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無言以對。她坐在她的腳邊,攤著身子舒了口氣,歪著頭問她。
“事情調解好了?”
“廢話!經過我手裡的案件就沒有不成功的。”
柳梅歎了口氣,“這些有錢人啊,就愛口是心非,心裡頭有什麼話都要藏在肚子裡,愣是不願意說出來。”
沈知意摸了摸肚子,覺得還有點位置,於是又拿了個蘋果。
“我還以為你這次會失敗呢,畢竟當時的場麵看起來蠻狗血的。”
“狗血嗎?”柳眉皺眉。
“狗血啊……”沈知意咬了口蘋果,“感覺這種橋段隻能在小說或電視劇裡看見,妥妥的豪門恩怨。”
柳梅被她的比喻逗笑了,笑完後才想起來自己臉上還有麵膜,連忙用手壓了壓。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有錢人也是人,隻要是人這心裡頭的想法肯定都差不多。”
“你看人家黎家,在京都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據說往上追溯幾代還是有名的達官貴人。”
“這就好比根正苗紅的千金小姐和一個出身不正的小混混跑了,這擱誰誰不氣?彆說在京都了,就算在我們小區,她媽背後都不知道被人說多少壞話。”
沈知意想了想,這就好比她好不容易寒窗苦讀考上個大學,她爸媽正指望著她出人頭地嫁個好人家,結果轉頭就跟一個騎著鬼火的少年跑了……
光是想到那個場麵,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要是她真的那樣,她感覺她媽可能罵得比季槐還難聽。
柳梅又道。
“她媽氣是真的氣,但願意從那麼遠的地方過來,說明還是愛她的。”
“不過,人家一個雍容華貴的老太太舟車勞頓的跑到這地方來,女兒還不願意跟自己服軟,怎麼可能拉得下臉麵說求和的話?搞來搞去,就隻能撿著難聽的罵了。”
“黎莘也是。你看她剛回國的時候來我們家吃飯,那時候你就是說她是北方人,喜歡吃北方菜。可後麵她跟我學廚藝,學了那麼多菜,愣是一道北方菜都沒碰。說到底不過是近鄉情怯,怕勾起什麼不好的回憶……”
“雖然啊她外表看著溫溫柔柔的,其實骨子裡可倔了。我看她動不動就搜那邊的新聞,好幾次都想買票了,可最後還是什麼也沒做。”
柳梅揭開麵膜,翻身站起來。
“我當婦女主任這幾年,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人呐,一輩子就活這幾十年,有的話現在不說,可能從今往後就再也沒機會說了。”
沈知意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後,隨著她去了衛生間洗臉。
“那你後麵問什麼不繼續接著當你的婦女主任?”
柳梅頓了頓,然後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你媽我大字不識幾個,人家小區的婦女主任得有文化才行,後麵就不讓我乾了唄。”
“那……”沈知意問她。
“當婦女主任是不是能遇見很多奇葩事啊?我記得我小時候特彆喜歡去你的辦公室。”
柳梅抽了張洗臉巾擦了擦臉,聞言笑了起來。
“你還彆說,在裡麵真的什麼奇葩事都能遇到,今天這個跟毛毛雨似的。”
“比如?”
“比如有一次,有個女的抱著她家孩子衝進辦公室……”
柳梅猛地僵住了,她的臉瞬間變得蒼白。看著透過鏡子盯著自己的沈知意,不知為何心忽然跳得很厲害。
她低下頭掩蓋住自己的臉色,勉強恢複鎮定。
“時間太早我都忘記了。再說了,我當婦女主任沒幾年,哪能見過那麼多奇葩事?”
“這樣啊……”
沈知意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繼續接著問道。
“那你還記得嗎?我八歲那年被魘著了,你說還是婆婆救的我,因為這個我對婆婆老相信了,覺得她好厲害……”
“沈知意!”柳梅的臉冷了下去,厲聲開口。
“大晚上的你不睡覺胡言亂語什麼!什麼魘著了?不過是發了場高燒罷了,大人說來騙你們小孩子的話你也信?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吧!”
被罵了沈知意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就這麼望著她,似乎想透過她的臉看清她內心的想法。
“媽,我就是隨便問問,你怎麼這麼生氣?”
柳梅把水龍頭關上,一時間,整個衛生間安靜得可怕。
她抹了把臉,將洗臉巾丟進垃圾桶裡。
“我沒生氣,剛剛是我說話重了,媽媽跟你道歉。不早了,快去睡覺吧。”
“媽……”沈知意道。
“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柳梅的手搭在洗漱台上,有些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
“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一身的火鍋味,趕緊去洗澡睡覺。”
直到看見沈知意回了自己的房間,柳梅沉著臉把衛生間收拾乾淨。
她回到了自己的臥室,轉身把門反鎖上。
掏出手機哆哆嗦嗦的打了宋時樾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