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渝不想繞圈子,直言不諱地問:“長江文聯怎麼到現在都沒換屆,你怎麼到今天還是我們分局政委?”
吳國群樂了,掏出香煙笑問道:“韓局,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提副巡視員,負責籌拍紀錄片,主編長航誌,這可是大事!”
“韓局,沒想到你連這些都知道。”
“我有我的消息來源,政委,怎麼到現在都沒動靜,到底怎麼回事?”
吳國群點上煙,若無其事地笑道:“上級是這麼考慮的,甚至找我談過話,我婉拒了。”
連提副巡視員都婉拒,這也太淡泊名利了吧。
韓渝哭笑不得地問:“婉拒了?”
“我向上級反映問題不是為了升官。”吳國群笑了笑,接著道:“至於籌拍紀錄片和主編長航誌,雖然是我提出來的,但不一定非要我乾。我能力有限,我乾不了這活兒。”
“政委,那可是提副巡視員!”
“我知道,不就是每個月多幾百塊錢嘛。我要是把東海的那套房子賣掉,現在也是百萬富翁,你說我缺那幾百塊錢嗎?”
韓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緊盯著他道:“政委,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你可不能意氣用事。”
“我不是意氣用事,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什麼意思?”
吳國群磕磕煙灰,解釋道:“韓局,你漢武去得少,對長航局乃至長航係統的情況不了解。我們長航公安局亂七八糟,長航局也好不到哪兒去。彆看隻是拍一部紀錄片、主編一本長航誌,但這事複雜著呢。我在濱江過得很瀟灑,沒必要蹚那個渾水。”
韓渝下意識問:“有多複雜?”
“我們先說文聯換屆,你知道以前的文聯主席都是誰嗎?”
“誰?”
“不是長航局的現任局長兼的,就是長航局的老局長兼任的。明明不懂文學藝術,文聯主席也算不上多大官,可人家就是喜歡這頭銜。包局和張局想換屆選舉,讓我做這個主席,有個頭銜好主持拍攝紀錄片、編撰長航誌,這不是把我架火上烤嗎?”
“政委,你怕得罪人?”
“我倒不怕得罪人,主要是沒必要。”吳國群掐滅煙頭,得意地說:“我現在忙著呢,分局的本職工作要做,長江大橋的通車大典要籌備,許總又非要我幫他們籌辦濱江港建港一百周年慶典,我哪有時間和精力跟漢武那幫人勾心鬥角!”
他這是樂不思鄂……
韓渝反應過來,想想還是說道:“提副巡,機會難得。”
“我不看重那些。”
吳國群笑了笑,接著道:“而且,拍攝紀錄片和主編長航誌沒你想得那麼簡單,長江那麼長,曆史那麼悠久,我們長航係統又這麼龐大,任誰來乾這兩件事都不可能做到麵麵俱到。
不誇張地說這是兩項長期工程,光收集資料、考證史料,沒兩三年都搞不完。到時候這個領導給建議,那個領導有想法,不管你怎麼修改調整,都不可能讓那些領導全滿意。”
這兩個工作是很艱巨。
不隻是要體現長航局,也要體現長江海事、長江航道、長航集團、長航公安、長江通信、三峽通航管理局、長航醫院和長江航運報等長航係統各單位的曆史和發展。
不拍紀錄片、不編寫長航誌沒什麼。
真要是拍攝紀錄片、編寫長航誌,那些單位的領導都有話說,正廳、副廳再加上退休的正廳、副廳估計有上百個,一人一個想法就能把你搞得焦頭爛額。
韓渝正覺得他的擔憂有一定道理,吳國群冷不丁來了句:“想讓那麼多領導都滿意不現實,就算能讓他們都滿意,到時候紀錄片的總導演和長航誌的主編也不會是我吳國群,顧問委員會和編委會的人員名單估計能排好幾頁,用放大鏡都不一定能找到我的名字。”
原來他不爽的是這個啊!
必須承認,紀錄片真要是拍出來,長航誌真要是能編好,總導演、總策劃、總顧問和總編、主編肯定全是領導,真正乾活兒的可能連名字都不會有。
如果隻是為了提副巡視員,把自己搞得累死累活,到最後卻沒自己什麼事,真不如不乾,而老吳同誌最在乎的又恰恰是能否青史留名。
韓渝赫然發現老吳同誌並非不知進退,正想著那個副巡不要也罷,老吳同誌又笑道:“在濱江搞活動雖然也很累,但市領導和大橋指揮部領導信任我,不會指手畫腳。真要是去拍紀錄片、去編長航誌,我就成了他們的部下,甚至有點像乙方。
他們說什麼我隻能聽著,不管他們說得有沒有道理,我都得硬著頭皮照做。韓局,你說搞成那樣有什麼意思?人最重要的是開心,心態好身體才能好,我還想多活幾年呢,我可不想受那個氣。”
“受氣?”
“要說能寫的人,長航係統多了去了。長江航運報,你天天看。那些主編、副主編、編輯是做什麼的?長航局以前還有文藝創作室!我要是牽頭編撰長航誌,人家一定不會高興。”
“那紀錄片拍不拍了?”
“拍。”
“長航誌呢?”
“照樣編。”
聊到這個,吳國群忍俊不禁地說:“我強烈推薦老丁和老丘負責編寫長航誌的公安部分,張局同意了。老丁和老丘現在是長航誌編撰團隊成員,過段時間要來我們濱江采訪,到時候我讓寶成熱情接待,哈哈哈。”
明知道這是苦差事,他還把政治部丁副主任和宣傳處丘處長塞進編撰團隊,看來得罪誰也不能得罪老吳同誌。
韓渝徹底服了,忍不住笑問道:“政委,‘五個一工程’是你提出來的,上級不可能讓你閒著吧?”
“長江大橋主橋合龍儀式和將來的通車大典更重要,尤其通車大典,國家領D人都可能會來,我確實抽不開身。上級很理解也很支持,研究決定讓我做紀錄片拍攝和長航誌編撰的顧問。”
“政委,這麼說你站到領導們那一隊了,不負責具體工作,隻要給編撰團隊提提意見?”
“差不多,哈哈哈。”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吳國群越想越高興,咧嘴笑道:“老丁和老丘要好好搜集資料,要好好寫。他們彆想偷奸耍滑,究竟是不是他們寫的,我一看就能看出來,他們如果敢讓部裡的年輕人代筆,到時候彆怪我不給麵子。”
韓渝笑道:“政委,不管怎麼說也是老同事,沒必要針對丁主任和丘處吧。”
“我這不是針對他們,我是對工作負責。”
吳國群臉色一正,很認真很嚴肅地說:“國有史,邑有誌!編寫長航誌是一件很嚴肅的事,他們現在相當於古代的史官。我們長航公安局也就他倆能寫,年輕人寫不好。”
能想象到丁副主任和丘處至少接下來兩年沒好日子過,要東奔西走收集資料,要查閱長航公安成立以來的各種文件,要找長航公安係統的老領導和老民警采訪……
以前的那些公安處、公安科早撤銷了,想聯係以前的老同誌不是一件容易事。
這個工作量不是一兩點大,韓渝很同情丁副主任和丘處長。但話又說回來,整理編寫長航公安史本就是丁副主任和丘處長的工作,並且這項工作很重要,不然再過十幾二十年,誰還會記得那些為長航運輸作出過貢獻的老前輩?,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