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離的最遠,到的最晚。
當小魚趕到徐家時,東啟公安局的刑警已經勘查完了徐家的二層小洋樓,法醫也已經檢驗過老太太的屍表。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爺子正顫顫巍巍的站在大門口指著公安民警罵,一個白白淨淨、披麻戴孝的中年人攙扶著老爺子一個勁兒勸,還有一個滿麵皺紋、背有些駝、並且同樣披麻戴孝的男子神情麻木地蹲在門口的火盆邊燒紙。
大門口拉了警戒線,有民警、協警維持秩序,來吊唁的親朋好友、左鄰右舍和來看熱鬨的村民進不去,隻能站在路邊乃至菜地裡。
小魚剛擠進來,興合派出所的譚所和薑所便陪著一個中年便衣民警迎了上來。
“魚支,你總算到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刑警大隊的沈大。”
“魚支好,久仰大名。”
“沈大,譚所,薑所,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在政治處乾了大半年,小魚在待人接物時不再大大咧咧,也學會了客套。
譚所一時間竟有些不習慣,但現在顧不上想小魚怎麼會有那麼大變化,低聲道:“魚支,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去巷子說。”
“行。”小魚回頭看了看擠在警戒線外看熱鬨的人群,邊走邊問道:“譚所,朱叔呢?”
“在巷子裡抽煙。”
譚所把小魚帶進巷子,蹲在牆腳下抽悶煙的朱寶根下意識站起身,不等小魚跟朱寶根打招呼,東啟公安局刑警大隊長老沈就把法醫喊了過來。
“魚支,這位是我們局裡的法醫老蔡,老蔡剛檢驗過死者遺體,讓老蔡向你彙報吧。”
“跟我彙什麼報,到底什麼情況?”
“魚支好,”法醫老蔡取出筆記本邊看邊彙報道:“死者餘桂珍,66歲,屍長151厘米,營養不良,體表未見傷痕,也未見電流斑,鼻腔內有白色泡沫狀液體,兩眼結膜穹窿處可見數個出血點。
從死者親屬提供的病曆、幾家醫院的醫學檢驗報告和死者生前所服用的藥物上看,死者患有食道癌且癌細胞已擴散,同時患有胃潰瘍等消化道疾病、心絞痛和慢性心功能不全等心血管疾病和腰間盤突出和骨質疏鬆。”
譚所忍不住補充道:“死者營養不良、體重很輕應該是疾病導致的,我們通過走訪詢問發現死者生前有大半年沒下過床,尤其死前這一個多月,進食困難,喂一碗要吐掉大半碗。”
你們說這些什麼意思,難道朱叔看走了眼?
小魚不認為老朱會搞錯,正想問問老朱,法醫強調道:“魚支,如果死者是電死的,身上應該有電流斑,甚至會有灼傷、燙傷,可這些痕跡在檢驗時沒發現。”
小魚反應過來,轉身問:“沈大,你們是說老太太是正常死亡?”
“我們對樓上樓下進行了認真細致的勘查,電源插座距死者的床約兩米,床上和床頭沒有家用電器,並且床是木頭的,基本可以排除在床上觸電身亡的可能性。”
沈大點上煙,接著道:“徐傳明家沒有安裝浴缸,也沒有電熱水器和煤氣熱水器,他們家人洗澡用的是一個紅色的塑料長桶,洗澡間在樓梯間裡,距死者平時居住的西房距離約十二米。”
“他家有沒有電線?”
“魚支,這是農村,誰家沒點電線!”
“那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小魚低聲問。
譚所接過話茬,無奈地說:“為確保萬無一失,我們倒是想對老太太的遺體進行解剖檢驗。但現在沒確鑿證據顯示老太太是非正常死亡,也就是說想解剖檢驗必須征得死者親屬同意。大門口的情況你剛才都看到了,人家不同意,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小魚想想又說道:“朱叔說老太太在水裡泡過,不然腳上的死皮不會那麼軟,這是一個重大疑點!”
“魚支,你是說死者雙腳的角質層啊。”
法醫老蔡揣起筆記本,分析道:“我們在檢驗遺體時注意到了,沈大和譚所也安排人去興合鎮衛生院詢問過死者的兒媳王秋蘭。王秋蘭上午因為情緒激動暈過去了,半個小時前剛蘇醒。她剛開始說沒幫老太太洗澡,後來又說昨晚幫老太太用熱毛巾擦洗過身體,也包括老太太的雙腳。”
“昨天晚上幫老太太用熱毛巾擦過腳?”
“她是這麼說的,照顧病人很累,隻要有時間她還要去給本地的一個包工頭做小工賺錢貼補家用,可以說是身心俱疲,有些事想不起來也正常。”
“沈大,我不是說老太太的兒媳一時間想不起來昨天晚上做過什麼,我是說昨天晚上用熱毛巾擦過腳,照理說一夜過去了,老太太的腳應該乾了。那個……那個角質層不應該那麼軟,不可能一刮就能刮下來。”
“這確實是一個疑點,但因此認定老太太是非正常死亡顯然不夠。”
小魚不由想起了跟婆婆不和十幾年的張蘭姐,追問道:“婆媳關係怎麼樣,老太太跟兒媳婦有沒有矛盾?”
“外麵全是人,無論親朋好友還是左鄰右舍,提到死者的二兒媳王秋蘭都是誇。我們也詢問過村乾部,幾個村乾部都說王秋蘭很孝順,婆媳關係很好,這麼多年沒見她們鬨過矛盾。”
“大兒媳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