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乙有點意外。
他完全沒想到聖瑪麗大教堂會突然起火。明明昨天去逛的時候還是正常的, 今天就起火了。
原本在吃雞蛋的李棠稚也把臉扭向教堂方向。
她個子矮,按照常理來說,食堂窗戶麵前密密麻麻擠著那麼多人, 李棠稚本應該看不見外麵的情況。但她畢竟不是真的人, 她是怪談,她看東西並不依賴眼睛。
隔著人群, 李棠稚注視著聖瑪麗大教堂。
忽然, 她眉頭皺起, 臉上流露出了明顯的不悅:“聞到了討厭的怪談的味道。”
雖然李棠稚稱呼對方為‘討厭的怪談’,但她的語氣除了厭惡之外,還有一種將對方和自己放到了同一等級上去評估的意味。否則按照李棠稚的性格,她看什麼怪談都應該是像看待桌子椅子,或者螞蟻一樣的。
陳乙起身,抓起自己的背包:“你先吃,我去聖瑪麗教堂看看。”
章林江哪裡還吃得下去?
他胡亂把剩下的包子塞進嘴裡,聲音含糊道:“等等!等等!我也去!”
陳乙走得很快, 章林江不得不小跑追著他。除了他們之外,也有不少人朝著聖瑪麗教堂的位置跑去, 同時陳乙也在人群中聽見了那些討論聖瑪麗教堂三年前大火的竊竊私語。
很快兩人就到了聖瑪麗大教堂麵前。除了陳乙和章林江之外, 還有很多其他同學也趕了過來湊熱鬨,在大教堂四周圍成一圈。保安一邊驅散大家一邊指揮去拿滅火器來滅火。
雖然從教堂尖頂上冒出的濃濃黑煙看起來十分可怕,但是靠近之後卻可以看見教堂的火勢並沒有大到蔓延整個教堂,至少教堂外麵並沒有著火,但是透過教堂玻璃可以看見裡麵熊熊燃燒的烈火。
幾個保安已經撞開了教堂大門, 正拿著滅火器往裡衝。
圍在四周的不止有學生,還有不少本地的村民。
大家低聲交頭接耳:“怎麼突然就燒起來了?和三年前一樣……”
“不過幸好今天不是做禱告的時間,裡麵也沒有人。”
“不對!牧師還在裡麵呢!”
有人突然喊了這麼一嗓子, 隨即其他村民也反應過來。聖瑪麗大教堂能建在這片土地上,自然是因為附近的村子裡有不少天主教信徒;當然大家都對聖瑪麗教堂的連續兩次大火感到犯嘀咕,但人命關天也來不及思考起火原因,連忙一窩蜂的湧過去抓住一個保安,七嘴八舌的詢問。
“我們牧師還在裡麵呢!你們快去救他啊!”
“牧師呢?你們看見牧師先生沒有啊?”
“牧師人很好的啊,你們一定要把他救出來——”
過多的聲音就像蒼蠅重疊在保安耳邊,吵得他腦瓜子嗡嗡的,一個腦袋兩個大。
他連忙扯開抓住自己製服的手,大聲:“我就是個保安啊,隻負責幫忙滅火,誰知道那個牧師在哪啊?你們彆堵在這,耽誤了時間,整個大教堂都會燒掉的。”
說完他推開人群,跑去拿滅火器了。
陳乙一直注意著四周的動靜,眼睛也沒有離開過麵前燃燒的大教堂。他的眼睛本就異於常人,所以能看見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
其他人隻看見了大教堂內部燃燒著熊熊烈火,但陳乙卻能看見在那些烈火中流淌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他問李棠稚:“是那個你討厭的怪談嗎?”
李棠稚眉頭一皺,沒有回答陳乙,反而朝著燃燒的教堂走去。
教堂大門已經被撞爛,從裡麵透出一股滾燙的熱風,吹得人臉頰發燙。保安跑進跑出的頻率漸漸慢下來,大廳的火勢已經得到了很好的控製。
大廳內部的桌椅都被燒成了焦黑色,周圍牆壁上的彩色玻璃也被火焰燎出一層黑灰色。地板更不必說,已經完全被燒爛了。
穿著保安製服的人在這裡進進出出,不遠處警笛聲漸漸逼近,看來是附近的警察接到通知趕過來了。陳乙跟在李棠稚身後踏入教堂,追隨著李棠稚的視線,他終於看見教堂大廳儘頭的景象。
一名保安驚呼:“隊長!你快看那個雕像!”
隊長不耐煩回答:“雕像?雕像又怎——”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因為抬頭時所看見的景色過於震撼而短暫失聲了。
教堂四周的玻璃雖然都被火焰熏黑,但仍舊有一些在高處沒有被火焰熏黑的地方。光便透過高處的三彩玻璃彙聚到那尊巨大的白色大理石雕刻的耶穌受難像上。
那尊雕像高約三米,體型巨大,披著白袍的耶穌被釘子釘在十字架上,即使身體大部分被煙火熏黑,也在這灰塵飛舞的日光中顯出幾分悲憫意味。
在雕像的胸口,卻有一具以同樣十字架姿態被釘死的焦黑屍體!
那具屍體明明被燒得幾乎和黑炭沒什麼區彆,身上那件黑色的神父袍子卻沒有絲毫損傷,仍舊在日光下泛出柔軟的絲綢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