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再看我一眼罷。]
[六宗計分如下:
清水宗7分
山海宗4分
百花宗4分
萬僧門3分
銘重門1分
器丹宗 1分]
投影中的各宗,都有所進展。
緊隨林雙三人之後,萬僧門第二個揭下尋仙榜。
百花宗率先與店鋪繡娘交好, 得知了失蹤的慧娘線索, 她臨近婚期前的一月還十分喜悅、期待成親之日, 親自去鋪子定了喜冠式樣。
與王家少爺情定三生,慧娘說話,半句不離未來夫君王堅。
“哎, 誰曉得, 她好日子都沒過上, 就突然失蹤了。”
“多半是什麼歹人看中她樣貌。”
[百花宗率先得知慧娘容貌過人, 計2分。
百花宗率先得知慧娘與王堅恩愛兩不離,計2分。]
六宗分彆在此試煉的不同洞府內, 攻略到不同進度。
【誰能想到, 領先的是清水宗, 人偶關經驗本該最少的林雙……】
【過來人告訴你,這有什麼?這輪誰先找到歹人,必定計分超群,一下子就能與其他五宗拉開差距。】
【是的, 清水宗隻是稍作領先, 連歹人的影子都沒見到!急什麼!】
觀影弟子紛紛留言。
做比鬥講解的百花宗師姐,也頗有信心。
“據我所知, 九千層內所有的文字提示,都是有用的。”
“剛才林雙三人將尋仙榜高調放置身上顯眼處, 淵河九千就提醒,這可能是雙刃劍。”
“後續他們一旦表現平平,恐怕會引發王家的惡感。”
“屆時, 一瞬優勢變劣勢,很可能遭受王家的懲罰,在此層計分被扣。徐祥師兄,你覺得呢?”
清水宗內門管事師兄徐祥,從不參與比鬥、也不參與鎮川九千。
屬於為弟子曆練支持的後勤維護之一。
徐祥聞言,便頷首。
“修士一言一行,均會對世間產生影響。”
“理當謹言慎行。”
【豁,他都不看好自己人啊。】
【隻會說大實話,不愧是清水徐祥。】
投影中,不被看好的林雙三人,卻與張貼尋仙榜的苦主,王堅麵對麵了。
王堅身著一身看似普通的天青色衣袍,發冠隻簡單用一根磨損的玉簪束起。
他五官極具書生氣,眉眼間悲傷難以自已。
年歲看似不超過三十。
但他額角、兩鬢處已有大片白發。
失去所愛,一夜之間,他三千墨發,竟絲絲變白。
見到林雙三人出現在此地,他本是絕望、悲慟之色,終於有所緩解,布滿紅血絲的雙眼溢出一道期冀。
“三位……”
他聲音沙啞,不似在人間。
孟錙扛著刀,開門見山,“彆怕,交給我們,人怎麼不見的?”
林雙將視線,從王堅的淒慘狀挪開,環視這還滿是紅綢、喜字的塗椒新房。
喜床上鴛鴦喜被,未曾動用,卻早就準備好。
妝奩、女子繡架都齊全。
“慧娘,在我們成親前一日突然消失。”
“與她同個繡坊的其他繡女,還有她身邊跟著的丫鬟小風,都說前一日還看見,結果睡了一夜起來,她就不知所蹤,像是離奇不見了。”
王堅說話間,就失神跌坐在旁邊妝凳上。
好像渾身精神氣都被抽走。
“我一開始還以為她是有急事,才沒給我留話。”
“可到今日,慧娘便失蹤十三日了,還是音訊全無……”
孟錙同情地直搖頭。
“你修習的是什麼功法?”
林雙卻突然開口。
【??】
【好家夥,我差點看流淚了。她卻查‘喪偶’丈夫功法?】
【這清水宗林雙的道心好硬啊,她修習的莫非是冰魄訣?】
【奇怪,疑點難道不是在失蹤的慧娘是否身懷重寶嗎?為何問王堅功法?】
各派觀影弟子評頭論足。
隻有清水宗弟子,沒有什麼討論興趣。
他們早習慣了。
【問人偶功法有什麼稀奇。】
【就是,大驚小怪,也許待會她就教王堅搜查之術,讓他自己去捉賊,讓他自己去找回新娘,讓他自己把任務完成了。】
【???】
清水宗是不是都有病?
各派弟子觀影,如此想。
下一刻,投影中果然響起王堅都無法忍耐的錯愕聲音。
他驚訝且不敢置信,略帶指控地望向林雙。
“這位道友,你問我的功法做什麼?慧娘生死不知,你們不該早些調查此事嗎?”
他對林雙,降到了道友的稱呼。
【敬仰度要掉。】
【哪怕他們通關,評級都不會很高了。人偶關,必須得到人偶的認可,彆忘了。】
【到底是新進內門的。】
林雙被王堅指責又受傷的悲慟眼神望著,略微頷首。
不錯。
這是個懂事的人偶。
第一關注的,乃是最重要且緊急的事——他急著找回慧娘。
她問了牛馬不相及的問題,所以王堅很是不高興。
對於王堅的指責、憤怒,林雙非常理解。
“對不住,我隻是一時好奇,不,應該說,是對失蹤者所有親密關係內的人員進行常規詢問。”
“什麼?你在懷疑我?”
王堅變色。
孟錙扛著刀,當場警惕看向王堅。
林雙抿唇。
之前在鎮川李家村,已有提示,人偶關中不分青紅皂白,隻急於完成人偶任務,可能方向全錯。
而現實中,妻子失蹤,作案者是丈夫的,不是沒有。
報案者,也可能是作案人。
如果無法排除王堅的嫌疑,後續她從王堅口中聽見的所有線索,都可能是虛假的。
那從一開始,就會走上條白費功夫的調查之路。
浪費時間。
“這十年來,我日日聽修真要聞。命案數據中,有三成之上都是熟人作案。”
皇甫淵的墨色瞳孔,一瞬緊縮。
王堅眼角停滯的悲傷淚水,無聲滑過他錯愕的臉。
【這……】
【這是真的嗎?有沒有經過此關的山海宗弟子,說一說?】
【假。另有賊人。】
【……】
【什麼啊,她煞有其事的,我真以為王堅是壞的。】
【清水宗林雙,彆瞎說。弑妻之人,理應天打雷劈,我剛才聽得差點動怒,道心波動!】
【這懷疑本身沒錯。但王堅是無辜的,百花宗不是拿到計分線索了嗎,兩人十分恩愛。這條計分線索,就是排除王堅嫌疑的。】
【原來如此。所有計分線索都是有用的。】
【嚇到我,熟人作案這個說法實在毛骨悚然。等下,她為什麼要統計修真要聞的凶殺案……她更可怕吧!?】
投影中,林雙保持懷疑。
皇甫淵注視王堅,墨色瞳孔冰冷,凶光搖曳。
顯然他信她這話。
【懷疑不對,彆浪費時間了,趕緊問其他線索吧。】
觀戰席上的白羽、額上有魚鱗的弟子,都看得麵色凝重。
主上當年就一直懷疑,讓上代妖王黑化、趁勢將其獵殺的,就是妖王摯友——渡劫期的人修大能。
林雙對王堅脫口而出的懷疑,與主上多年心思不謀而合。
白羽閉眼,都不忍繼續看。
這一題,是對主上的折磨。
可不是所有親密者,都會背叛。
不是所有身邊伴侶,都不值得信任。
這麼多年,主上始終獨行,哪怕他們,也不知他真正心思。
他的多疑,從未改變。
“哎,接下去怎麼辦?懷疑王堅,這方向不對,反而引發了王堅對他們的不滿。”
魚鱗哥擔憂。
白羽不知道,他目光落在投影畫麵中的林雙身上,一陣茫然。
原來,你也這樣多疑,從未信過身邊人嗎?
白羽彷徨。
但投影中的林雙,卻比他們想的解決速度更快。
“王堅道友,希望你能理解。”
林雙坦然。
“我們無法還原當時場景,隻能從片麵之詞,得知慧娘的失蹤線索。”
“一字之差,失之千裡。”
“若有人說謊,我們就會損失許多調查時間,對慧娘不利。”
她不是多疑。
而是合理懷疑,然後驗證,排除嫌疑,再進行下一個線索的收集。
“一切合理的懷疑,都是為了儘早找到慧娘的下落。”
她說話間,1198層的火眼金睛功法運轉,早已相當凝元巔峰的目力,望向王堅周身的靈氣波動。
她的眼睛就是測謊儀。
隻見王堅體內靈氣很快從錯愕、略微憤怒的震蕩,變得平靜。
並沒有對他們劍拔弩張的惱羞樣子。
林雙微微鬆了口氣。
皇甫淵垂下眼瞼。
“原來如此。”
王堅雖然神色還是有些不悅,但隻是正常人被懷疑的不悅,並沒有再糾結她的無禮,也不再是剛才覺得她怠慢尋找慧娘之事的惱怒。
“我是畫師。我們王家修行的,大多是千山萬水的丹墨之法,我繼承家業,亦然如此。”
王堅開口。
林雙三人微怔。
千山萬水屏。
他們在鎮川萬卷書屋,遇到過。
怪不得,這一關,王家張貼尋仙榜,發布任務。
原來,王家就是以墨寶為絕學的修士。
林雙表情微妙。
這試煉九千,雖然每層的名字荒謬,但每個試煉背後的故事、人偶行為邏輯都是成立的。
“我們王家畫師多,本不是什麼秘密。東城人大多知曉,我東城特色就是字畫。”
王堅苦笑,走到梳妝台前拿起一支還沒來得及被主人使用的描眉黛筆。
“那些字畫鋪,其中八成都是我王家產業。”
孟錙露出‘果然鋪子是有用信息’的神色。
【從鋪子入手,也是可以找到王家的,原來如此。】
【百花宗遍尋各個店鋪,竟然沒發現嗎?】
林雙皺眉,“這城中有很多修士?”
王堅搖頭,“字畫鋪子裡陳列的都是凡間字畫,平平無奇。隻有王家的熟人貴客入內,才會被邀請進入店鋪內堂,見到我王家所作的墨寶法器。”
【怪不得。】
他回答不太對題。
林雙歎息,看來這層沒有人偶幫手。
她環視這間喜房,很快見到房內繡屏上的山水栩栩如生,氣勢不似普通女子所為。
“這些莫非是以你的山水畫為繡樣?”
“是,這是慧娘的繡品。”
王堅終於露出了一抹追憶的笑容。
“我與慧娘,是書畫定情。她是有才氣的女子,相識後,她時常臨摹我的墨畫,將它們繡作成品。”
“我本不知道,直到定了終生,她才贈我。”
既是男女之情,又彼此惺惺相惜。
情投意合。
林雙同情地點頭,終於撤去1198層的火眼金睛功法,擦了下使用過度、熱淚充盈的紅腫眼眸。
王堅周身的靈氣波動,與他情緒相仿。
對她剛才的懷疑,他此刻毫無敵意,也沒有防備的模樣。
他沒說慌,回憶時的激蕩情愫騙不了人。
“對不住,我之前懷疑你,有些失禮了。”
林雙擦去眼淚,第一時間向這位未婚妻失蹤的深情男子道歉。
王堅卻是一怔,望著她猩紅的淚流雙眼,他也突然淚目。
“林道友你為何哭……是因為慧娘嗎?”
林雙眼中淚珠止不住地滑落。
是因為火眼金睛功法啊。
這門功法的後遺症,就是雙目酸痛、火辣不已。
但頃刻王堅就雙手拂麵,痛哭不已。
林雙:“……啊。”
[王堅沒想到,你一個外來者也會為慧娘哭泣。]
[明明剛才,你還在懷疑他,並顯得對慧娘的失蹤絲毫不急。現在你卻哭得如此傷心。
原來,你不是心狠如鐵的道友。
你感同身受的悲傷,讓王堅心裡舒服了些,並讓他覺得自己錯怪了你。
他深感痛心、自責。
哎。
那些自從慧娘失蹤後、就在他身邊安慰的人,那些說一定能幫他找回慧娘、讓他振作的人……又怎麼知道他心裡日日煎熬的苦?
千言萬語,都沒有你的眼淚,讓王堅此刻更思念慧娘。]
[清水宗林雙,得到王堅的愧疚。]
孟錙:“……”
皇甫淵:“……”
他攏在袖中的十指,慢慢放鬆。
墨色瞳孔漸漸在夕陽中擴大。
王堅不是弑妻。
[清水宗林雙三人,成為王堅的座上賓。]
【?!】
【……??】
【等下,就因為她哭了?】
【王堅轉變觀念,對她有了愧疚,覺得自己小人心度君子之腹。】
【反正無論多少次,我都搞不明白這些人偶的道心!】
【由冬日入春,由暖春入夏,前者冰雪消融,更讓人印象深刻。】
【意思是,我先罵你一句,再誇你一句???】
【你找打是吧!】
文字吵起來了。
各派爭論,簡直大混戰。
唯有清水宗的觀戰弟子十分淡定。
[清水宗獲得的王堅愧疚,不額外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