人應該是軟的,但青年人的胳膊肌肉繃緊之後卻像石頭一樣硬邦邦的,李棠稚好奇的伸手縮進陳乙西裝外套的袖管裡。
裡麵的衣服是短袖,所以她很容易的就摸到了陳乙的小臂。
不同於這具女性身體的擬態,陳乙的小臂皮膚沒有那麼柔軟光滑,能摸到青筋繃起來的形狀,肌肉的走向,皮膚散發著溫暖的熱度,光是這樣摸著,李棠稚就覺得陳乙身上的溫度很適合築巢。
坐在陳乙對麵的周曆脫了外套,又將裡麵的長袖襯衫捋起。他勸陳乙:“你脖子都熱紅了,要不然還是把外套脫了吧?”
陳乙眨眼,茫然的表情終於回神——但他仍舊坐得很直,輕輕咽了下口水:“不了……也沒有很熱。”
周曆看著他熱紅的脖頸上青筋繃起,不禁感慨:“年輕真好,年輕才能這樣嘴硬。”
李棠稚看了看對麵周曆露出來的胳膊,又對比了一下自己手掌下所觸摸到的,陳乙的胳膊。
她接觸過的人類不多,在林下縣時所接觸的活人就是李棠稚用來定義人類的全部標本。但越是如此,她越覺得陳乙是特彆的——在林下縣念書的時候,每到了夏天,未成年的人類幼崽,尤其是雄性幼崽們,總是熱衷於將袖子折到肩膀上,露出他們瘦弱貧瘠的肌肉,還有胳膊上毛茸茸的一層汗毛。
尤其是到了生長期的時候,人類幼崽四肢上的毛發便生長到了一個既稀疏又多餘的程度。
後來李棠稚發現,不僅僅是人類幼崽。成年的人類雄性胳膊上生長著更加惹人生厭的卷曲毛發。
唯獨陳乙,校服短袖下露出來的胳膊永遠是乾淨溫暖的。他沒有潔癖,對自身的乾淨卻十分嚴謹,即使天生膚色較旁人黑了好幾個度,也總讓人感覺清爽舒服。
多方對比,祂得出結論:還是陳乙最好了。
兩人坐了一會,很快便有兩名警察向他們走來。為首的卻是一名女警,中長發梳成高馬尾,格外的英姿颯爽。
女警看向周曆,微笑:“好久不見啊,周老板。”
周曆臉上擠出勉強的笑容:“哈,哈哈,是好久不見啊,林警官。”
林紓花臉上仍舊保持著微笑,眼角餘光卻瞥向陳乙。比起因為心虛而神態虛浮的周曆,陳乙麵無表情的模樣便顯得格外理直氣壯,完全讓人看不出他是即將被審問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