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頭大了,愕然注視著韓向檸這個漂亮的女港口官員無言以對。
港監局的兩位安檢員反應過來,提醒道:“船長先生,這裡是中國,這兒是長江,你們必須遵守我們中國的法律,請你如實回答韓處長的問題!”
澳大利亞大副和馬來西亞二副聽不懂中國話,見氣氛突然變得很緊張,一臉茫然。
船長愣了愣,緊張地說:“對不起,我……我們……”
“你們是不是急著去東海裝貨,覺得請港口的專業團隊上船清理衝洗貨艙甲板,既耽誤時間又會增加費用,於是在航行時讓甲板部船員清理衝洗,把清理出來的鐵礦石和衝洗貨艙、甲板的汙水直接排進了長江?”
“韓女士,我需要聯係代理。”
“如果真如我剛才所說,你們已經違反了我們中國的法律,聯係代理也沒用。”
“韓女士,檢查官先生,我們是來修船的,能不能給我們一個機會?”
“這跟修船是兩件事!”
韓向檸可不會錯過這個開罰單的機會,又檢查起殘油接收記錄,甚至下去檢查生活汙水艙。
新加坡船長意識麻煩大了,可在中國就要遵守中國法律,隻能硬著頭皮陪韓向檸等人下樓。
不檢查不知道,檢查完發現汙水艙裡的汙水很少。
韓向檸鑽出船艙,來到甲板上,打開包取出計算器,當著眾人麵幫船長算起賬。
“你們的船11月3日抵達長江口錨地錨泊,11月5日進江,11月9日抵達江城港八號碼頭……11月18日抵達現在錨泊的水域。期間並沒有請港口或其它專業團隊接收過汙油殘油,也沒有請專業團隊接收過生活汙水?”
“是的。”
“你們的船上有22個船員,集汙艙容積9.36立方米,按每人每晝夜產生70升生活汙水計算,集汙艙容積不能滿足此航程需求。我們有理由懷疑你船在長江口海輪錨地或在長江航行、錨泊期間違反標準排放船舶汙染物!”
完了完了。
做船代時最擔心的情況又發生了!
學姐咄咄逼人,把新加坡船長搞得焦頭爛額,以至於不得不承認在長江航行時排過汙。
人家是我們開發區的大客戶,你不能六親不認,這麼乾會影響開發區招商引資環境的……
就在唐文濤急得團團轉的時候,韓向檸從包裡取出國家去年修正的水汙染防治法和江南省內河汙染防治辦法等文件,一條一條的跟船長、大副、二副解釋。生怕自己的英語不夠好,大副二副聽不懂,又請唐文濤這個學弟幫著翻譯
隨即從包裡取出空白處罰通知書,飛快地填上,一連開出了三張總額加起來高達六萬八千元的罰單!
郭維濤早聽開發區分局民警老蔣說過“老板娘”罰起款嚇死人,但從未見過,今天終於見識到了,看得目瞪口呆。
消息傳到開發區管委會,沉副市長哭笑不得。
想給韓向檸打電話又覺得不合適,乾脆撥通韓渝的手機。
“鹹魚,你在忙什麼?”
“我剛把塢門沉下,正在加固,等加固好就開始排船塢裡的水。”
“你知不知道向檸又開罰單了?”
“她就是乾這個的,工作性質不一樣,她開罰單很正常,港監處的辦公樓就是她罰出來的。”
沉副市長苦笑道:“她這次罰的不是彆人,她罰的是馬上進塢大修的新加坡貨輪!”
韓渝倍感意外,好奇地問:“那條貨輪違章了?”
“說是往江裡排了汙水,她象征性罰點也沒什麼,可她上綱上線,一罰就是六萬八。小唐上船不隻是做翻譯的,也代表我們開發區,他現在尷尬的恨不得跳江,都不好意思麵對新加坡船長。”
“外輪既然違法了當然要接受處罰……”
“可人家是來我們陵海修船的,我們不能做一錘子買賣,如果這麼搞人家以後敢再來修船嗎?”
塢修一次就能創彙五十多萬美元,甚至能帶動開發區的就業。
沉副市長越想越憋屈,強調道:“我問過張總,張總說新加坡船東是個大公司,人家有幾十條上萬噸的遠洋貨輪。如果這次合作愉快,人家再有船需要大修,並且正好航經到附近海域,肯定會選擇來我們這兒修。”
學姐這麼罰,是有點得罪人。
可那是學姐,她管錢,她當家,她說了算!
韓渝可不會傻到幫沉副市長打這個招呼,憋著笑說:“沉市長,我是我師父的徒弟,檸檸是朱局的徒弟。在工作上她隻聽朱局的,要不你給朱局打電話,請朱局跟她打個招呼。”
“找朱大姐?”
“你是秦市長的老部下,朱大姐一直對你很關心。”
“好吧,我打電話問問。”
……
不出韓渝所料,沉副市長找朱大姐也沒用。
朱大姐說處罰通知書已經開出去了,新加坡船長在處罰通知書上簽了字,處罰已生效。彆說找她,就是找湯局都沒用。
沉副市長沒辦法,隻能給唐文濤和張阿生打電話,讓唐文濤和張阿生好好跟新加坡船長乃至新加坡船東解釋,想方設法彌補韓向檸處罰人家對陵海所造成的不良影響。
朱大姐卻在偷著樂,笑看著聞訊而至的局長道:“支持他們陵海發展港口經濟是情分,秉公執法是本份,再說誰會嫌依法創收多啊。”
相比罰新加坡貨輪幾萬塊錢,湯局更看重這次處罰的意義,笑問道:“老朱,這應該是我們長江港監係統針對非法排汙開出的最大的一筆罰單吧?”
“應該是,畢竟水汙染防治法是去年才修正的,上遊那些港監局、港監處隻知道處罰違章,很少查處非法排汙。不過話又說回來,非法排汙很難取證,也不太好處罰。”
進賬六萬八,並且這個處罰意義重大。
湯局越想越高興,感慨地說:“向檸這丫頭可以啊,老朱,你這個接班人培養的好。”
朱大姐一樣高興,笑道:“這個港監處長她算坐穩了,讓她在陵海好好鍛煉幾年,等我退居二線,到時候就可以讓她接我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