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沒事了。】
【很好,凡心情愫你可以有,但對修行無用!沒錯就是這樣。】
但文字剛飄過就又出現一行,川山九千的提示。
[王堅的愧疚,在試煉九千中,也許會有作用。
是好東西,也是壞東西。
因此不額外計分。]
【額。】
【嘶,跟敬仰度一樣。】
林雙都有些吃驚,她還在抹眼角的淚花。
但很快,她餘光就瞄到了擺在屏風後的書桌。
上麵攤著一副活靈活現的雙虎鬥墨畫。
一隻雄虎威風凜凜,占據上風,虎爪將敗掉的那隻按在地上,朝天嘶吼。
氣勢磅礴,宛若衝出畫紙而來。
“哦,這是慧娘之前托我替她畫的繡樣。”
王堅順著她目光說道。
林雙點頭。
她剛才傳送進王家之前,就看見過路上的繡坊。
裡麵既有女子用品,也有不少擺在家中堂屋的繡屏、男子衣袍紋飾,類似獅虎、勁竹、山水,形形色色。
“有些繡樣,她覺得自己氣勢不足,我就會幫她。”
王堅說起來有些甜蜜,神色卻難掩黯然。
如今畫樣他作完了,可慧娘卻不見了。
“啊對了,”
王堅臉上帶著愧疚之色,從袖中掏出了一疊帶有淡淡鬆花香氣的手書,遞給林雙,
“這些都是慧娘過往寫給我的。”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這幾天我無事的時候總是讀。”
“一直希望裡麵有她留給我的信息……”
[清水宗率先獲得慧娘的親筆線索,計2分!]
【額其他宗呢?】
【這莫非就是‘王堅愧疚’觸發的?】
【……百花宗、山海宗在乾嘛呢?】
觀影者弟子紛紛無語。
仔細一看,隻見蕭七所在的山海宗三人,正在安慰‘王堅’,詢問慧娘的線索。
百花宗亦然。
但他們那邊的王堅,竟是從與慧娘如何相識的第一日開始說起。
“那夜,我正從字畫鋪中走出,見到月光灑在青磚縫隙裡,一水的波光……”
“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我唯獨聽到腳步聲。”
“那就是慧娘。你們不知道,她生得有多麼美,我一回頭,一眼便沉淪……”
當時的王堅沉淪。
此刻的王堅,再次沉淪。
山海宗、百花宗一問他慧娘,他眼神就迷離。
久悲少眠的識海混沌,如同喝了酒,王堅醺醺然說起了動人的愛情故事。
百花宗的弟子,向來喜歡撰寫故事,平時最愛聽這些。
王堅說,他們就聽,邊博才還拿著墨筆拚命記錄。
山海宗的蕭七,倒是在他們的‘王堅’麵前,皺眉企圖打斷,卻被師兄攔住。
“等一等,一般人偶說的話都是有用的。慧娘的信息應該就藏在這個故事裡。”
蕭七滿臉懷疑,直接打斷王堅,問道,“王道友,慧娘近幾日都做過什麼,見過什麼人,有什麼異常……”
但很快都被王堅簡單回答,而後又回到原來的敘述順序。
“近日異常,”王堅痛苦中露出甜蜜,“她與我完婚在即,總是喜歡和我說起,我們相遇的那段日子。”
“那一日她初次見我,我拿著剛做完的畫,她偷看了好幾眼。”
“後來第二日,我便去找她,問她名字……”
“第三日……”
蕭七蚊香眼。
百花宗聽得起勁無比。
陸續抵達王家的萬僧門,嘟嘟嘟敲打木魚。
修習閉口禪,他們也無法打斷王堅。
【……】
【這關王堅就是有這毛病。
你問慧娘,他就會從他印象最深刻的初次相遇,一步步往後說。你從中間打斷他,他很快會覺得不舒服,還是要回到他的說話順序,才能理清思路。】
【嗯,也不是不能讓他加快……就譬如清水宗林雙,要問到他的癢處,他才會告訴你。】
【但凡問有什麼異常、慧娘平日如何,認識什麼人這類很寬泛的問題,他都會和你從頭講起。
因為他不知道,什麼信息是對找慧娘有用的。
他太想找回她,生怕錯過一個慧娘的信息沒告訴你,影響你找人的可能。
所以知無不言,他要都說一遍。】
【哎真是可憐。百花宗也有類似的這關,弟子的提問必須有強指向性。】
【所以林雙除了哭,問什麼了?】
“她問的都很有指向性。”
終於,講解比鬥的百花宗師姐出現。
替觀戰弟子中不明白的解答。
“一進屋,她就詢問王堅所習道法,引出了他擅字畫。”
“從而,聯係屋中繡屏,得出了慧娘以他字畫為繡……”
說到這裡,沒去過這關的弟子也都明白了。
因為牽扯到慧娘所作,讓王堅第一時間想起了慧娘的親筆信件,這才拿出來了。
若不是一開始就踩到了王堅是畫師,還真沒辦法從中間截斷,他即將開始的漫長回憶。
而此刻投影中的林雙,已經開始翻閱厚厚一遝的手信。
手信每一頁,都泛著淡淡的鬆枝香氣。
字跡清秀,大多每一張後,都附著手繪的花草繡紋圖案。
-六月初四今日路過字畫鋪,想到王郎……[千頭菊繡紋]
-七月初三……王郎,見到今日月色,就想起你曾說,但凡月明雲稀,必會想起我,倚欄作我畫像,今夜可是如此?[桂花繡紋]
-十月……王郎如同皎月,才華橫溢,隔壁張嬸說我一繡女如何能與你相配?哎。[石斛蘭繡紋]
-十二月……聽小風說,秋愉閣入了一批肥美魚鮮……[石杜鵑繡紋]
-三月初七……又是滿月日,三月花,滿枝頭[碗蓮繡紋]
-四月十三……王郎,你明日來繡房接我可好……[迎春枝繡紋]
林雙讀完,將它們遞給皇甫淵、孟錙傳看。
投影中其他門派,蕭七等人,聽王堅訴說,也逐漸理清脈絡。
“你剛說住慧娘隔壁的張嬸,還有她隨身侍女小風在何處,我們能否見見?”
幾個試煉中的王堅,同時頷首。
【看來清水宗拿到手信,也沒什麼。】
【沒錯。無論親筆信,還是王堅口述,都包含慧娘常出沒的地方、以及日常相互來往的人物。】
【嗯公平,大家都能找到線索。】
投影如此分析,大家都鬆了口氣。
但下一刻,就聽在投影第六位置的林雙開口。
“慧娘的親筆,就截止到四月這一份嗎?”
——四月十三……王郎,你明日來繡房接我可好[迎春枝繡紋]
“你那日去繡房接她了嗎?”
王堅悲傷神色一頓,搖頭又點頭。
“我那時正閉關作畫,大幅的畫不是一兩日能結束的。”
“等我出書房,大概是三天後,早已過了日子。”
“但那天夜裡我一出書房,就去看她了,那時離成婚隻有兩日,都說新人不能在婚前三日見麵……”
王堅低垂了頭。
“我那日忍住,不去看她就好了。”他麵上是說不出的後悔。
“那是你們最後一次見?她有跟你說什麼?”孟錙看了會書信,就沒耐心地問。
王堅苦笑搖頭,“沒,她那日估計繡活多,我去的時候她已經睡下了。我也不忍心叫她,而且我心裡到底是怕以後不吉,想著也就兩日後成婚,就隻在繡房窗外遠遠看了她一眼。”
“留話給她身邊的小風後,我就走了。”
“遠遠看了眼,你離得有多遠?”林雙出聲。
王堅一怔,“林道友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與慧娘雖是定了終身,但向來守禮,她入睡,我也不好細看。”他有些臉紅。
“也就是說你並沒有見到清醒的慧娘。”
林雙頷首,指了下孟錙手中的書信。
“那符合我的推測。四月這張,可能不是慧娘的親筆。”
王堅大驚失色,“什、什麼?”
【???】
【啊?】
畫師的神識比普通修士強大,如果有人偽造信件,是很難瞞過畫師修士的。
仿造越親密的人書信,越容易失敗。
“林道友你為何如此說?你有什麼憑證?四月字跡,跟之前月份都是一樣的。”王堅不信。
林雙表情古怪。
字跡嗎?
“隻要修為足夠強大,障眼法就能瞞過任何一個人的眼睛、神識。”
【合理。九千試煉都是滴滴嗶嗶滴滴……】
【但凡大能想蒙騙一個低階修士,可太容易了。】
【那她怎麼知道四月是假的?】
“但障眼法隻能蒙蔽外在,隱瞞不了內在。”
林雙歎氣,
“慧娘的習慣,是騙不了人的。”
王堅驚訝。
孟錙、皇甫淵都停下了翻看信件的動作,疑惑看向她。
林雙卻有點臉紅。
這讓她怎麼說明?
剛才讀慧娘的親筆信,她想到了平時自己的那些羞恥日記。
尤其是青蔥歲月的胡說八道。
她在日記裡,經常為所欲為,說儘看帥哥的賞心悅目。
和自己的丹田對話,和院長奶奶‘隔空’交流……
明明在這種場合,她應該沉浸這個劇本殺的悲慘氣氛,不該去想自己的羞恥日記。
於是,她強迫自己回到劇本殺的情節。
但108道神識,卻下意識地分析了為什麼會聯想日記這件事。
六月初四……”
七月初三……
十月十二……
慧娘信件中的時間記錄,與日記格式相同。
還有她在每一張文字後的花樣繡紋,又與日記裡今日晴、大雨的標記類似。
另外第三,慧娘這些信件的口吻。
‘凡月明雲稀,必會想起我……今夜可是如此?’
‘王郎如同皎月,才華橫溢,隔壁張嬸說我一繡女如何能與你相配?哎’
‘奶奶,事情果然朝奇怪的地方發展了,譬如我的丹田不想天天上班……’
‘奶奶,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呢’
林雙歎氣。
太像了。
以致於她剛才讀信,忍不住分了心,想到自己日記曝光就社死的羞恥。
“一個人的行為習慣很難改變,記錄的文字口吻、氣質,一段時間內,往往是固定的。”
林雙看向王堅。
“慧娘之前月份的文字,並沒有必須通過紙麵由你回答、有所行為的話。更多是傾訴、告知的語氣,沒有實質提問與回答。”
這可能就是小情侶的情趣。
林雙不太懂。
“唯有四月,口吻變了。”
【明日,你來接我可好——這是真的問答,需要王堅根據信第二日有所行動。】
【確實啊,這麼一說,隻有這封如此。】
“當然這種口吻的變化,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林雙向孟錙要來信件。
抽出了幾封,放在一起對比。
她指了下其中的手繪繡紋。
六月[千頭菊繡紋]
七月[桂花繡紋]
……
三月[碗蓮繡紋]
四月[迎春枝繡紋]
“這有什麼問題?”
王堅皺眉。
“這應該是慧娘隨手畫的,沒有什麼固定,都對不上正常的花期。”
“嗯。”
林雙點頭。
“是對不上花期,但正因對不上,才帶來了最大的問題。”
【?】
【?這題應該讓百花宗來答!】
林雙看向王堅背後書房中的雙虎鬥。
“慧娘覺得繡樣不夠好,還會找你。說明她有為繡坊作品提前做準備的習慣。”
王堅身體一震。
林雙指著信件,“秋日千頭菊,六月信件,冬季桂花,七月信件……看似沒有規則,但結合慧娘這個習慣,很好理解。”
“她經常為後麵時節的衣袍繡紋做準備。繡房中在做的繡活,應該至少也要提前一二月。”
“所以慧娘畫在書信上的花卉,都是提前一季、兩季。”
“隻有四月這個。”
四月信件,迎春枝繡紋。
林雙沒說,但看到王堅著急站起的樣子,就點頭,“看來你也發現了?”
迎春早的話,就是冬日結束後二月開花,在四月慧娘寫信時,早就過了初春。
迎春花是提前準備繡樣的慧娘,絕不會在四月畫下的圖案。
孟錙怪叫,“所以這信是偽造,慧娘四月十三日前就失蹤了?王堅那天隔窗看到的根本不是她?”
王堅一下踉蹌,差點撞翻後麵的屏風。
被孟錙一把抓住,他才沒跌倒。
這認知顯然讓王堅崩潰了。
林雙把信放在桌上,“四月的信是誰送來的?門房還記得嗎?”
“是小風,慧娘身邊的小風!”
王堅抓著孟錙的手,語無倫次,
“我每次作畫,都在書房閉門不出。”
“慧娘要找我,都會讓小風帶口信到門房。”
“是她,是她搞的鬼!”
“不行,我現在就去找她!”
林雙點頭,當即起身,“走吧,希望小風還在。”
走到一半她卻頓住,“額我們三人之中,誰擅長神識,搜神之類的嗎?”
“對哦。差點忘了,這輪考神識!”
孟錙拍頭,“這小風肯定會說謊!”
[清水宗孟錙三人,率先得知小風說謊,計2分。]
【?】
【???】
【……啊?小風的頭發都沒見到一根……!】
【……淵河九千,你要是壞掉了,你就吭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