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一遍，說一遍，再寫一遍，以後還能經常翻閱，反複勘悟。
就算一時的不會不懂不明白，又怎麼樣呢？
遲早她也會悟。
趙珂然邊記錄，邊口述，身體的托馬斯回旋都沒停下來。
但一瞬她身體就在寫完最後一個字時僵直。
“我明白了……”
“師姐，一直在照見我。”
“我看著師姐，就看到了我自身的不足……我如今學的比彆人更快……是因為我意識到了自己的天賦不佳……”
“雖然不足，可我亦無所畏懼，拚命學習《最快學》，這就是突破了我自身凡胎的桎梏！”
一瞬靈光，從鎮川休憩洞府降落，籠罩住趙珂然全身。
她托馬斯回旋動作，停頓。
保持著這個姿勢，刹那閉眼，入定了。
眾人：“……！”
這是什麼入定姿態……不是，這是什麼天賦！
大家都在看投影，她一個化氣就地突破了？
“我的自身不足……我害怕與徐瑞師兄說話，我看到他就想逃，想閉關。”
周玄武也通過他人看到了自我，當場閉眼盤膝。
靈關乍現。
臉上保持著恐懼。
卻很快在入定中，想到沒什麼、上凝元就可以進內門閉關百年了。
他一下噗地笑出來，入定了。
我雖恐懼與人說話，但我有辦法克服。
他道心一瞬更為凝聚，絲毫沒有漏洞了。
眾人：“……！”
為什麼外門一個比一個奇怪啊！
三千層弟子，立刻將目光轉到外門最後一個弟子陳思欣身上。
陳思欣一瞬臉紅。
她是正常的！
她壓力好大啊。
但很快，她擔憂又期望地望向投影中幾乎分開而站的林雙三人身影。
林雙，你可以走到三千層之上嗎？
你可以，作為一個外門弟子，走到內門師兄師姐之上嗎？
今年若是不行，十年後恐怕林雙就要進內門了。
此生，她恐怕都看不到外門站在內門頭上！
那多遺憾啊。
陳思欣想著，一瞬驚覺，原來她竟然也這麼心高氣傲？
不，是這麼猥瑣？
希望看到師兄師姐吃癟？
她頃刻輕顫著閉眼。
一小團比趙珂然與周玄武更微弱的靈光，湧入她眉心。
她看見自身不足，意識到，卻暫時無法接受。
但照見自我，乃是突破第一步。
她也入定思索了。
內門眾人：“……？？？”
三千層弟子，心都要碎了。
他們瞪大眼，看向林雙所在的投影，也希望能看出一點什麼。
投影中，粉衣長老眉頭緊皺。
“第四題了，你們也不商量？”
“有三個任務可以選擇。
一個是可能讓人丹田被毀的邪修、一個是會讓你們識海受損的邪修，一個是必定會讓你們失去靈寶的邪修。”
“你們最不想去哪個任務？”
沉默。
又是尷尬的沉默。
林雙：“我不想讓識海受傷。”
識海沒了，她就沒了108股神識，就不能同時做很多件事情了。
也許她還會忘記自己是從哪裡來，忘記院長奶奶說過的所有話。
那……就不是她了啊。
她活成了彆人，這有什麼意思？
皇甫淵鳳眼閃爍：“我不想丹田被毀。”
人修丹田，乃是妖修內丹。
內丹被破，一身妖力皆去，那識海完好又有何用？
作為廢物苟活，九尾一脈斷絕，他不如痛快死去，或是識海被毀，徹底瘋魔，與人修同歸於儘。
孟錙歎氣：“我……不想失去靈寶。”
三人說完，就又沉默了。
粉衣長老讓他們商量，他們也閉口不說。
【哎這第四題也輸了。】
【其實未必是一定會受傷的，……但是罷了。】
【梅心這個音修不愧是玩神識的高手……林雙他們第一題敗，乃是敗十題的開始！！！】
【沒交情、靠自己、隨便你——何止這默契十題，看著吧，外門師妹這層團戰，後續兩輪必輸！】
“你們不再考慮一下？”粉衣長老深深皺眉。
三人都看地上，“我尊重他們”、“不用”、“我就選這個”。
“好好好，那第五題！”
粉衣長老也是有些生氣了。
一瞬林雙抬頭，警惕之色寫滿眼中，但刹那她閉眼，仿若昏睡。
孟錙與皇甫淵均是站得離她有一個身位之遠，根本來不及衝向她。
他們從第一題開始，自己都沒意識到。
越答，三人的站位離彼此越遠了。
此刻衝過來，一瞬被粉衣長老，彈指間豎起的靈氣屏障隔絕。
“第五題。”
粉衣長老眯眼，望向沉睡中的林雙，笑了下。
“林雙的絕招是？”
“你們兩個，作答。”
孟錙與皇甫淵錯愕。
【送分題。】
【不一定哦。彆忘了，鎮川開啟不過三日。】
【外門師妹的絕招？他們過了那些石層，有人知道嗎？】
【三千層之下，很少有拚死相博的試煉。大多是單項能力試煉，極少數的木偶關考核修士綜合能力。】
【絕招……剛才那場，98道水靈劍齊出？】
“你們該不會，在一起多日，連林雙最擅長什麼，都不知道吧？”
粉衣長老嗬嗬。
如果閉目的林雙此刻醒來，肯定要說這是CPU。
“不知彼此絕招，你們怎麼配合？”
粉衣長老繼續施壓。
嘲諷看向皇甫淵、孟錙。
“你們乾脆直接認輸！”
“她沒告訴我們，我們怎麼知道啊！”
孟錙從剛才第一題，隱忍到現在。
一題又一題，三人的不同步，不知不覺，讓他們不爽加劇。
現在，這個問題，就仿佛一團火星，徹底引燃他心裡的不痛快。
林雙什麼功法，她沒有說過。
他自己也對她沒交代過！
皇甫師兄也是這樣。
“是是是，我們沒有默契，我們連林雙的絕招都不知道，行了吧？”
孟錙自暴自棄。
“直接開打，讓梅心三個人來！什麼默契，直接打翻對方不就行了嗎！”
孟錙大為光火。
皇甫淵眼中也複雜一片，雙手不知不覺隱入袖中。
她有秘密，他也有。
他不會對任何人修坦誠。
所以，人修的秘密，他也不想知道。
他此生都不可能與人修出生入死。
不過是逢場作戲，與她合作還算愉快，趁勢找到鎮川背後清水宗的秘密罷了。
所以她的秘密，她不想說，他根本無所謂！
孟錙與皇甫淵眼中都溢出無所謂、你算我不知道好了的擺爛目光。
他們三人都是入鎮川、找不到同行人，才在一起。
鎮川之後，外門、內門、榮寶齋，各回各處，各走一方。
難不成還會再去外麵接共同任務，開什麼玩笑啊？
但滴一聲，突然在李家村井水前刺耳想起。
“滴，林雙已進入睡眠模式。小愛自動答複為你服務。”
“觸發關鍵詞‘絕招’、‘輸’、‘打’……”
“請問你們是想知道，林雙的絕招嗎？如何與她配合，進行絕地反擊嗎？”
孟錙與皇甫淵固執的神色，頓時一怔。
似乎想起什麼。
【……？】
【？？】
倏忽小愛符籙，軟萌萌地從昏睡林雙的衣袖中，掉出來，紙疊的小身子噠噠噠往前走了幾步。
“此類問題，均為出生入死VIP內容。”
“開始驗證詢問者身份。”
皇甫淵與孟錙眼神閃爍。
“滴，”
小愛，圓滾滾的獅子犬腦袋，第一時間轉向剛才問話的粉衣長老。
“驗證靈氣中……”
“驗證失敗。”
“你並非林雙出生入死I級驢友周玄武，並非林雙出生入死I級燃脂對象蕭七。”
“並非林雙出生入死小夥伴II鎮川孟錙、皇甫淵。”
皇甫淵、孟錙身形均是一怔。
出生入死小夥伴。
他們想起來了……這個沒什麼大作用的應答符籙。
她把他們兩人的名字，設進了符籙作答。
在她這裡，他們算是與她出生入死的第二級！
並且，在他們之上，沒有比更高級彆的存在了……
兩人均是眼神閃爍。
獅子犬符籙，已經收回了探測的小腿腿，準備原路返回。
“抱歉，驗證身份失敗，我不能告訴你。”
“請與林雙繼續培養出生入死的感情，再進行絕招谘詢哦，再見~”
孟錙一怔，當即怪叫道，“林雙……絕招是什麼……你能告訴我嗎……”
皇甫淵低頭，沉默地看向這個符籙小犬。
小犬……雖然是獅子犬品種……
但它是犬類……
不是貓……
噠噠噠，果然獅子犬符籙又回來了。
伸出紙疊小腳，戳在孟錙腳邊。
“滴！驗證身份成功！”
“你是出生入死II級小夥伴孟錙、或皇甫淵。”
“林雙的絕招如下——”
【！】
【！！！】
一瞬，獅子犬符籙就發出了這樣的林雙原音。
“嗨，你們問這樣的問題，多半我此刻已經被敵人製服，陷入昏睡，或者無法回答你們了吧？”
粉衣長老眼神閃爍。
“嗯那就告訴你們吧，我的絕招——就是我自己。”
【！】
三人均是一愣。
皇甫淵微愣後輕笑出聲，孟錙不敢置信。
就和她那個97個化氣孿生林雙的荒謬回答一樣！
“我丹田功法、識海神識，左右手劍訣、符籙、音修、防禦、速度……都小有所成。”
“！”
“！！”
【？？？】
【？？？】
【什麼？】
以下都是，林雙對自己大言不慚的誇獎時刻。
“我的絕招，就是我的所有，你們能想到的任何一項。”
“……”
“所以在你們需要的時候，想辦法喚醒我，把我救出來吧，相信我，能夠做到98個我同在。”
“！”
“至於戰鬥計劃，可以把六邊形戰士的我，考慮到你們的戰鬥計劃中。”
【……！】
【……】
【…………】
“喚醒我，我會儘全力幫你們。”
滴一聲，林雙的原音消失。
很快獅子犬小愛符籙又響起，“查詢到林雙日記，目前所掌**、***、**……已達臻化境；所掌握**、***……已達半步圓滿。”
【？？】
【什麼、這什麼？她什麼到了臻化境？難道就是水靈劍！？】
“抱歉，此信息為出生入死III級VIP權限。”
“出生入死II級孟錙、皇甫淵，目前等級不足，無法查看。建議你們繼續進行出生入死的次數充值哦~~~”
獅子犬符籙一瞬消失。
徒留皇甫淵、孟錙站在原地，複雜望向林雙。
目前等級不足。
是啊，才認識幾日，誰能和白癡一樣，把自己的秘密、性命全交付對方？
這樣的默契，怎麼可能呢？
普通修士都做不到。
但隻要對她，進行出生入死的次數充值……
而且，她已將他們列入比長老更高的等級……
短短幾日，他們已經比她在外門所有出生入死的信任等級更高！
在她心中，他們現在是兩個她心中最重要的人了？
孟錙一震，目光發直。
皇甫淵瞳孔微縮。
從來沒有哪個人，如此信任過他。
可他，能拿什麼，等價還給她？
一瞬，林雙在睡夢中醒來。
她落地後，就收到左右兩側望過來的複雜目光。
怎麼回事？
林雙茫然。
這兩人，看著她有點感動、又有點失措驚慌，還有點歉意的慌亂表情，是什麼意思？
“林雙的絕招就是她自己。”
皇甫淵答道。
孟錙也異口同聲。
什麼？
這麼羞恥的話，誰在她睡夢中激活了小愛？
林雙捂住臉。
她社死了。
“我……剛才第二題，其實我也覺得去天字號客棧更好。但我就是……心疼靈石。”
孟錙臉紅，彆過頭。
“還有第三題，要是秘府靈寶多，我也可以選秘府。”
林雙微愣，就聽右側一陣咳嗽。
她轉頭，不知道為何，望入皇甫淵的墨色眼眸，她好似望到了一條忠犬……
還是那種剛被鏟屎官帶回家、彼此沒有完全信任，但在吃到狗糧後有些小小信任、又有些為了剛才朝她伸出狗爪撓她而有些不安的小眼神。
“咳。秘府有靈草，我馬馬虎虎也可以去。”
皇甫淵說完，就目視前方，好像這話不是他說的。
林雙卻瞬息笑了，“那不錯啊，至少我們前麵兩題都能一致了誒。”
“以後遇到不想同行的石層或任務，我們就兵分兩路好了。”
她這麼一說，皇甫淵與孟錙頓時鬆了口氣。
“同意。”
“可以。”
他們沒有必要完全喜好相同，一直綁在一起。
但是，可以大多時候同行，相看兩不厭。
這就足夠了。
林雙一瞬也感到自己心中，有塊曾經朦朧不清的東西，變得更為清晰。
剛才的意氣之爭，一瞬氣氛消散。
三人看向彼此，都有了冰川隱隱融化的痕跡。
林雙微笑。
院長奶奶，吵架果然可以增進感情吧？
“剛才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其實如果靈草與寶劍，就在去秘府的路上，我們可以設計好路線，依次三樣獲得，我沒必要非得先去秘府的。”
皇甫淵與孟錙複雜看向她。
不愧是你。
一箭數雕，什麼都要。
他們眼神卻不由軟了幾分。
三人望向粉衣長老，就見她終於對他們露出一個滿意的讚賞。
“第五題……”
她話音未落，卻有三團靈氣，從李家村蔚藍不見儘頭的天際，穿透而過。
林雙最大，孟錙次之，皇甫淵最小。
一瞬落在他們頭上，將他們包圍！
三人皆是一震。
【！】
一個威嚴老者的聲音，即刻響起。
“默契考核，乃是團戰分支。”
“團戰，了解彼此，相互配合，足以將後背交給對方，卻並非失去自我。”
“看清彼此所愛所惡，此為默契不易之一。”
“意見相左，不強求對方，亦照見自我，此為默契不易之二。”
“能在自我執念、自負中驟然回醒，找尋自我與眾我之平衡，甘願配合，此為默契不易之三。”
“爾等三人，已然初步領悟，老夫認可之默契。”
“——不失自我，亦可同行！”
“經由短短五題，從形似相合、至分道揚鑣、又惺惺相惜。爾等此番破而後立，立地勘悟。此等悟性心性，吾嘉獎之！”
隨著這威嚴聲，天降靈氣賜賚，將三人包圍。
三片枯葉漸漸凝結。
鎮川引渡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