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搖下車窗,鬱梟不耐煩地問,“乾什麼?”
手下尷尬地笑了笑。
緩緩讓開身體。
身後出現兩位戴著大蓋帽的交警。
“您好,車主是嗎?”
交警按程序有禮貌地出示了證件,隨後說道,“接市民舉報,您的車在這裡停留時間過長,也不像是接送孩子的,為了學校安全,我們來了解情況。”
“這裡不是停車場,請勿占道,請立即駕離。”
鬱梟:“……”
電話那頭的鬱煬:“……”
他就知道。
交給大哥,一定會搞砸!
-
江城一中高中部統一要上晚自習。
顧小少爺大半年沒回來,學生會工作攢了一堆,還有籃球隊也有不少事,第一天晚自習是沒法兒上了,一下課,顧啟年就匆匆去忙相關事務。
顧棠做完一張數學試卷後,抬頭看看窗外,休息休息眼睛。
順便找找那輛黑車還在不在。
早上打了舉報電話後,交警叔叔就把那輛車攆走了,但學校監控攝像顯示,那輛車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又在校外徘徊了好幾圈。
像是有什麼事不願意離去似的。
就很奇怪……
最近的新聞報道過幾起校園綁架案件。
不法之徒也知道孩子都是家裡的寶貝,賊膽大的便動了壞心思,開著黑車到學校附近綁人。
好在江城一中位於市區,這幾年顧小少爺作為學生會長,又協助教導主任升級了校園監控設備和安防係統,所有後勤保衛標準和顧氏看齊。
想要在他們學校附近乾壞事,可不像當年那麼容易。
“顧棠!”
有同學喊他,“教導主任請你過去一趟。”
顧棠點頭:“好的。”
這個鐘點,教導主任叫他,估計是有學生會相關工作要安排。
顧棠想著說不定顧小少爺也在,腳步都變得輕快了。
可是進了主任辦公室,卻隻看見局促坐在沙發上的方遲。
教導主任一見顧棠,就笑得見牙不見眼:“來來來,顧棠同學吃個橘子。”
金秋正是橘子上市的季節。
教導主任往顧棠手裡塞了個金燦燦的大橘子,讓他坐下,才開始說正事。
“本學期末,我校將迎來百年華誕,準備舉辦一次大型的校慶活動,想做成遊園會的形式,你們覺得可行嗎?”
顧棠對教導主任很了解。
基本上主任這麼問,那就不是在問他們“可不可行”,而是“能不能做”。
當然,不能做也要創造條件做。
換成彆人恐怕嘴上說“行”,心裡卻是怨聲載道。
但顧棠不一樣,他一聽遊園會,兩眼就亮晶晶。
又是上輩子沒玩過的!
學校真是個有趣的地方!
見顧棠感興趣,教導主任笑容綻得更大,臉上的褶子和顧棠手裡那個橘子差不多。
“這次會邀請很多老校友回家,那些老校友們都是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是我校的光……”
教導主任感慨萬千地說,“他們覺悟高,提出想請福利院的孩子們一起來參加遊園會,這不,方遲是福利院出來的,我就找他來商量商量。”
“沒想到啊!”
教導主任突然拔高了聲調,一巴掌往顧棠肩上拍去。
“!!!”
方遲眼明身快,衝過來為顧棠擋住教導主任熱情的巴掌,生怕主任一個激動,把他家單薄的小院長拍傷了。
顧棠毫發無損,懵逼地眨眨眼。
教導主任拍肩不成,改為一把握住顧棠的手:“沒想到,我們顧棠同學年少有為,竟然是糖糖福利院的院長!”
“這不正好了嘛!”
顧棠被教導主任攥著手,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
方遲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對不起啊,主任讓我聯係院長商量一下遊園會的事,我隻好把小院長說出來了。”
顧棠聽後,了然地點點頭:“沒什麼,這是好事。”
這些年顧氏的慈善項目越做越多,每個項目能夠撥款的金額也有限。
他作為院長,本來就該為糖糖福利院尋求更多的社會資源。
學校願意幫助福利院的孩子,這不也是好事?
顧棠思索片刻,問道:“既然老校友們如此慷慨,能否在遊園會現場舉行慈善義拍活動?”
對福利院的孩子們來說,與外界接觸固然重要,但提高生活和學習條件才是最實際的。
教導主任連連點頭:“當然,我們一中還有意和糖糖福利院形成點對點的互助,未來甚至可以成立老校友對福利院孩子的基金會。”
“那太好了!”
顧棠年齡還小,除了做個掛名院長外,能為福利院做的事,也就僅限於寒暑假回去教教小朋友漢語拚音和算數。
聽教導主任說的遊園會安排,想到有可能為福利院尋到一筆可觀的資金,還能帶孩子們來一中學習交流,他就很開心。
不要小瞧教育影響的力量。
方遲當年就是因為打零工時去高校送水,看到了大學校園和意氣風發的學生,才勵誌一定要考大學。
對三觀尚未完全形成的孩子們來說,耳濡目染比什麼都重要。
顧棠和教導主任一拍即合。
一瞬間,兩人不像是師生,倒像是在交流經驗的教育大佬。
這時,主任辦公室座機響起。
這年頭用到座機的單位不多了,會打固定座機的都是公事。
教導主任接起電話:“捐樓?”
旁邊,方遲幫顧棠剝了個橘子,兩人一邊吃橘子,一邊等主任講電話。
“有什麼要求嗎?塞學生不行啊,我們學校看成績招生的……哦,不塞學生,就純捐啊?那談談……”
“什麼?你們已經在校門口了?!”
沒一會兒,說要捐樓的富豪就進來了。
顧棠打量了對方幾眼。
這人年齡三十左右,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相貌不凡,氣質也很斯文,非常紳士的樣子。
個子很高,估計超過一米九,肩寬腰窄,穿著一襲鉛灰色西服,這衣服的牌子梅奶奶讓他認過,是高定款,非常昂貴,腳上的皮鞋他看不出牌子,那就還是定製款,皮質看起來也價值不菲。
尤其手上那柄紳士手杖。
頂端鑲嵌一枚鴿子蛋大小的稀有寶石。
沒記錯的話,前兩年的一場拍賣會,這手杖是壓軸,聽說價值過億,被一位神秘富豪拍走了。
顧小少爺對這些花裡胡哨的不感興趣,但顧棠喜歡亮晶晶的東西,加上平日裡受到蘇梅的熏陶,除了彈琴畫畫和玩牌以外,他對服裝、珠寶和拍賣領域都有所涉獵。
所以,等他收回視線,就已經給這位富豪先生的腦門上貼了個標簽。
——冤大頭。
不是冤大頭,誰會花那麼多錢買這一身啊?
顧棠對那些亮晶晶也僅限於欣賞。
好看歸好看,但把一棟豪宅的錢穿在身上,橫豎都感覺很不自在。
不過對方能穿這一身,捐樓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不是騙子。
分析完畢,顧棠悶頭繼續吃橘子,不知道對方也在打量他。
直到對方的鏡片反光刺了他的眼。
顧棠才又抬頭,和來人審視的視線撞上。
顧棠:“?”
“請坐請坐。”
教導主任迎上來,同時對顧棠和方遲道,“你們先回去上晚自習吧。”
來人卻抬手阻止:“一起聊聊吧,我也想了解一下貴校學生的情況。”
“是嗎?”
教導主任抬手招來顧棠,“這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會宣傳部長,你可能見過,前陣子很火的電影裡麵,他演的是那個九皇子,很出名的,學習也優秀!”
教導主任誇起自家的學生,滔滔不絕。
來人伸手摸了摸顧棠的頭:“一看就是好孩子。”
顧棠被人摸得腦袋點了點,心裡納悶。
誰家這麼大孩子還被摸頭?
教導主任也覺得有點怪異,不像先前熱情了,將顧棠拉到身側:“你也自我介紹下吧?”
“電話裡說過了,我姓鬱,是鬱氏集團的負責人。”
來人說著,遞出了名片。
顧棠瞄了一眼,對方叫“鬱梟”。
他知道鬱煬是鬱氏集團的二少爺,不知道這位鬱梟和鬱煬是什麼關係。
姓氏相通,又身居高位,起碼是直係親屬。
誰知,就在他思索的時候。
腦袋又被鬱梟的大手摸了一把。
顧棠:“???”
鬱梟衝他笑了笑。
表情像要吃小孩的狼外婆似的。
教導主任不乾了:“哎,你總摸孩子頭乾什麼?!”
鬱梟心裡也苦,暗中撚了撚空蕩蕩的手指。
這就是高中生嗎?
怎麼一根頭發都不掉!!!
摸了兩把,一根頭發都沒薅下來……
“抱歉,我其實是顧棠同學的粉絲,看過他的戲,一直很喜歡他,忽然遇見,情難自已……”
鬱梟想把自己說得深情一點,哪知這話一出,教導主任直接豎起眉毛,對他戒備全開。
教導主任身高還不到鬱梟胸口,卻像母雞護崽似的將顧棠護在身後,揮了揮拳頭:“你,你你再動一下試試!”
鬱梟一愣:“不,您彆誤會……”
“我沒誤會!”
教導主任眯起眼睛,“捐樓也是為了接近顧棠同學吧?我說呢!哪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兒!你又不是校友,做慈善也不會來我們學校,還來得這麼突然!”
說著,根本不給鬱梟解釋的機會,就招保安來把人轟走。
“告訴你,這叫追私行為!不正當!”
隔了老遠,教導主任還昂著脖子教育鬱梟。
方遲給教導主任拍拍手:“主任好厲害,還知道追私呐!”
教導主任甩了甩沒有幾根毛的腦袋:“那當然,做學生工作,就是要與時俱進,不然怎麼能跟你們找共同話題呢。”
鬱梟被保安趕出校門。
這輩子他還沒這麼狼狽過,氣憤地整了整衣服。
手下急忙忙迎上來:“老板,怎麼樣?”
鬱梟覷了手下一眼,怒氣衝衝地上車了。
手下立馬閉緊嘴巴。
不用問。
老板一定是搞砸了。
本來就很窩火,一上車又接到弟弟的電話。
鬱梟扯了扯領帶,到底是弟弟,他沒按下掛機鍵,還是給接通了。
鬱煬焦急的聲音傳過來:“大哥怎麼樣?混進顧棠的學校沒?”
鬱梟:“當然了!”
鬱煬語氣一鬆:“太好了,不愧是大哥。”
“然後呢?”
鬱梟煩躁地扯掉領帶:“沒有然後。”
鬱煬:“?”
鬱梟深吸一口氣,儘可能保持平靜:“一切需要從長計議。”
鬱煬:“……”
他就知道。
大哥一定是搞砸了!
“叩叩————”
鬱梟正煩躁地應付著鬱煬,忽然聽見車窗玻璃被敲了兩聲。
以為是手下,鬱梟正想開罵。
一轉頭,對上一張討喜的娃娃臉,對方圓溜溜的眼睛正眨巴眨巴地往車裡瞧。
“!!!”
鬱梟花了不到一秒做表情管理。
揚起一個自認為十分友善的笑容,才搖下車窗。
“顧棠同學,你聽我說,我不是追私,也不是變態。”
“嗯,我知道。”
顧棠大大方方地遞出一個橘子給對方,笑眯眯道,“請您吃橘子。”
對方雙手接過。
顧棠彎起眼睛,揚起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請問,您和鬱煬哥哥是什麼關係?”
“另外,捐樓的事願意跟我談一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