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雙師妹, 我翻了藏書, 沒找到怎麼辦。”
“師姐,傳功堂幾位師傅都閉關的閉關,出門的出門。”
邪修拐弟子到拍賣閣後,不少在門派的長老, 都隨同煉神弟子, 一對多,暗中保護他們出去做試煉任務了。
“這——你們清水宗一個長老都沒了?”
蕭七不敢置信。
“再這麼下去, 林雙師妹要流光了。”
“……”
眾人都焦急圍在一個水缸前。
林雙無語,給自己完好右手上的話本貼上防水符籙, 繼續翻看。
但翻了兩頁,她右手手指也好似六脈神劍, 飆出一道水柱。
眾人:“!”
蕭七都猶豫著, 解開包著寶貝劍的最外層蠶絲布。
企圖給林雙右手裹上。
但他也挺心疼的, “師妹, 我就這一塊能給你用。”
“……”
倒也不必!
林雙眉腳抽搐地拒絕。
她早已連泳鏡符都戴上了,沒辦法, 誰也不曉得什麼時候,她會從哪裡噴出水來,眼睛很容易被嗞到。
“林師妹,隨我進內門, 拜見陳長老吧。”
陳興川, 內門有人, 陳姓一族弟子, 大多歸於陳長老門下。
此刻小紅小綠、李道為,林雙他們熟悉的長老都閉關,在突破的關鍵時刻, 若被叫醒,誰也不知道,會不會修為下降。
這和當時叫醒早就渡劫巔峰、百年來也沒什麼可突破的趙家老祖,是不一樣的。
陳興川的建議,讓趙珂然都重重點頭。
“師姐,我扛著你走。”
水缸中盤膝坐著的林雙,也隻好同意。
“行,那你們給我換個大點的缸,不要一路流水……影響門派環境。”
你可真為門派著想。
邊博才奮筆疾書,眼神閃爍,終於可以去清水宗內門了。
這幾日外門所住的木屋、做的雜役,他都收集完了訊息。
對於內門,還一片空白。
“嗤——”
林雙左臂的水突然飆射出,啪嗒一下,正中邊博才的麵門。
他仰頭倒下!
“那個……你們防禦罡氣,都搞起來。”
“……!”
林雙控製不住自己的化水,化出的水漬,還會隨機攻擊周圍——水箭、水柱,不定時、不定方向,此起彼伏,好像全看眾人運氣。
皇甫淵擺出一排防禦寶器,其中就有許多巨鼎。
他做了個邀請手勢,請林雙入甕。
林雙戴著泳鏡、泳帽,披著乾燥防汗符、由孔妙可提供的百花宗出品秋果刺繡外袍,踏進皇甫淵的巨鼎。
蹲下。
皇甫淵無情地就把赤金寶蓋,啪的蓋上。
林雙:“……”
肯定是她剛才把他毛噴濕了。
小氣。
*
當即陳興川,領路。
一群人浩浩蕩蕩,從清水宗外門木屋處,直通東側內門。
第一經過的,就是榮寶齋位置。
“我想起來了,我一直想問那位最快師姐,再求個四階符桌。”
孟錙到了此處,才想到自己的聚靈桌。
忙掏出傳訊符。
寶鼎中的林雙,麵無表情,將傳訊石設為無聲。
皇甫淵低頭看了眼寶鼎內,又憐愛看向孟錙。
穿過榮寶齋,就是一片雲霧繚繞的山色。
似乎是天然屏障,隔絕了周圍弟子的注視旁觀,也似乎是一條已到儘頭的斷路,禦劍的蕭七等人,都感到了體內靈氣桎梏,無法再前行。
“這就是長老的閉關處了。你們稍等,我先去通報。”
陳興川早已聰明地,禦劍停下。
朝內,射出陳姓弟子腰牌!
一瞬,他麵前就蕩開一條,僅能單人通過的天道!
霧氣全消,視野清晰,屏障儘去。
林雙等人,也終於看到了這‘長老閉關處’的全貌。
眼前是片巨大的湖泊,煙波浩渺,仙鶴偶爾幾隻,飛掠其上,清洗自身潔羽,又時不時有幾尾遊魚跳出湖麵,激蕩起一片晶瑩水花。
而這湖的儘頭,三麵環山。
“這幾座,便是九千號以上、清水宗最頂階的弟子洞府靈山了。”
最高待遇的煉神弟子,原來離長老的閉關處如此近。
陳興川邊說,邊就揚手,招來幾隻仙鶴。
從芥子袋內,掏出了一個珊瑚色玉盒,打開後就拿出幾片宛若玉狀的鶴飼。
顯然,這不是內門人人都有的。
“我要麵見陳威長老,麻煩鶴大人通報。”
陳興川向為首最為瀟灑仙姿的長鶴,恭敬拱手。
這仙鶴瞄了眼他,刹那吞住玉狀鶴飼,一口仰頭咽下。
這才低空飛起,正對湖麵,雙翅展開,一瞬形成巨大風浪,湖麵浪潮紛湧,層層漣漪,映出了一座座宛若水中洞府的倒影。
其中一座,便掛著‘陳威長老’的牌匾。
其他幾座,都無比模糊,看不清水麵上倒映出來的牌匾名字。
“原來清水宗的長老洞府都在水裡?”
邊博才又要奮筆疾書了。
但林雙眨眼,滲水的食指,指了指他頭上的天。
邊博才這才抬頭,看見了天際中,雲霧吹散,露出的陳威長老洞府。
宛若海市蜃樓,一座座大大小小、精致或幽靜洞府,各有遠近,排布在天際。
其中陳威長老的洞府,顯然與周圍洞府,形成了守望相助的陳家村般,三三兩兩靠在一起。
其餘洞府,則離它們很遠。
“多謝鶴大人。”
陳興川也抬頭,看到陳威長老的洞府之路,就重新禦劍。
笑著回頭看向林雙眾人,“走,仙鶴為我們開路,我們禦劍就可抵達。”
但剛走一步,就被孟錙拉住後脖子的衣襟。
那座露出洞府,陳威長老的匾額,突然變幻——‘陳威長老,今日外出。’
陳興川嘶了聲,忙停下,不得不肉痛地又丟了塊鶴飼給為首的仙鶴。
“那我拜訪陳文達長老,麻煩了。”
轉而,仙鶴頷首,扇動翅膀。
海市蜃樓中,又一座洞府匾額在風卷雲兮中,變得清晰——陳文達長老,今日外出。
陳興川張嘴。
——陳廖長老,外出。
——陳知長老,外出。
——陳尤新長老,今日起卦,不宜見客。
“他們也去保護弟子曆練了?”
“還是,今日我的氣運下降了……”
一個都不在家。
陳興川踉蹌退後一步。
趙珂然十分憂慮,“這鶴飼還有沒有彆的口味,給它換換。或者你問問,哪個在家啊。”
陳興川:“……”
皇甫淵目光閃爍,掃了眼在旁側已經自顧自理毛的‘鶴老大’。
吃得肚子滾圓的仙鶴,在他注視下,頓時打了個哆嗦。
閉起綠豆般的小黑眼,一瞬就要飛著逃走了。
“誒!”
陳興川禦劍就要追。
但皇甫淵從芥子袋掏出趙家的蠶,朝仙鶴噗地一壓,就將兩條修長的仙鶴腿黏住,硬生生拖了回來。
陳興川:“……彆,這是長老們養的仙鶴,可不是外門那些。”
皇甫淵似笑非笑,看著麵前兩隻鶴腿纖細修長、連小腿肚子都在顫抖的飄逸仙鶴。
“領路。否則——”
靈寵、妖獸的思維,遠比人修簡單。
最強的,為尊!
他沒說下去,但仙鶴嗝一聲,顫抖著用羽翅比劃,揮了揮。
湖麵上,頓時倒映出一整片接壤的趙姓洞府畫麵。
其中有一座最深處的洞府前,矗立了隻價值不菲的白地青花瓷瓶,隱隱地隨湖泊漣漪蕩漾。
豆青的釉麵上,似是畫著不少遊魚、仙鶴。
色澤清淡,水波點點,遊魚在他們看向它的時候,跳出水麵。
眾人不由抬頭看天空,隻見剛才的海市蜃樓裡也多了一隻格格不入的細口長身青花瓶。
“走。”
皇甫淵鬆開想吐的仙鶴。
仙鶴忙飛走,毛都亂了。
孟錙當下禦劍而起,拖著林雙看話本、盤坐的巨鼎,朝天際的青花瓶疾行而去。
“我來過很多次,都從不曾見過這個……”
陳興川想阻止,都來不及。
心急吃瓜的邊博才、孔妙可,著急林雙的趙珂然,一個個都從他身邊疾行而去。
陳興川隻能硬著頭皮追上。
邊禦劍,邊壓低聲音,“你們不要亂來,所有長老的洞府都在此處,萬一誤闖、得罪了某個,水長老都不一定能保得下你們。”
“我也隻是凝元,在陳氏弟子裡,不是最受重視的。”
更彆提,今天一堆陳長老都不在。
出事了,沒人保他們。
陳興川心裡沒底,特彆是看到邊博才東張西望,甚至還想在長老洞府門口落下青草種子,他魂都快嚇沒了。
好在,林雙坐寶鼎裡,翻著話本,安慰他,“彆慌。你不覺得這青瓷瓶子,與我現在造型很像嗎?”
陳興川:“!”
他回頭看看寶鼎,又看看青花瓶。
啪——話音剛落,孟錙一往無前,卻仿佛撞到一層無形的屏障,整個人從劍下跌落。
他扛著的巨鼎也翻滾下去。
林雙渾身都是水,刹那跳出,立於自己的寬劍上。
啪啪啪——
山海宗蕭七,百花宗邊博才,乃至皇甫淵都被阻攔在離青花瓷瓶、洞府群一步之遙的雲層外。
皇甫淵挑眉,伸手按住身邊白雲。
捏了下。
頓時,靈光顯現。
阻攔他們的朵朵漂浮白雲,化作一柄柄鏽跡斑斑的長劍。
這些長劍仿佛死去,靈性全無,浮在空中。
三三兩兩,占據八個方位,將他們包圍。
“是陣法!”
百花宗邊博才,風流之色,頓時肅穆。
“五階的八卦困陣。”
“必須找到唯一的生門,才能出去。”
陳興川:“……”
他剛說什麼,就說讓他們彆亂來!
不然,他何必每次都喂仙鶴,直接上來不好嗎。
趙珂然從芥子袋裡翻出棉布,替林雙吸水,轉而就朝來的方向禦劍而回。
但很快,她就麵色古怪地停下。
本來幾步之外的一朵空中綿軟雲彩,突然在她身前凝結。
她被堵住了。
趙珂然雙手雙腳,刹那同時舞動,朝她正對的四個方向東南西北,揮出劍氣。
倏忽,四道流雲凝結。
她四道劍氣,一瞬被反彈回來!
趙珂然深吸一口氣,迅速禦劍上升。
四道反彈劍氣,就在她原本站立的位置,轟然對撞,靈氣猛烈地震蕩不休!
若不是她剛才反應快,就要受傷了。
趙珂然後怕地禦劍落回原地,就朝林雙轉頭道,“師姐,試過了,我們已經入陣,不能原路返回,也不能朝其他方向前進了。”
“隻有破陣。但若是強行破,就會遭到攻擊,修為、靈氣與本人發出的一樣。”
嗯。師妹現在的讀題速度,可以。
林雙讚許地頷首,她臉上因為流水衝刷,一臉天然吸飽水分的水光肌,瑩瑩發亮。
一點頭,肌膚更似以往的耀眼。
皇甫淵都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傳訊給水長老試試?雖然他人在山海宗,但還有其他徒弟吧,除了你們口中的那兩個小紅小綠?”邊博才提議道。
林雙伸手,滴滴答答的水,頓時沿著她左手胳膊往下流淌。
孟錙忙又扛著寶鼎,讓她站在裡麵。
林雙踩進去,便道。
“攻擊這困陣,會受到反擊,反擊的力度與弟子自身修為一致,招數一致。”
這,就是一個完美的練習題啊。
她眼神閃爍。
做題,之所以存在一定的時間浪費,就是因為出題內容很難與學生的真正水平,完全匹配。
對成績優良的學生來說,往往做十題,才能遇到一題差錯——也就是花十倍時間,才能檢查到所學的一個疏漏、盲點。
但這個陣法,完美解決這個問題。
形成了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敵人’。
“這就是檢查自己疏漏的好時機!”
林雙眼眸狂閃。
一句話,就讓趙珂然懂了,“複盤?師姐比鬥結束,已經修整三日,長老趁此機會,讓大家進行之前所有曆練的一次總複習。”
林雙頷首,現在他們來找長老是什麼行為。
相當於學習有了困難,來辦公室找老師請教。
這個‘困陣’,就相當於是在老師辦公室前,再給學生一段總結自身問題的時間。
‘困陣’主人,也能借此了解來提問學生的水平。
這就節省了提問、回答者雙方的時間!
林雙朝白雲遮擋之後的白地青花瓶頷首,麵色難掩欣賞。
這個長老,深得她心。
“明白了,那來吧!”趙珂然握拳,“西南方這塊雲,我的。多謝長老指點了!”
陳興川:“?”真的嗎,還有這種事,他來了很多次,從沒遇見過,完全不知道。
好像以前都白來了。
陳長老偏心!
孟錙眼神閃爍,“那我來了,免費的傳功堂?好。”
“多謝清水宗長老。”蕭七頓時拔劍,“這練劍聖地,我收下了!”
邊博才、孔妙可:“!”
他們目不轉睛,觀察大家的絕招。
*
“……大長老,原來這陣法是如此用意,您對弟子真是用心良苦。”
青花瓷後的洞府,不少長老都探出了頭。
他們其實都在。
清水宗為守護弟子外出,確實派出了不少長老。
但留守宗門,也得有人。
這些長老,一直在自己門口,偷看林雙他們的動靜。
“八門生生不息困陣,原來是這個用途,以前我都不曾知道。”
“我還以為隻是無水長老你讓他們等一下而已,學會了。”
“不愧是大長老。”
大長老本尊:“……”
“誒對了,大長老您剛吩咐的靈茶,要現在上嗎?林雙幾個弟子,好像要在八門困陣修煉許久。”
“……”
*
八門困陣,隻要找到生門,就可以順利走出去,不需要動一劍一刀。
但現在……林雙幾人,樂此不疲,把這裡當做了過招聖地。
去哪裡,能找到一個與自己完全一樣強的對手?
能如此酣暢淋漓地每一劍、每一刀,有來有回,不掉地!
不能。
一炷香後,所有人汗流浹背,雙手顫抖,但眼中,都寫著這四個大字——流連忘返!
“我吃顆丹,打坐會,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