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如同被燙到一般收回目光。
午後驕陽似火, 她在刺眼的陽光裡,有那麼一瞬間門,覺得渾身寒意刺骨。
沈知意什麼都不知道, 她嗑瓜子嗑得有些口乾, 順手把薑雁用來做賭注的酸奶給喝了。
宋時樾擋在她麵前,阻擋了她看顧盼的視線, 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結果少年不為所動,氣得她從後麵踢了他坐的椅子一腳。
在顧盼走後,裴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抱著手臂靠在牆上, 一雙大長腿大刺刺的搭在桌子上,一臉不爽的看著曲恒。
曲恒發現了他的目光, 擰著眉和他對視, 見他絲毫沒有怯場的意思後,眉頭擰得更緊了。
他的目光掃過坐在他前麵的沈知意和薑雁,最後落在低頭的少年身上。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冷哼一聲,拽著校服外套轉身就出了教室。
下午放學的時候沈知意伸手拽了拽少年的衣角,仰頭看他。
“你中午的時候為什麼會那樣猜?”
少年拽著她的手臂避開旁邊打鬨的一群男生,等到人走完後,他也沒有鬆開手, 就這樣拉著她。
“亂猜的。”
沈知意皺了皺鼻子,“那你猜一下我信不信?”
她的鼻子一皺起來, 整個五官都擠在一起, 看起來帶著幾分滑稽。
宋時樾被她這副樣子逗笑了,跟她解釋,“我隻是換位思考一下罷了。”
十多歲的女生, 哪怕偽裝得再好,那雙貪婪的眼睛是隱藏不了的。
眼睛的主人迫切的想得到她之前從未得到過的寵愛,她享受這種稍微賣點慘就有無數人心疼的樣子,她渴望那些她之前從未接觸過的天之驕子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所以讓她放棄任何一個她都不願意,因為她要的遠遠不止一個。
夕陽的餘輝漸漸散去,山頭的黑色雲朵邊上被渡上了一層淺淺的金邊。
少年的手不輕不重的搭在少女頭上,晚風有些喧囂,他的聲音混合的晚風裡,聽起來低沉悅耳。
“總之,你看見她不要搭理她,她跟你說什麼都不要理,然後來找我。”
“找你?”
沈知意踢了踢腳鞋子前麵的小石子,“找你乾嘛?”
宋時樾伸手戳了戳她的腦袋,“不找我,某人就等著哭吧。”
“宋時樾?”
少年低頭看她。
沈知意慢吞吞道,“你不喜歡顧盼嗎?”
宋時樾簡直要被她問的問題給氣笑了。他懶得理這個走路慢吞吞的小蝸牛,自己加快步子走前麵。
“哎……”沈知意見他走了,立馬倒騰著自己的小短腿跟在他身後,“你走那麼快乾什麼?等等我啊。”
她扯住少年被風揚到後麵的衣角不放手,“我就是問問,你看曲恒和裴宿都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通過薑雁她知道這本小說是有某種不可抗力存在的,就連薑雁都抗拒不了,那宋時樾呢?
這個從一開始就格外受女主青睞的白月光,他也會受這種不可抗力影響嗎?
“所以呢?”宋時樾停下來低頭看她,“你也希望我喜歡她?”
“才沒有……”
少女的手悄無聲息的鬆開,在他麵前垂著頭。
“我就是覺得她那麼好看……”
宋時樾望著她,聲音有些冷。
“她那麼好看,所以我就應該喜歡她?”
“沈知意。”他開口,“在你心裡我是什麼樣的人?還是說,在你心裡我是跟曲恒和裴宿那樣的人是一樣的,隻要她夠好看,我就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為了一個女的爭風吃醋?”
沈知意頓時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宋時樾將手放在她肩膀上,像是做了個重大決定般緩緩張口,“我其實……”
“哎,同學讓讓!”
提著水的同學從他們身邊走過,在微風裡,枯黃的葉子在樹梢轉了轉,仿佛留戀,然後巍顫顫的飄到少女頭頂。
沈知意抬頭看他,“其實什麼?”
宋時樾伸手將她頭頂的葉子拿下來,然後攥在手心,乾枯的葉子在掌心被碾成碎片,隻剩下光禿禿的莖杆戳進肉裡。
“沒什麼。”他說。
他幾乎是格外狼狽的逃離少女的目光,轉身朝學校外麵走去。
“快走吧,不然天都要黑了。”
十月的晚風無疑是溫柔的,連同少年的心事在這溫柔的風裡忍不住鼓動喧囂起來。
宋時樾攤開手,手裡的枯葉碎片被風一吹,頓時洋洋灑灑的從手心落下,隻剩下被折成兩截的莖杆光禿禿的躺在他手心。
如同他迷茫而又貧瘠的未來。
他要用什麼樣的口吻將他的心事傾述?
他能拿得出手的依仗又是什麼?
他沒有這個世界最豔麗、漂亮的鮮花,他也沒有光明璀璨的未來可以承諾,更沒有可以給她撐起一片天的脊骨。
他自己就站在風裡,四周空蕩蕩,連他自己都找不到自己未來的方向,又怎麼敢隻捧著一顆心就荒唐的訴說愛意。
這個世界,最不值錢的就是一顆真心。
“宋時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