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藍大腦一片空白。
她要如何解釋卡車和卡秋莎的出現?子.彈和槍支可以說是愛國人士的支援。人家偷偷摸摸想辦法給送過來的。
可這麼碩大的一輛卡車,如此巍峨的大.炮;日本鬼子的眼睛得瞎成什麼樣,才能讓這玩意兒如此大搖大擺的從他們眼皮底下通過?
再說,你眼睛看一看啊。這是一般的貨色嗎?全世界有幾個國家能造出來的好東西,日本鬼子都已經占領整個江南了,咋就沒把這玩意兒給收了?
不能想,一想渾身都是bug,這東西難不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陳立恒也意識到了問題,拚命朝她使眼色,期待她能掰扯出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田藍內心絕望。她扯個屁啊!這不是滿嘴跑火車的問題,這是跑出了大.炮。不一般的大炮,整個二戰史上,如同bug般存在的卡秋莎火箭炮。
媽呀,到底要怎麼講?麵前這幫抗日將士偏偏還不是小白。
女遊擊隊員們雖然對軍事知識知之甚少,可人家有知識有文化,腦袋瓜子機靈的很,凡事都愛刨根問底。
男遊擊隊員不用說了,人家本來就是當兵的。連機槍的好壞上手都能摸出來,何況是如此巍峨的大炮。
她眼睛一閉,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將皮球踢了出去:“這車跟大.炮是怎麼冒出來的?”
對,沒錯,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就是懵逼的吃瓜群眾。
陳立恒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人怎麼關鍵時候撂挑子?
偏偏她還滿臉無辜,煞有介事地詢問:“陳立恒,你聽到動靜了沒有?”
陳立恒深吸一口氣,才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田藍接著問其他人:“你們有聽到動靜嗎?我什麼都沒聽到。咱們前麵經過的時候我啥也沒看到啊,那它出現應該是之後的事。照理說這麼大一輛車子,它開起來不可能沒動靜呀。”
眾人恍然大悟,沒錯。他們這麼多人呢,而且還是擔任警戒工作。說句托大的話,就是一隻野雞從旁邊飛過,他們都不可能毫無所覺。
何況是這麼大一輛車。
乖乖,可真是好東西。一看就是好洋鐵,這上麵的玩意兒是大炮?那這大.炮長得可真夠奇奇怪怪的,大.炮筒在哪兒了?這炮.彈要怎麼停進去?
王友誌和劉成武已經圍著車轉了一圈,仔細觀察過大.炮。雖然他們還沒上手試驗,但從軍多年的經驗和直覺告訴他們,這絕對是個厲害玩意兒。光看樣子,人家就非同凡響啊。
周老師和學生們也來來回回勘察了路況,最後一致得出結論:路上沒有車痕。
但凡車子開過去,肯定要留下輪胎的痕跡。但這輛車,明明輪胎並不乾淨,還能看見灰塵,但前後路上都沒有它的存在過的印記。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它不是開過來的。它就是突然間出現在這兒的。
眾人眼睛越瞪越大,終於有人難以置信地冒出一句話:“它,它是從地裡頭鑽出來的嗎?”
雖然這話聽上去很不可思議,完全沒有邏輯可言。但,這已經是大家能夠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
不然你倒是說說看,它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可問題的關鍵是,地裡為什麼會長出卡車和大炮啊?
田藍毫不猶豫,直接又把鍋甩給陳立恒。她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言之鑿鑿地看著對方:“陳長官,你昨天夢見的是不是就是這個大.炮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落在了陳立恒臉上。
倒黴的陳隊長不得不硬著頭皮認下:“看著是挺像的。”
田藍愈發認真起來:“那愚公移山的故事是真的了?愚公感動了玉皇大帝,所以玉帝派神仙把山搬走了。現在,山上又把卡車和大炮送給了我們。天哪!你的夢居然是真的,這太不可思議了。周老師,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她滿嘴胡扯,卻引來了不少擁躉。
好幾位遊擊隊員都興高采烈起來:“我就說嘛,咱們華夏老祖宗在天之靈看著呢,怎麼可能由得鬼子如此為所欲為?一定是咱們老祖宗顯靈了。”
田藍頭皮麻麻的,準備迎接其他人的反駁。倘若老祖宗真顯靈的話,旅順大屠殺之後,日本侵略者就應該死絕了。指望祖宗顯靈,無異於癡人說夢。
沒想到大家夥兒關注的重點卻是:“陳長官,你既然夢到了,那你會用這個嗎?”
炮兵屬於技術兵種,而且因為現在軍隊配置的大.炮少,並不是來一個士兵就會打炮。況且,這還明顯是個高級的大家夥兒都沒見過的大.炮。
被穿越戰友坑到沒邊的陳立恒這才稍稍放下心來,表情嚴肅地點點頭:“我看過操作,應該能行。”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這玩意兒挺厲害的。我當時看到它可以從這邊打到河對岸,特彆遠。”
所有人都沸騰了。
沒人再關心這卡車和大.炮究竟是從天上掉下來還是從地裡長出來的?東西都到他們手上了,當然就屬於他們。誰都彆想搶走!
哈,能夠打到河對岸的大.炮,他們當然得好好利用。
就連在田藍眼中相當講科學的周老師等人都開始畫十字架,個個激動不已:“上帝保佑,這一定是上帝顯靈。”
田藍扶額,很想暈一暈。她倒是忘了,女師是教會學校。這個時代的很多學校都有教會背景。
好吧,上帝就上帝。跟玉皇大帝也差不多。
《愚公移山》告訴我們,這個上帝不是彆人,就是全中國的人民大眾。
大家夥兒集體來了精神,強烈要求來回硬碰硬。
之前他們一直避著日本人的主力部隊,甚至還曾經和日本人往應縣方向去的大部隊擦肩而過,跑到人家後麵端了人家的炮.樓。
現在,他們乾嘛還躲著鬼子呀?他們有槍有炮,他們還怕鬼子不湊過來呢。那麼問題來了,他們應該上哪兒找鬼子去呢?
劉成武雙眼冒光,積極建議:“我們去打寧遠縣城吧。到時候放一炮,先把縣城大門給炸塌了。然後再開進去,直接搗了日本人的兵營。”
這主意聽上去不錯。打慣了土.炮的遊擊隊員們個個都興奮不已。這趟出門,因為土.炮攜帶不方便。他們根本就沒帶上,到現在,大家還沒放過一炮呢。
現在這麼氣派的大炮都到了他們手上,那怎麼說也得狠狠地放幾炮。
哪知道陳立恒立刻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堅決反對:“那可不行,你們不知道這大炮有多厲害。到時候不是炸城門的問題了,是半個縣城都有可能被掀翻了。日本鬼子是死了,可在寧遠縣裡生活的老百姓要怎麼辦?”
遊擊隊員們都嚇了一跳。這麼厲害?大.炮他們也見過呀。確實厲害,但也沒到這份上。
陳立恒滿臉嚴肅:“你們親眼見了就知道了。”
卡秋莎有多厲害?他參加三支兩軍活動,阻止武.鬥過程中,他最不願意回憶的就是雙方動用卡秋莎後的慘烈場景。他認為那可以用人間地獄來描述。
大家夥兒將信將疑,好在很快偵查兵就回來報信:“日本人的船來了。”
船是運兵船,掛著日本人的紅膏藥旗。他們在長河上大搖大擺的時候,中國人的船隻漁民都退避三舍,無論如何都不敢靠近。因為對方隨時可能會進行機槍掃射,來清除他們認為可能存在的風險。
要是平常,大家隻能恨得牙癢癢。他們現在沒有水.雷,想炸日本人的船都沒機會。尤其是這種大型船隻,你想靠近,那比登天還難!
但是現在,遊擊隊員們集體精神振奮。大炮威力大,容易誤傷到中華民眾。這大江浩浩蕩蕩,就日本人的船耀武揚威。不打它簡直對不起憑空冒出來的大炮。
陳立恒毫不含糊,直接開口詢問:“誰會開車?我需要個助手。”
卡秋莎大炮的操縱裝置在前麵的車頭裡,他自己就可以完成發射。但他需要有人幫忙。一旦炮彈用儘,他又陷入敵人包圍的時候,他需要人幫他一塊兒摧毀卡秋莎,防止這個寶貝落入敵手。
為什麼必須得會開車?因為一旦他陣亡,而卡秋莎還有突圍的可能性時,需要人將卡車開走啊。
這是個悲壯的話題,提出來的人已經時刻做好了犧牲的準備。然而誰也沒有為此悲傷,因為從投身抗日開始,他們每個人都已經決意為這片土地流儘最後一滴鮮血。
隻是,這個時代的汽車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除了田藍之外,居然沒人會開車。
周老師她們倒是積極舉手:“我們開過機動船,那個操縱方法跟汽車一樣。”
男遊擊隊員們趕緊喊停:“那不一樣,卡車跟小汽車開起來都不一樣。這裝著的可是大.炮。你沒了也就沒了,大.炮沒了我們怎麼辦?”
這話真傷感情。可誰也沒覺得刺耳。因為大家都認定了,如果要在人命和大炮之間做選擇。毫無疑問,當然是舍命保住大炮了。
有了大炮,他們能殺成千上百的敵人。為大炮犧牲的人,那叫死得其所。
田藍毫不猶豫:“我來吧。放鬆點,沒那麼誇張,咱們打一發就可以了。”
眾人都覺得這人有點扯。江防炮打船的時候,那可都是一炮接著一炮。不是說你打中了船就over了,好多時候日本人的船都已經被打的冒黑煙了,居然還能頑強的在江上繼續航行,一路跑回船廠修理。你眼睜睜地看著它逃跑,嘔都能被它嘔死。
田藍和陳立恒都沒廢話,實際行動見真章唄。
卡秋莎是誰呀?大名鼎鼎的陸戰之王。當初要沒它的話,上甘嶺戰役打成啥樣還真不好說。
陳立恒上了車,發動車子,往前開了不到2公裡,就開始瞄準射擊。
時已黃昏,暮靄沉沉,江上的能見度當真不算太高。不過這根本無所謂,炮彈一打出來,大家就明白為啥卡秋莎精準打擊能力弱,卻還能號稱陸戰之王了。因為一架卡車上能夠一口氣射出16枚炮彈。
這炮彈的威力有多大?
遊擊隊員們一開始對於田藍警告他們的捂住耳朵這件事還不以為意,結果那聲音差點兒刺破他們的鼓膜,直接叫他們當場聾了。
然後大家就捂住耳朵,目瞪口呆地看著十幾道拖曳著長長白色尾煙的炮彈如疾風一般破空而出,重重地砸在江麵上。
該怎麼形容呢?像是下了一陣密集的冰雹。隻是這冰雹會爆.炸,而且爆.炸的範圍驚人。
幾乎頃刻之間,江上就掀起了驚濤巨浪。一時間,趴在岸邊障礙物後麵觀察情況的遊擊隊員們甚至無法判斷那艘巨輪究竟是被炮彈擊中了所以直接散架了,還是因為風浪太大,所以連巨輪都被掀翻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們覺得自己腳下的土地都跟著一道顫抖了。縱然大家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在那一瞬間,還是有好些人直接嚇呆了。他們根本沒辦法想象,這就是那奇奇怪怪的大炮發射出來的威力。
好些人都喃喃自語:“果然是老天爺給我們的。”
除了天之神器之外,他們想象不到這世界上居然還會有如此厲害的武器。
沒錯,這從天而降的神兵,意味著中華民族的各路神仙都在庇護著他們,給了他們最厲害的武器。
從大家聽到刺耳的聲音,到長河之上的巨輪毀滅,這場襲擊總共用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
真的像田藍之前說的那樣,炮.彈就打了這麼一輪,16枚炮彈發射過後,卡車沒有再繼續攻擊。
事實上,也用不上了。船都散架了,你還打什麼打。
田藍也目瞪口呆地看著窗外江上的火海,半晌才冒出一句:“媽呀,這麼厲害?!”
她上輩子隻知道卡秋莎,也見過實物,當真沒用過。普通的軍墾士兵訓練不會動手用這玩意兒。
現在她是真相信了,卡秋莎的確是陸戰之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首艦體上裝載的是軍火,反正從卡秋莎打過去之後,爆炸就沒斷過。
站在岸邊觀看的眾人到後麵都忘了隱藏自己,集體瞠目結舌地瞪著江上的場景。驚濤駭浪一陣接著一陣,他們甚至懷疑這個場合都被翻了個底朝天。
江上的波浪漸漸平歇,聲音也小下去之後,劉成武才罵了句娘:“龜兒子,這江上全是炸死了的魚吧。”
20世紀30年代可沒環保講究,當兵的不去搶老百姓的糧食,自己用火藥炸魚吃,那完全可以稱得上是道德楷模了。
王友誌點點頭表示讚同:“對,江上全是死魚。”
這一個個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屍體塊,可不剛好養肥了魚嗎。
何大勇狠狠地吐了口痰,發出咒罵:“他們也有今天!”
去年年底的時候,江上飄著的全是中國人的屍體。連江水都被染紅了。這些日本鬼子的罪孽,死一千次一萬次淩遲處死車裂都不足以贖罪。
卡車又開回來了,陳立恒卻沒有熄火。他隻招呼忍不住跑出來圍觀的人:“趕緊撤。”
眾人大吃一驚,感覺不可思議。哪有打了船就跑的道理。就算不留下來補槍,也得想方設法打撈些補給。什麼槍支子.彈,就算現在有財主給他們援助。但這些東西他們永遠不會嫌多。
再說了,日本人隨身攜帶的乾糧味道很不錯,尤其是美國產的牛肉罐頭,挖出來放在大鍋裡煮,再加點兒土豆,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美味佳肴。
陳長官自己不也經常念叨,沒有吃沒有喝,自有那敵人送上去,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
打翻了日本人卻不繳他們的物資,完全不符合遊擊隊的作風。他們的重點,是東西,日本鬼子的東西。
陳立恒哭笑不得:“都炸散了燒光了,剩下的也被江水衝走了,你們還想打撈什麼呀?動作快點,這是一艘軍艦。日本人軍艦被炸了,你說他們會不會派飛機立刻開始偵查?”
軍軍軍……軍艦啊!
娘哎,開玩笑哦。聽說海軍的兄弟都拚完了,也沒擊沉過日本人的軍艦。到今天為止,也就是廈門胡裡山炮台的官兵們依靠德國造的克虜伯大炮擊中了日本若竹型驅逐艦。
聽說那回人家用了好幾百公斤的□□呢,打了好久。
結果他們就這麼變戲法一樣,一把頭炮放過去,就把日本人的軍艦給擊沉了?
這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
陳立恒可不給大家感慨的機會,立刻催促:“動作都快點,彆叫日本人的飛機逮著了你們,追著你們投炸.彈放槍。”
大家也知道這事挺可怕,不好繼續留下來看日本船的熱鬨。
但他們還是很關心長官的去向:“你們要去哪裡?”
陳立恒眼睛盯著前方,語氣不明:“來都來了,一回打個夠本!”
這裡距離火車站還不到15公裡,卡秋莎的最大射程可以達到8.5公裡,他的下一個目標,就是被日本人占領的車站。
那些中國人辛辛苦苦修築的鐵路,中國的勞工自己都沒享用過,就叫日本鬼子給占了。那一列列的火車,將日本侵略者和各種武器運向華夏大地的各個角落,讓他們在那兒肆無忌憚地開始屠殺。
現在,該是他們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劉成武不假思索:“我帶隊跟你們一塊去。你們開車,我們抄小路從後麵走。炮.彈打完之後,我們上去補刀。”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要為自己川軍的弟兄們報仇血恨。用日本鬼子的鮮血來祭奠弟兄們在天之靈。
陳立恒直接拒絕:“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得讓日本人亂一亂。”
卡秋莎是新品種,這世界上除了他們這波遊擊隊員,不會有任何人見過。
按照陳立恒的估計,這次軍艦被擊沉了,日本鬼子肯定會沿岸尋找隱藏的炮台。趁著這個機會,他要在附近多攻擊些目標。這樣才能讓鬼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為卡秋莎的撤離隱藏爭取時間與空間。
畢竟這麼大一個寶貝兒,當真不是你隨便往哪兒一塞就能塞進去的。
劉成武也沒意氣用事,隻點頭道:“好,以後你教我,我去轟日本鬼子!”
陳立恒立刻點頭答應。對他來說,最理想的狀態是多來幾台卡秋莎,組成一個炮兵連,專門轟日本鬼子的陣地。
他也想打一場上甘嶺戰役,直接轟怕了日本鬼子。讓他們跟美國鬼子一樣,不得不捏著鼻子坐在談判桌上,要求停戰。
夜色漸濃,江上的驚濤駭浪已然平息。岸上的公路,卡車還在疾馳。
火車站與碼頭隻相隔數百米遠。陳立恒沒打算過江,為了保證安全,他決定隔江發射炮.彈。
但即便已經儘可能考慮到各種突發情況,他們還是碰上了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接二連三有崗哨和炮樓遭到襲擊,日本人居然臨時在路上設置了檢查崗。
卡車開過去的時候,就有偽軍攔截,大聲宣布:“皇軍有令所有經過的人和車子都必須得接受檢查。”
因為日本人懷疑襲擊他們的匪徒擁有強有力的金主,所以他們推斷這些行動迅速而詭異的匪徒也許並非依靠兩條腿跑路,而是坐車。如此一來,他們才完美地避過了日本方麵的搜索。
雖然這是個陰差陽錯的誤會,但的確給卡車上的遊擊隊員造成了巨大的麻煩。
陳立恒猶豫道:“我直接衝過去吧。”
大卡車,對於人來說,效果堪比戰車,普通的檢查崗根本攔不住。但這樣一來,就意味著他們暴露了。再襲擊火車站的難度係數會大大提高,而且他們很有可能會陷入敵人的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