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六十年代好種田(捉蟲)(2 / 2)

田藍微怔,笑著點頭:“這辦法倒不錯。”

她這話是由衷的,因為在此之前,油莎豆在她心目中的定義是優質的油料作物。它產量高,榨出來的油品質優,在貿易爭端大豆危機中,因此成為網紅。所謂的草能夠喂牛羊,不過是附帶價值而已。

現在換個角度想,直接用人家的草發展畜牧業,也很可啊。油莎豆又叫油莎草,聽名字就知道,它的草產量很可以,加上營養全麵豐富,的確是養牛養羊的好材料。

65屆的知青一開始還跟著歡欣鼓舞呢,後麵田藍誇人家的時候,他當中又有好多人開始酸溜溜。

嗬嗬,66屆的孩子就是不懂事,完全不知道發展油料作物究竟有多重要。是一頓紅燒肉讓他吃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嗎?

哼,好好寡上兩頓,他就知道肚裡有油有多重要了。

馮祥生指著杜忠江道:“不就是不好收割嗎?讓我老杜想想辦法,弄個新的收割機。我就不信了,好好的豆子非得隻收草。”

他的同伴立刻跟著點頭:“就是就是,你以為國家花大代價引進這麼好的東西就是為了當草嗎?”

新知青麵麵相覷,總覺得這話哪裡怪怪的。這個,水花生跟水葫蘆不都是特地引進過來當豬飼料的嚒,都是草。

然而新人到了新地方,麵對前輩,求生欲本能上線,他隻好支支吾吾地顧左右而言他:“可是豆子被挖了,用什麼擋風沙呢?”

老人立刻恨鐵不成鋼起來,集體大搖其頭:“你就不知道多種點間斷地收豆子嗎?一行一行地間隔,這風沙還能刮起來?”

說完,前輩站起身,雄赳赳氣昂昂地離開,捋起袖子就著月光繼續乾活。

七月半中元節算個啥,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蒼生大於鬼神。革.命人無所畏懼!

田藍攤手,她還能說什麼呢,這要命的勝負欲。好吧好吧,你加油吧。

彆說,這主意似乎還不錯。多種點兒,這樣就可以擋風沙和豐收兩不誤了。

到時候,方便好用的油莎豆收獲器一旦發明成功,那推廣全國都有希望。

可惜現實永遠與理想永遠存在著馬裡亞納大海溝。儘管杜忠江有心配合同誌的壯誌雄心,奈何他一個連油莎豆都沒見過,更加搞不清楚油莎豆全株到底長什麼樣的人,又上哪兒做收獲機呢。

所以,萬般無奈下,老人被新人搶了先機。

事情是這樣的,半地下溫室大棚設計者田藍,施工指導是施工隊的林師傅。這兩人一個是門外漢,另一個乾脆就沒見過大棚,完全是圖紙怎麼畫,他就怎麼搭框架。

如此一來,問題就出現了,理論與實際的差異。

挖出一米深的半地下室後,林師傅安排大家挑選出大石頭準備開始砌石頭牆。就在大家捋起袖子準備大乾一場時,66屆的知青主動找到了田藍,隻問了一個問題:“大棚的排水溝安排在哪裡?”

馮祥生等人覺得他問了個傻問題,排什麼水啊,有水可以排嗎?他到西大灘這些天,愣是一滴雨都沒下過。寧甘寧甘,您可真乾。

那位知青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認真道:“要排水的,即便雨水少也還是會下雨,尤其是夏天。我這個大棚是低窪處,水很容易都灌下來。”

這這這,這也是事實。

隻是,它已經超過了田藍的知識儲備了。畢竟農業軍事頻道的節目在說戈壁灘上石頭蓋大棚的事時,沒提排水溝這一茬。人家做節目肯定有所側重,不可能事無巨細。可對於實踐者來說,這就是大問題了。

田藍盯著人足足看了好幾秒鐘,決定要像個領導一樣來應對。那就是,誰提出問題誰來解決。

“你知道怎麼挖嗎?”

眼鏡小哥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腦袋,小聲道:“我沒挖過。”

“那就是知道怎麼挖。”田藍根本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凡事都有第一次。這大棚我也是第一次蓋啊。”

眼鏡小哥哥咬咬牙,點頭應下:“行,那我試試。”

馮祥生頓時酸溜溜,咄咄逼人:“你會嗎?還試試!”

眼鏡小哥有點兒緊張:“我學的是土木工程。”

知青還沒回過神,田藍先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你大學專業是土木工程?”

眼鏡小哥“啊”了聲,點點頭:“嗯,我是XX大學土木工程係的。”

哇,整個工地都炸鍋了。林師傅更是眉毛跳舞,喜不勝喜,他伸出鐵鍬一般的大手,用力拍眼鏡小哥的肩膀,直接把人拍了個踉蹌,差點直接掉到新挖的坑裡。

嚇得林師傅趕緊又把人拽回來,驚魂不定道;“哎喲喲,你可是寶貝,得愛惜著。”

馮祥生等人先是目瞪口呆,這會兒又心情複雜起來。原本他這群初中高中畢業生放在農場都算是知識分子了,職工都管他叫能娃娃來著。

這下子好了,一下子來了個大學生,還是名牌大學的畢業生,他頓時感覺自己坑挖的太淺,都不夠把自己埋進去了。

人家那叫降維打擊。

60年代的大學生可是正兒八經的天之驕子,全國一年也培養不出多少大學生,那出來的就是國家乾部。這家夥,他不好好在城裡當他的乾部,他跑到軍墾農場來了!

他到底存的什麼心思?

眼鏡小哥的臉又紅了,嗯,其實大家天天頂著大太陽乾活,誰的臉都是又紅又黑。他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本來高中畢業就想下鄉的,但我老師說要多學點知識才能做更多的事。所以我一畢業就報名來了。”

田藍點頭,表示讚同:“好,有誌氣,紮根邊疆搞建設就是最好的學術研究。”

這場運動,大學就是風口子,與其在那裡要麼被打成鬼要麼把自己變成鬼,那還不如積極投身到農業建設中來。

她當即有了決斷,主動把人推薦給林師傅:“這位,林師傅,給您當個助手可好?對了,同誌,你叫啥名?”

“郝建設。我給自己改了個名叫郝建設。”眼鏡小哥有些忐忑不安,“我能行嗎?我不會給林師傅添麻煩吧。”

田藍直接給人鼓勁:“你一大學生你怕啥?紅旗渠知道不,林縣搞的那個,人家總設計師也是中專畢業生。”

“就是!”林師傅硬生生地忍住了自己伸手拍人肩膀的衝動,就高興地點頭,“你要不嫌棄我文化低,你這徒弟,我願意帶。嘿,你有文化有魄力,將來肯定大有作為。”

新知青與有榮焉,個個都喜上眉梢。哈,看,他的隊伍兵強馬壯,他就是邊疆最需要的建設者。

老軍墾戰士的那顆心啊,一個個都泡進了老陳醋裡,酸到後麵都麻木了,自己也搞不清楚滋味。

他的腦袋瓜子嗡嗡作響,反複回蕩著的就是一句話“比下去了,被比下去了”。

搞得田藍都於心不忍,安慰大家:“我所有人都很棒!”

可惜這話聽在馮祥生他耳朵裡麵已經沒啥說服力了,三百來號大姑娘小夥子毅然決然地轉身,開始發狠砌牆。

就在田藍以為這群學長學姐已經打算靠體力勞動經驗來碾壓新人時,65屆知青又憋狠放大招了。

會做家具的司徒磊跟還沒摸到油莎豆的杜忠江趁著大家休息無人注意的時候,居然讓菜根在水裡自由呼吸了。

啥意思呢?就是植物的根它需要水肥也需要氧氣,不解決喘不過氣的問題,它會憋死的。這事擱在幾十年後挺好解決的,采取營養薄膜技術、深液流技術以及氣霧栽培等等,都可以。

但這些方法有個共同的條件,就是需要外加動能,簡單點講就是要用電。

這在田藍穿越前不算個事兒,大規模的水培蔬菜都是全自動操縱,這樣才能產量穩定啊。

可現在,你在大棚裡哪兒有電用。就算這裡可以特批了電,可你這技術是想在全國推廣的,得考慮全國的實際狀況。

因為這,田藍就沒怎麼把精力放在水培上,而是著重發展培養基種植。培養基疏鬆透氣,配合營養液滴灌,能夠完美解決蔬菜所需要的水和氣問題。

她在一米深的坑挖好了之後,就利用秋天氣溫尚可且天晴日照好的條件,都不等大棚製造好,便在石頭堆砌成的簡單容器中鋪了塑料膜,然後放上培養基,用竹筒製造的簡單滴漏管開始種植。

空心菜這玩意兒廉價好長,味道卻丁點兒不差。不管是涼拌、清炒還是燒湯,都可以。最重要的是它跟韭菜一樣可以割了一茬又一茬,隻要氣溫條件可,一棵菜能長好幾年。實在是綠色蔬菜補充來源的好選擇。

田藍正美滋滋她的空心菜已經歡歡地往上長,司徒磊就不聲不吭地拉著她去看他搞出的小型生態循環係統。

一個小水缸,不知道他是不是從部隊後勤給他送飯的師傅手裡討來的,一隻自己編織的竹籃,一籃子生機勃勃的蔬菜。

田藍拎起籃子,發現籃子底下是白白的根。籃底並沒有接觸水麵,大量的白根裸露在空氣中,桶裡裝著營養液,裡麵有條魚在不停地遊來遊去。

司徒磊認真地闡述自己的設計原理:“所謂流水不腐戶樞不蠹,我琢磨著這菜得長在流水裡才不會爛根。但是吧,咱現在的條件沒有流水,我就想著讓水動起來。”

他跟杜忠江一開始商量時,想的是利用風車來帶動水流。戈壁灘這邊風大,這招完全可以有。但後麵他倆立刻意識到待大棚蓋好了,風就被攔在了外麵,屋裡沒風可以用。兩人想來想去,自然力量不好用,那就靠生物能源吧。

反正魚在水裡天生是要遊動的,不如攪亂一池春水,啊不,秋波吧。可惜沒泥鰍,不然渾水裡養泥鰍估計更合適。

田藍看了一直笑,點點頭道:“這個家庭水培空心菜其實可行。下次師傅給我送飯,你可以教給師傅,起碼他能給解放軍同誌的玉米疙瘩湯裡加兩片綠菜葉。”

大規模的就不太現實了,因為戈壁灘缺水。

司徒磊美滋滋地挺起胸膛,馮祥生他也與有榮焉。

嘿,虧這小子能想到,居然用菜籃子種菜,挺好的,很不錯。他還可以再發揮發揮,爭取多弄幾種籃子裡的蔬菜。

這邊正討論得熱火朝天呢,那頭又響起驚呼聲。咋了,郝建設同誌倒騰出了自動澆灌裝置唄。

原理挺簡單的,就是在營養液桶裡放了個小浮球,利用液體壓差,當滴灌竹筒裡的水麵下降到一定程度時,桶裡的營養液就自動流入竹筒裡。

有了這個,大家就不用一直盯著補充營養液了,省了好多事。

小夥伴圍繞在郝建設身旁,紛紛誇讚。不愧是大學生,腦袋瓜子就是好使。

田藍也豎起大拇指讚歎:“還是你厲害,這麼快就想到這些了。”

她本來弄這個是想給大家夥兒增強信心。看,即便沒有土,他也能種出蔬菜來。

結果沒想到大家都是急性子啊,一個個奔的比她快多了。

馮祥生他一開始還跟著咧嘴笑呢。到了這會兒,瞧見所有人,包括林師傅和田藍在內都圍著郝建設誇獎個沒完沒了;作為前輩,他的心情又有些複雜了。

待到大家休息完畢,回到石頭牆前乾活時,司徒磊就狀似不經意地湊到郝建設麵前,頗為驚訝的模樣:“哎呀,我還想好好跟你學學怎麼用石頭蓋房子呢,看來你泥瓦匠的功夫不怎麼樣啊。”

郝建設滿頭大汗,眼鏡都快要掛不住了,卻還是露出了靦腆的笑,十分不好意思的模樣:“是啊,我砌牆的水平不行,要向你多學習。”

說著,他又誠懇地強調,“如果你有什麼關於土木工程方麵的問題,我也願意跟你一塊兒探討。”

探討個啥啊?司徒磊悲憤,他一初中生跟大學生探討人家的大學專業,他不是在自取其辱嗎?

還大學生呢,能不能有點風度?

田藍無語,分明是你自己非要跑過去挑釁人家的。

她趁機替比小學生更幼稚的初中生答應:“好啊,也彆探討了,咱晚上回去也沒啥事做,索性把夜校課堂重新開起來吧。”

之前在農場辦的那個夜校,因為四月份他就去沙漠種樹,後麵又是夏收夏種,又是學生停課鬨革.命,反正,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夭折了。

現在好不容易來到戈壁灘這個近乎於與世隔絕的地方,她都找不到讓互助夜校停辦下去的理由。

她招呼郝建設:“郝同誌,所謂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咱就開始上課吧。重點講授等到磚牆砌好以後,我下一步要如何給大棚封頂。你看行嗎?”

郝建勝還沒說話呢,走過來的林師傅先笑了起來,興致勃勃道:“你在哪兒上課啊?我能聽不?”

田藍立刻喊:“歡迎歡迎!”她笑著指高連長,“我連長也來過我夜校。”

雖然他每次都不打招呼,悄無聲息的,搞得活像突然襲擊一樣。

高連長居然沒否認,還點點頭,親自給田藍布置了任務:“那你也好好給大家說說,這個無土栽培到底要怎麼弄?”

田藍笑道:“沒問題!”

她轉頭警告小夥伴:“咱可得好好把大棚給帶起來啊,我文章都寫好了。到時候大棚蔬菜種不出來,那我到底還發不發?”

“發發發。”戴金霞趕緊招呼,“咱雜誌也得趕緊出一期新刊了。大家集思廣益,都給我投稿啊。”

田藍笑眯眯地問她:“那晚上的課你上不上?後麵不可能這麼多人一塊兒蓋一座大棚。大家得分工,我起碼得在霜降前再蓋出兩座大棚來,才能滿足基本的實驗需要。”

戴金霞答應的挺痛快,直接點頭:“要,我還要跟郝建設同誌跟林師傅約稿,關於如何建造半地下室溫室大棚。”

林師傅趕緊擺手,嚇得不輕:“你可彆為難我,我鬥大的字都不識一籮筐,我還投稿,稿子都不會寫。”

田藍笑嘻嘻的,絲毫不肯放過老人家:“那可沒關係,你口述我給你做記錄都成。”

大家立刻附和:“對對對,您口述,您可以把寶貴的經驗傳授給我。”

林師傅被他嚇得拔腿就跑,嘴裡還嚷嚷著:“我去看看材料來了沒有?你接著好好砌牆。”

薛秀琴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感慨一句:“怎麼跟被狗攆了似的呀。”

催稿的小夥伴默默地扭過頭,小姑娘,你現在膽子很肥嘛。你說誰是狗?啊!

田藍笑著問馮祥生:“你還沒答話呢,快點給個準話,晚上到底上不上課?到時候,郝建設肯定不能分成兩個人來用,這大棚可不是隨便就能建起來的。”

65屆的男知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馮祥生作為代表,咬咬牙點頭:“上,今天晚上咱就去上課。”

他看了一眼郝建設,“還望老師不吝賜教啊。所謂青出於藍勝於藍,你可千萬彆怕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

嗬!反正他老知青是絕不會輸給新知青的。

田藍一開始聽著還點頭,到後麵她又忍不住扶額。

天啦!這沒完沒了的勝負欲。看樣子,PK是沒有停下的一天了。

咳咳,她可算體會到帶教兩個同樣優秀的班級的甜蜜的煩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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