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裡的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了地上,另一隻手還在緊緊的拉著門把手,指尖用力到泛白,整個人僵硬的站在原地,小臉被嚇得煞白。
聽到了門口的動靜,那個披頭散發的人影動了,她慢慢地抬起頭,在月光下露出她的臉。
那是臉色蒼白的黎莘。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裙,裙子很長,旖旎的拖到的地上,齊腰的長發擋住她大半邊的臉。
她就這樣垂著頭靜悄悄的站在床邊上,再加上在醫院這種地點,活脫脫的貞子在世。
沈知意被開門暴擊嚇得驟停的小心臟還沒緩過來,掉在地上的手機就開始瘋狂震動。
黎莘此刻的狀態一看就很不正常。
哪怕地上的手機在震動,她的目光依舊死死的盯著床上熟睡的人,一絲餘光都沒分給她。
沈知意手忙腳亂的把手機撿起來按下接聽鍵,宋凜慌亂的聲音在另一頭響了起來。
“知意,黎莘不見了,我懷疑她可能會偷偷跑來醫院,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沈知意差點抱著手機哭了起來,但凡他的電話早打兩分鐘,她也不至於承受這樣的痛苦。
她哽咽道,“已經來了。我就去上個廁所的功夫,回來就發現她在病房裡。”
那頭的宋凜可疑的停頓了一下。
結合黎莘每天晚上睡覺的裝扮,不用想,他也知道這個小姑娘在上廁所回來,打開病房門的那一刻,見到的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他有些心虛的安慰她,“不要怕,我正在趕來醫院的路上。她最近病情越發嚴重了,現在情緒可能有點極端,可能要麻煩你幾分鐘。”
沈知意還能怎麼辦呢?
她憂傷的掛斷電話,覺得自己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
“阿姨……”
她試著喊了喊黎莘。
結果對方不為所動,隻是死死的盯著床上還在熟睡的宋時樾,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嘴裡不知道在低聲呢喃著什麼。
再被她這麼看下去,哪怕宋時樾是個豬,都該被看醒了。
“阿姨……”沈知意硬著頭皮靠近她,“阿姨,我們先出去說好不好?他睡著了,不要吵醒他。”
她試探著朝她走近。
可在她即將挨到床尾的瞬間,黎莘猛地抬頭朝她望過來。
“你是誰?你要乾什麼?出去!”
沈知意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黎阿姨,是我啊……沈知意,你不記得了嗎?”
“沈知意?”黎莘嘴裡咀嚼了幾遍這個名字,神奇變得有些扭曲,看向她的目光頓時變得不對勁起來。
“我知道你,你要搶走我的孩子對不對?你是壞人!”
“我……”
沈知意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黎莘像一個護崽的老母雞擋在她麵前。
“出去!出去!離我的孩子遠一點!”
沈知意怕刺激到她,隻能往後退了兩步。
她有些擔心宋時樾,便悄悄的越過黎莘的身體往她身後的床上望去,結果卻對上少年狹長的雙眼。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安安靜靜的坐在床上,就這麼看著他倆,一句話也沒說,那雙眼睛在月光下折射出如水一般的溫度。
“宋時樾……”
沈知意喃喃道。
黎莘似有所感,她扭回頭。
沈知意總以為他們的初次見麵該是體麵的、溫馨的,再不濟,雙方應該都是飽含期待的。
在一個溫暖明亮的場所,失散多年的母子訴說著自己的愛意,然後他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濃烈的感情讓圍觀的觀眾都忍不住為他們駐足落淚。
她就這麼大大方方的看著他擁有幸福。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昏暗的病房內,空氣裡還殘留著炸雞的味道,月光寂寥如水,似乎整個世界都被籠罩上一層慘淡的銀白。
一個精神不正常、披頭散發的母親,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無動於衷的孩子。
他們倆就這樣望著,一個坐在床上,一個站在床尾。明明他們離得那麼近,卻又隔如天塹。
“時……”黎莘張了張嘴,終於喊出那個在自己心裡宛如禁忌一般盤亙了十多年的名字。
“時樾……”
少年仰頭看她,極其緩慢的眨了下眼睛,一句話也沒說。
黎莘混沌的大腦忽然生出幾分理智,可那幾分理智在對上少年的臉時又消弭於無形。
她的眼尾掛著赤紅,有些蒼白的嘴唇向上彎起,露出一個興奮的笑容。
她踉蹌著朝他靠近,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擁抱在床上的少年。
“媽……媽媽……我……我是……媽媽。”
在她的手即將碰到少年的瞬間,他猛地側身避開了她的手。
在黎莘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宋時樾垂下眼。
“抱歉,我不認識你。”
“不認識?!”
黎莘猛然開口,她的聲音很尖銳,甚至還破了音,裡麵夾雜著濃濃的怒氣。
“你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怎麼可能會不認識我?我是你媽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