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雙腳下的團戰擂台, 升起。
但隨著她一句話，山川般的擂台卡頓在半空。
主持比鬥的山海宗, 王衡長老, 胡須都跳動了下，“修真知識考核……？”
他老眼，掃過林雙的麵容, 帶著少許不滿。
但很快壓抑住。
林雙點頭。
百花宗的朱蕉，臉上酡紅一片，她剛才差點引動絕招。
萬僧門三個弟子都閉了閉眼。
他們全氣血翻騰。
本來已在醞釀攻擊招數，渾身抵禦罡氣也凝結了。
箭在弦上，眼看就要發出——
結果她說……筆試？
王衡長老倏忽揮手, 擂台消失。
林雙三人、連同百花宗、萬僧門弟子，瞬間掉落平地。
轉而, 一座大約可容納三十學子的草廬學堂，騰空而起。
學堂中，案桌書墨皆備。
“一百二十題, 四炷香答題時間。”
隨著王衡長老講述規則，學堂內, 落下九座千山萬水屏屏風。
“團戰中，你們隨時可以更替比鬥弟子, 但隻有一次機會。”
“被換下去的弟子，不得再次回來。”
聽聞這話, 百花宗朱蕉三人, 萬僧門三個額頭光亮的僧人, 都齊齊將目光，投向林雙三人隊中的孟錙。
孟錙扛著大刀，本要選案桌座位, 這下頓時瞪回他們。
“什麼意思？”
“你們都看著我乾啥？你們這是啥眼神？”
啥眼神。
自然是你不行的眼神。
經過前幾輪，人人都知道，孟錙是林雙小隊中，與智謀毫無乾係的那個。
王堅層，各宗雖是同一試煉，但都在不同界域內。
其他五宗的比鬥弟子，對林雙三人如何，了解尚少，不如觀影弟子直觀。
但到了勸學，百花宗陸續在林雙、皇甫淵手中吃虧，就逐漸了解林雙三人的隊內狀況。
到了女王層，他們一行人又齊齊出現在林雙麵前。
本就熱愛搜集八卦的百花宗，修習閉口禪、技能全點耳目的僧門，對於林雙、孟錙、皇甫淵的脾性、特點，現在已經有所了解。
孟錙，性格衝動，直來直往，容易暴露心事。
這完全符合一個刀修的品性。
而修真知識考量一百二十題，涵蓋所有細分類彆的修行內容，音、丹、器、陣、符、……
非踏踏實實，用心修行基礎知識，或天賦異稟、生來一通百通者，誰都不敢說，自己在這種考核中，擁有絕對信心。
更何況是性格粗糙、豪放不羈的刀修？
一看孟錙，就是偏科的。
百花宗邊博才，風流神態，露出大大的不解，疑惑望向林雙，“林師妹，你確定要與我們比這個？”
團戰，就與那次搶靈泉一樣。
共計三局，三局兩勝者，乃是本屆凝元中低階之首！
林雙為什麼不抓住機會，找個對自己有利的比鬥題目？
邊博才，逐漸陷入懷疑，“還是你們此輪，不打算讓孟師弟上？是要換成那個音修梅心、還是陣修弟子？”
音修、陣修，神識比普通弟子強悍。
論博聞廣記的能力，勉強就能與萬僧門一搏，但還是比書寫榜單的百花宗差很多。
這一題，邊博才不懂，為何林雙要給百花宗送分。
難道是為了彌補趙家勸學、坑他們的道心？
“哎哎哎，什麼不打算讓我上？”
孟錙不滿地重拍麵前的紙墨案桌。
“看不起我？邊博才，今日你們要是筆試輸給我，有一個算一個，敢不敢給我一萬靈石！？”
邊博才：“……”
他沉默，拿著竹骨紙扇，徐徐展開，給孟錙看其中堆積成山的紙墨。
扇麵搖動間，裡麵各層書卷，不斷翻頁。
——最搞笑功法
——單身盤點
——凝元盤點
百花宗孔妙可，則是將背後繡架，重重放下。
將蒙在上麵的紅布，徐徐拉開，露出繡架中的繡紋。
——修真符籙大典
——百花宗繡樣詳解
——四季穿衣指南
百花宗朱蕉，衣袖飄飄，所有衣袍上的四季花卉，全都展開，在花苞中凝結成密密麻麻、姹紫嫣紅的文字。
——百花百草的運用、入丹分析
——各宗長老偏愛的花卉
……
【……】
【清水宗你為什麼想不開，要和上知天文、下知各家的百花宗比知識？你為什麼不直接打他們啊！】
【百家書卷，除了各宗長老外，有一半都是百花宗所寫。】
【各屆比鬥講解、各凝元、煉神榜單，都是他們製定。】
【但凡有草木花種的地方，對百花宗來說，就沒有秘密。有的話，僅限於修為。】
【同階之下，百花宗乃是知識考核第一人！】
【往年比鬥，百花宗多得第一，團戰保留項目——百花宗出題，必有筆試。】
【哎。】
大言不慚要賭錢的孟錙，瞪著邊博才書卷橫生的扇麵，眼角跳動。
“哎，孟師弟，林師妹，你們真是太小看我們百花宗了。”
邊博才搖頭，唏噓不已。
“既然你們非要送百花宗，如此大一個人情，我們也隻好收下，改日再還。”
“今年，承讓，承讓了！”
三個萬僧門弟子的表情，也都露出無奈。
為首的僧人，凝元六層巔峰，一聲歎息。
【勝負已分！】
【團戰三輪出題，百花宗必將第一。第一輪清水選筆試，必輸給他們。
第二輪百花宗計分第二，因此第二輪出題，再出筆試——十二宗知識問答、或四境常識，百花宗再勝！
三局兩勝，百花宗第一，其他兩宗已經無力回天了。】
【救——清水宗林雙怎麼回事？】
【哎她未免太過自信。】
【一路的碾壓勝利，讓清水宗昏了頭。】
【可惜，前麵再多優勢，這一輪也被她消耗。】
【我本以為能看到對決，看來是沒了。】
【中低階戰，將由兩場筆試定勝負，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文字飄動，久久不散。
哪怕講解的梨花師姐，此刻都靜默。
因為說什麼，都好似在提前慶祝百花宗的勝利，在宣告對清水宗高傲的不屑。
她隻能沉默。
但就見投影中，看到折扇而震驚的孟錙，很快臉上露出的不是恐懼、後悔以及絕望，而是痛心疾首。
“百花宗佚名師兄，原來是你！”
孟錙看向邊博才，他才知道這件事。
他大為扼腕，“哎，你不早說啊，什麼時候出新書？！”
邊博才，十分驚訝，騷包笑容再也藏不住，“孟師弟，原來你是在下的書迷。”
“哎，我等著你新書一起，好高價出售前麵的篇章。”
邊博才：“……？”
混蛋。
他與這樣不懂欣賞巨作的孟錙，實在是沒有共同語言！
“林師妹。”
邊博才，麵無表情地轉身，望向林雙，“是時候把你們這位換下去了。我們百花宗也大方，可以給你們商討時間，好好思量，換哪個更博聞強記的弟子上場。”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們，後續第二輪團戰，百花宗依舊會出題，考核修真知識！”
林雙扶額，給了皇甫淵一個眼神。
讓他把拉滿敵人怒氣的孟錙帶到一邊去。
等皇甫淵把孟錙按在第一排三個案桌中的最右側，萬僧門三個弟子已經麵色凝重，換了個凝元五層的替補弟子上場。
“我們就這樣，不換弟子。”
林雙朝邊博才、萬僧門謙虛一笑。
她自己入座了，第一排的中間位置。
【？清水宗不換人？】
【不換的理由，隻有一個，清水宗覺得，他們能捱到團戰第三輪——萬僧門出題的比鬥。所以，需要孟錙戰力，以及合招。】
【團戰向來三輪，可這次三宗同時進入，若是最後一宗一勝，那怎麼算勝負？考量前麵的計分？那清水宗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觀戰弟子不解。
而林雙，也沒有給大家過多的思量時間。
她坐下後，就望向山海宗王衡長老。
果然如她所想，與在鎮川一樣，在團戰層中，監察長老會與當時的小紅李敏一樣，親自進入九千試煉，主持比鬥。
所以，這一輪，她不僅要拿下團戰，還要借湮滅閣之手，確認一件她早在之前就有的猜測。
林雙當即朝王衡長老，笑道。
“清水宗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王衡長老頷首，“好。”
他不顧其他兩宗的狀況，當即宣布。
“各宗弟子即刻入座，此輪答題的過程中，不能翻看任意書卷。”
“另，各宗考核過程，均有兩次向本宗長老問詢的機會。”
他說罷，考核學堂中，百花宗虞露長老、清水宗潭長老，萬僧門無難大師，三尊虛影出現，分彆扔出兩塊特殊製作的傳訊符。
“我將作為總監考。”
王衡說著，就在這座草廬學堂中，在九張課桌之間，不斷遊走。
“但凡翻看書卷、或暗中神識交流，被我抓住，將立刻遣送出此層團戰，剝奪前三資格。”
各宗九位弟子麵前，頓時落下四柱未點燃的紫香。
九份考卷，紛紛降落。
倏忽，紙麵第一題就出現在眾人麵前。
[一.以下哪個煉丹步驟是正確的。]
當場，四個年輕修士與不同丹爐，從墨香書寫考題的紙麵一躍而起。
一個將提煉的紫靈精華，斟酌著倒入燃燒丹爐；
一個眯眼，兩指從丹爐中夾出正冒煙的回春丹；
一個將幾片烏漿草，與玉碗中的精華，一起倒入丹爐；
一個邊調整火候，邊緩緩注入靈水。
四個煉丹修士，不停反複地進行上述操作。
萬僧門三個弟子，頓時抱頭。
【救命。萬僧門的丹藥都是從器丹宗采購的吧？】
【一般來說，內門弟子修為越高，越是專精其一。】
【哎，作孽。每次看到這種考核，我都怕，每個選項都煞有其事。】
【器丹宗在此，這第一題的紫靈草，就涉及四階丹藥的煉製。這題很難，我敢說器丹宗內門弟子若是粗心，都可能答錯。】
這題庫，顯然是為了東境十二宗設立的。
涉及丹的內容，因丹器門的存在，難度顯著拔高。
投影中，百花宗邊博才三人，也是一陣苦思後才落筆。
而畫麵中的皇甫淵，此刻讀題的表情就一臉嫌棄。
但他很快作答，伸手拍了下第四個煉丹弟子，將它打落紙麵！
林雙則是悠然自得，靈筆點向第四個煉丹弟子的額頭。
【他們選一樣的？】
【對嗎？】
【器丹宗弟子：對。】
【？？竟然選對了！】
【林雙、皇甫淵，也是博聞廣記之人？怪不得，她選筆試！】
百花宗邊博才三人，也是都勾選了正確答案。
他們雖不會煉丹，但卻知曉百花、百草的習性。
修煉過程，就是與百花溝通，知曉所在領域的一切。
【現在就看清水宗孟錙的了！】
孟錙正在抓耳撓腮，四階丹藥知識，不是他這等刀修能輕易知曉的。
題庫題目之多，也不是事先背誦，就能解決。
但孟錙按眉，看了下‘四個不停重複的煉丹動作’，突然信心十足。
“我知道了！”
【？】
“三短一長，選其長。”
“三長一短，選其短。”
【？？？】
孟錙刹那選擇‘第四個隻簡單加水的修士’。
[孟錙第一題正確！]
“嗨，”孟錙拍桌，信心大振，“什麼啊，煉丹題果然都很簡單嘛！”
【……？？】
【！】
隔壁已經答到第二題的林雙，更是速度飛快。
[林雙第二題正確！]
[林雙第三題正確！]
……
[林雙第九十八題正確！]
[林雙一百二十題正確！]
“哎比我想的簡單。糟糕答的這麼快，後麵三炷香，我做什麼呢？”
“剛才沒有問監考長老，答完，能否看話本。”
【……？？？】
【……】
千山萬水屏，遮擋了她的碎碎念，與作答情況。
卻擋不住觀戰弟子的投影視角。
他們聽得、看得清清楚楚。
在第二排落座的百花宗，最快的邊博才，才答到八十二題！
他的速度已經很快，並且每題都對。
可依舊比林雙慢！
怎麼會這樣？
整個百花宗的觀戰山上，一片沉默。
邊博才看似風流，但他本命靈植卻是絲毫不起眼、甚至算不上強大的青草。
無用青草，隨處可見。
價值低廉，無法入藥。
可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邊博才，能以凝元六階之能，寫儘東華境凝元弟子，就因為他這本命靈植，無處不在。
掌握的四境常識、秘密，遠超常人想象。
他佚名寫書十數載，歸來依舊一凝元。
十年前出書，他就已經在自己書中被列為‘凝元六層’，如今依舊此等修為。
不是他天賦不夠，而是被長老壓製修為，遲遲不入煉神。
因為一旦進入更高層次，他本命靈草所能探查的秘辛，將擴大層次，也許觸到入虛私密，也許觸到渡劫秘密。
虞露長老親自出手，壓製他修為，不讓他繼續提高。
否則，他哪日一不小心撞破渡劫秘密，也許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
“邊師弟，竟然輸給林雙了……”
“……不理解，這林雙是怎麼回事？”
“林雙，明明是一個劍修。”
百花宗的觀戰山上，議論紛紛。
隻有投影中，擔任此輪講解的趙珂然，露出恍然神色，“這，就是最快學。”
【？？？】
【！】
“隻要掌握正確的閱讀方法，你就能一目十行。”
“隻要長期做神識的記憶訓練，你就能博聞廣記。”
趙珂然在投影中，圓臉閃閃發光。
“比修為，比鬥法，百花宗尚有一線贏的機會。”
“可選百家知識考核，對不住，在開始的刹那，百花宗便已經輸了。”
【？？？】
【……！】
“百花宗，”趙珂然歎息，欣賞地看向畫麵中奮筆疾書的邊博才，“你們輸給我師姐，不冤。”
“下次你們吸取教訓，不要與我師姐鬥，哎。”
【……】
【…………】
投影中的林雙，連檢查一遍答卷的時間都省下了。
一百二十道題，答完的刹那，就顯示她全對，讓她手足無措。
“沒事做了，那我就來算一下，孟錙能對幾題。”
【？】
沒事乾了。
她甚至還能算旁邊孟錙的得分？
你怎麼不算皇甫淵的呢？
你可真能耐。
觀戰弟子都無語了。
“皇甫淵……他應該能勝過朱蕉吧？”
投影中的林雙，像是聽聞到了投影中的文字一般，撐住額。
低聲分析道。
“我能贏百花宗的邊博才。”
“大家都答對的情況下，我答的更快，應是我勝。”
“我有三年高考五年模擬的千百次做題經驗。”
“而且我第一道神識在閱讀第一題的時候，第二道神識就已經在看第二道的題目了，第三道神識，在看第三題……”
【？】
【？？？】
【……】
林雙頗有信心，“我花了三息，就看完整套一百二十題。而後，一百零八道神識，分為單雙數。”
“單數解題，雙數檢查作答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