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軍和鐵血抗日軍,一個在前麵跑,一個在後麵追,好不熱鬨。就在吃瓜群眾內心咆哮“打起來打起來”的時候,他們真的放了槍,狠狠打了一仗。
提起這一仗,水匪魚三有話說。
冤,真tmd冤。
你們床頭打架床尾和,那事先也放出話來呀。不然我哪知道你們兄弟相爭不需要外人插手啊。神經病才沒事瞎招惹旁人,這還不是為了拍你們鐵血抗日軍的馬屁,哪個曉得會一下子拍到馬腿上,直接叫踹翻了。
說來魚三最近的日子也很不好過。
自從聚龍山區最大的土匪頭子陶司令被遊擊隊拉出來當靶子殺雞儆猴之後,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就讓他本能地感覺到了嚴重的生存危機。
當時他就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事千萬彆主動招惹遊擊隊,省得給自己樹敵。
可沒想到他不惹人,人要惹他,這遊擊隊不僅打土匪還非得同日本鬼子對著乾。作為跟著皇軍吃飯的人,他總要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吧。
這雙方立場不同,那自然少不了摩擦。
他是沒跟鐵血抗日軍的主力直接交手過,但他和自衛隊打過不止一架,殺過對方的人也燒過對方的船,雙方已經是死仇。
後來自衛隊直接投靠了遊擊隊,他就曉得這仇恨隻會越裹越大,於是借著皇軍的勢力想把對方狠狠摁死,免得後麵人家殺了回馬槍,直接滅了他。
前麵遊擊隊和皇軍真刀真槍地乾仗時,他可高興了。皇軍多厲害呀,人家那個大炮一轟,飛機一嗡嗡,再厲害的政府軍都得抱頭逃竄。
可誰能知道,戰無不勝,把中央政府都攆成狗的皇軍居然會在遊擊隊麵前吃鱉呀。他們不僅沒能收拾遊擊隊,還叫人直接攆到河對岸去了,到今天都不敢過來。
最可惡的是,這幫皇軍縮在城裡不動彈,還非要逼著自己上供糧食和魚。
魚也就算了,畢竟自己的地盤雖然龜縮了許多,但好歹還占著一片湖,勉強能夠湊出河鮮。可糧食怎麼辦?水裡又不長莊稼,他上哪去變?
打劫人家運糧的船嗎?有糧食運出去賣的,那起碼都是大戶,誰曉得背後站著是哪個。反正都不好惹。
上岸去搶人家的糧倉?那簡直就是羊入虎口,自投羅網。已經改名叫鐵血抗日軍的遊擊隊會放過他才怪。
正當魚三一籌莫展的時候,手下來報,鐵血軍和新四軍乾起來了。新四軍被攆的跟狗似的,連山路都不能走,隻能被迫坐船,大概是要逃出江南地界了。
還是鐵血軍厲害呀,先前新四軍入江南的時候,私底下的風頭可是勁得很,一直到處籠絡人心。可惜他們遲了一步,叫鐵血軍占了地盤,還打出了名頭。現在他們要在彆人的地盤上討飯吃,可不得看彆人的臉色。
一旦人家不高興,說趕你就趕你。
手下彙報此事,其實是為了讓老大能聽個樂嗬,省得他一天天拉著個臉,搞得弟兄們都大氣不敢喘一聲。
不想魚三卻猛地一拍桌子,震的船都跟著搖晃起來。他眉飛色舞,大聲喊了句:“好!”
好什麼?當然是讓他抓到了改換門庭的機會。
乾他們這行的,能不能打是其次,會不會站隊才是關鍵。尤其兩虎相爭之時,隻要跟對了哪一隻,那後麵就算吃不上肉也少不了湯。
既然日本鬼子現在勢弱,他苦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還不如先跟著遊擊隊混。萬一到時候遊擊隊不行了,那他再投靠皇軍唄。
反正隻要他有人有地盤,那不管誰都願意拉攏他,他不愁沒人要。
就是這個鐵血抗日軍吧,挺邪氣的,動不動就殺人立威,一點兒情麵都不講。
像他這種算是有實錘幫日本鬼子害了中國人的,到了鐵血抗日軍麵前,妥妥的漢奸招牌摘不掉。
黑曆史洗不白怎麼辦?那隻能將功贖罪。比方說狠狠地跟日本鬼子乾一架,滅了十個八個鬼子,勉強算是功過相抵。
有地方民團這麼乾過,雖然後來沒直接被編入正式部隊,但也獲得了民兵隊的待遇,最重要的是處理漢.奸的時候,沒給他們定性為漢.奸。起碼讓他們逃過了一劫。
魚三倒是存的心思有樣學樣,可問題在於他猶豫的時間太長。
到現在再起心思,日本鬼子已經縮回城裡了,他又不好趁亂放冷槍撈戰功,難不成自己去單挑日本皇軍?那可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太長。
況且日本鬼子特彆記仇,但凡得罪了他們,殺了他們的人,那落在他們手上就沒好下場。
魚三也搞不清楚鐵血抗日軍究竟能撐多久,倘若他們真這麼厲害的話,早就殺進南京城,迎接大總統回京了。所以,魚三覺得不能把寶全部壓在一方頭上。即便他投靠鐵血抗日軍,但也不好得罪死了日本人。
打不了鬼子表忠心,他要上哪找投名狀呢?
正當他一籌莫展的時候,鐵血軍把新四軍攆到了他的地盤上,他能不高興嗎?
所謂同仇敵愾,不管以前關係有多僵硬,現在大家多了共同的敵人,那就是一個戰壕的戰友。
新四軍惹了鐵血軍,他乾翻了新四軍,這就是撓癢癢都撓對了地方。
“傳我的令下去,所有的槍溜子都準備好,直接包圓了新四軍!”
他的手下沒想到老大的動作居然如此大,下意識地就冒了句:“要是鐵血軍不領這份情怎麼辦?他們油鹽不進,根本不講江湖道義。”
魚三瞪眼睛,感覺自己的隊伍之所以一直沒辦法擴大,就是因為手下人太蠢,一個個都不會動腦子。
“鐵血軍不買賬,我們就不會掉個頭再去找皇軍啊。反正新四軍也是跟皇軍作對的,就算現在不起眼,那也是沒魚蝦也行,多少都算咱們的一件功勞。”
魚三不耐煩再跟蠢貨解釋,直接揮手,“磨嘰什麼?快點給老子去布防,要是叫新四軍跑多了,我第一個辦了你!”
魚三的隊伍不小,湊在一起足有兩三百號人。魚三的隊伍也不弱,作為本地最大的魚霸,他有槍有船有土炮,算是水上的土皇帝。
他要打新四軍,還占著地利條件。長期吃水上飯,沒有誰比他們更了解附近這片水域,也沒誰比他們更清楚,到底在哪兒設伏擊最合適。
他既然打定主意要拿新四軍當投名狀,當然要上一把狠的,起碼要攔住了新四軍,好讓鐵血軍追上來,大家再前後夾擊。
魚三設想的挺好,執行的也不錯。起碼新四軍的船在蘆葦蕩子裡驟然受襲的時候,明顯慌亂的不行,船都開始打轉轉了。
現成的水匪都為之精神一振,手下更是諂媚魚三:“老大,還是您厲害。我看不管什麼新四軍還是鐵血軍,在您麵前都是這個。”
魚三看著對方豎起的小指頭,得意地哈哈大笑:“地上我管不了,水裡還不如咱們說了算,那咱們還混什麼地盤,早點回家種地去得了。”
手下又請示老大:“那我們要不要多放幾炮,直接轟了船,把他們炸個稀巴爛?”
魚三瞪眼睛,真是恨死這些敗家子了:“老子的炮.彈不要錢啊?日本人多摳,你他媽又不是不知道。”
彆說槍了,就是子.彈都有限。你說他們占了中國這麼大地盤,搶了這麼多好東西,怎麼還這樣摳門呢?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真TM難伺候。
手上挨了罵,不敢吱聲,隻能小心翼翼地問:“那……那咱們怎麼辦?”
其實鐵血軍不好惹,新四軍他們也不想碰啊。聽說這是正規的部隊,肯定有槍有炮。要是新四軍先放炮,到時候吃虧的是哪邊還說不清楚呢。
魚三的眼睛都變成了魚眼睛,時刻要脫出眼眶的狀態。他恨鐵不成鋼,氣得上手抽人:“你蠢啊?到現在都搞不清楚,新四軍為什麼會被趕出來嗎?一群窮酸,要什麼沒什麼,就他們一群兵大爺,想到人家地盤上混吃混喝還不算,連槍.支彈.藥都要人家供應。還放炮,你他媽倒是給我變出門大炮來呀!聞著,就放鴨槍,困住他們,要放炮也是鐵血軍的事,我們湊什麼熱鬨,搶什麼風頭?”
也就是這種蠢貨好控製,指哪打哪,否則的話,他肯定要把對方掃地出門了。太笨,跟笨人說話,真累!
魚三惆悵著缺乏知音的寂寞與憂傷,然後就感覺自己坐的船重重地晃了一下,他直接從船艙滾到了甲板上,然後目瞪口呆地看著足有好幾人高的巨浪。
媽呀,哪個王八羔子不經他點頭,就隨意放炮來著,還他媽把炮彈打到了自己的位置。
手下帶著哭腔喊:“老……老大,是鐵血軍。”
魚三精神為之一振,興衝衝地詢問:“在哪裡?我們趕緊過去。”
此刻不邀功,更待時!要是鐵血軍已經乾趴了新四軍,他們再過去哪裡還能顯出他們的能耐?
手下聲音裡的哭腔更大了:“是鐵血軍放的炮。”
他的話音剛落,魚三還沒來得及再確認一句:“你說什麼?”,他乘坐的船就直接被巨浪掀翻了,鴨槍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坑點。
魚三落入水中的瞬間,唯一的想法就是,操他媽大爺的,鐵血軍的炮手都眼睛瞎了嗎?這炮彈偏差的位置未免也太遠了點,新四軍在左邊的左邊呢。
航船上,被水匪咒罵的炮手正一炮接著一炮,沉著地精準打擊目標。
吳團長拿著望遠鏡看前方的戰況,他們從日本人手上繳獲了不少好東西,他也配上望遠鏡了。
彆說,這東洋鬼子的玩意就是好用,那麼遠的情況就跟在你眼前一樣,他甚至還看清楚了船翻掉的場景。
吳團長有點猶豫,詢問陳立恒的意思:“一定要趕儘殺絕嗎?魚三的勢力不小,而且人麵極廣,附近的水匪跟他都有交情。要是他能帶隊投靠咱們,咱們在水上的視力就能大大增強了。”
現在鐵血軍的活動範圍主要在陸地上,但他們根據地水多,總還是要發展水上力量,這樣才能胳膊腿都健壯。日本鬼子有了忌憚,才不敢輕易動手。
陳立恒不為所動:“魚三這種人前腳投靠了咱們,後腳就能把咱們賣個底朝天。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不包括這種牆頭草,而且還是出工不出力的牆頭草。”
吳團長啞口無言。
他能當上團長,那吃軍餉的年頭肯定不短。打仗最怕的不是前麵火力猛,因為不管多猛都有思想準備,而是後麵冷不丁地挨一槍。腹背受敵才是最可怕的事。
陳立恒大聲吩咐:“傳我的令下去,誰斬殺魚三,既往不咎。隻要以後不再跟著日本鬼子害中國人,那就能保住一條命。”
魚三能夠成為水上一霸,好水性自然少不了。原本他憑著手下的掩護跟一身好水性,還想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結果財帛動人心,人命更加有誘惑力。
鐵血軍的話才傳出來呢,就有人起了心思,直接對他這位昔日老大下手了。
他被人一船槳打在後腦勺上時,腦袋裡唯一的念頭就是:狗日的新四軍和鐵血軍,合起夥來演戲坑老子。就他媽窩裡橫,欺負他們這些苦哈哈的混口飯吃的人。有種,有種他們去打日本鬼子呀。柿子儘撿軟的捏。
水匪有水匪的傳播渠道,不到半天功夫,附近的土匪水霸都收到了魚三叫江鐵血軍端了的消息。
眾人集體呲牙咧嘴,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早就知道要這樣了嘛。鐵血軍剛跟日本鬼子乾了沒多久,死了好幾千號人,元氣必定大傷。短時間內,他們絕對沒膽量在跟日本人硬碰硬。
可當兵的不打仗,手上不沾血,就立不了威。硬點子不能碰,他們這些吃綠林飯的,可不就是現成的活靶子。
現在,陶司令沒了,魚三也成了既往的傳說。綠林圈裡的頭號紅人都相繼翻了船。他們這種實力不濟,小打小鬨的,哪裡還敢再呲牙,隻求這把火千萬不要燒到自己頭上。
有人起了心思,要往日本鬼子的地盤去。這麼多人都被鐵血軍處理了,日本鬼子那邊肯定缺人手。
結果就有人反對,他們實力弱,日本鬼子未必看得上眼。說不定那群神經病哪天不高興,就直接綁了他們點火燒,好看他們掙紮的慘狀。據說日本鬼子就好這一口。
也有人提議,既然日本人看人下菜碟,瞧不上他們這種小門小戶,那他們還不如直接投了鐵血軍。起碼鐵血軍窮,不挑三揀四,不管幾個人投靠,他們都歡迎。
反正各有各的心思各走各的路,隻是不管選擇哪一條,自己都要承擔任可能的後果。都是大老爺們了,總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大家夥兒心驚膽戰地等了大半天,從天亮到天黑,然後再到天亮,好歹運氣不錯,沒有等到鐵血軍的槍口。
眾人暗自鬆口氣,準備起航該打魚打魚該收保護費收保護費。
沒錯,他們雖然是水匪,但也沒忘記生產勞動。這麼大的一條湖,水裡那麼多魚蝦,他們怎麼可能不撈。
水匪們忙忙碌碌了大半個上午,終於能夠坐下來吃午飯時,又聽到了江北匪幫傳來的消息。出大事了,金鳳山叫人端了,昨天晚上放了一夜的炮,炸的江上的船都跟著搖搖晃晃。
有消息靈通的水匪失聲驚呼:“不可能,誰膽子這麼大呀?日本人在金鳳山上修了碉堡,上麵駐紮了好幾十號人,都是正兒八經的皇軍,不是那幫警察窩囊廢。哪個瘋了?去摸老虎的屁股!”
傳消息回來的人就滿臉苦笑:“還能是哪個?當然是鐵血軍了。”
眾人更是大吃一驚。開什麼玩笑?鐵血軍不正忙著剿匪,在老百姓麵前刷好感度嗎?昨天才打了魚三,他們都害怕自己也被一並處理了呢,結果晚上人家就摸上金鳳山,跟日本鬼子乾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