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恒大踏步往裡麵走,又重複了一遍:“他媽的,槍口不對著鬼子,都對準自己人了。老子還當你們是真心抗日呢,想著雖然放眼四麵八方都是魑魅魍魎,小鬼湊成堆,但好歹還有真心抗日的人。結果,你們就來這套啊?噢,張司令,你怎麼就擺機.槍啊?你應該把鋼炮全都拉出來,這才叫有場麵,夠氣派。何師長,你怎麼也這麼小氣呀?機.槍哪裡能拿出來見人?起碼擺座山.炮吧。你從山東千裡迢迢而來,到了我們江南,就這麼小家子氣?”
王隊長看到自己的老上峰,急得喊了一句:“師長!”
何師長伸手摸了下帽簷,答非所問一般,隻冒出一句話:“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鄙人受令前來調停摩擦。”
陳立恒到底沒忍住,開口諷刺了句:“果然,所以貴軍不放一槍一炮直接丟了東北。”
但凡是東北軍出身的,這種話聽得耳朵都長繭了。何師長涵養不錯,居然沒有暴跳如雷,反而一言不發。
新四軍的代表倒是放緩和了語氣:“一場誤會而已,對於東北軍抗日的決心和魄力,全**民都看在眼裡,隻有佩服二字。”
何師長沒接他的話,甚至連說話的語氣都沒變:“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南下製止摩擦。”
陳立恒也不跟他扯車軲轆話,兩隻手往前伸,示意雙方:“既然都這樣了,那大家就坐下來好好談談。”
鐵血軍好歹在江南地區也是塊牌子,幾場仗打得硬,日本鬼子也不敢輕易招惹的存在,那就有麵子。
反正東北軍的這位師長沒有當場下他的臉,還是跟著一塊兒進屋了。
堂屋裡擺著張八仙桌,現成的談判場。
東北軍和新四軍各占據一邊,陳立恒就坐在中間,保持一個不偏不倚的狀態:“我隻問二位,你們如何理解抗戰到底的底字?”
新四軍的代表毫不猶豫:“當然是將日本鬼子全都趕出中國。”
陳立恒看何師長,後者也點頭:“打回東北,將小日本趕回他們的島上去。”
陳立恒點頭,如釋重負:“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如果二位說,所謂的底是維持七七事變之前的狀態,那也就沒必要再談下去了。陳某先行告辭。”
何師長狐疑地看著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眼前這位陳將軍當下可是委員長麵前的頭號紅人,雖然據說迄今為止他沒有麵見過首腦,但那位委員長已經在公開場合誇獎了他不知道多少次了。
這人現在說這種話,似乎大有深意。
陳立恒也不藏著掖著,直接開口丟炸.彈:“據我所知,現在政府內部對於抗戰到底的底字,有一種聲音就是維持七七事變之前的狀態,承認偽滿洲國獨立。”
何師長拍案而起,金剛怒目:“他敢!”
偽滿洲國是什麼?日本占領東北之後扶持的傀儡政權。大清國早就亡了,還弄出個什麼皇帝來。承認滿洲國獨立,那他們東北人算怎麼回事?
陳立恒繃著臉:“有什麼好不敢的?從九一八事變到現在多少年了?整整八年時間過去了吧。你們還沒打回東北,現在這兒跟中國人乾起來了。中國人的槍能對著中國人嗎?當然可以,但那隻能對著漢奸和賣國賊諸如汪兆銘之流。對著共同抗日的友軍,那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何師長胸口上下起伏,到底還是坐了下來,半晌隻冒出一句話:“鄙人得令率部而來,隻能駐紮在宿遷。”
新四軍的代表乾脆不說話,直接將話語權讓給了鐵血軍。
陳立恒也乾脆:“沒地方駐軍?那也簡單,我借地方給你們用。”
何師長抬起眼睛,直接丟炸.彈:“駐軍之處,我們得收稅。不然我沒錢養部隊。”
這下子就連王隊長都覺得老上司太過分了。現在大家夥兒誰不盯著自己的地盤。能讓出一塊地方,讓彆人的軍隊駐紮,已經相當可以。現在還要收稅,不是在開玩笑嗎?
沒想到陳立恒居然相當痛快地點頭:“沒問題。光靠軍餉的確養不活部隊,給自己想想辦法。”
他手在桌子上敲了兩下,詢問何師長的意思,“這樣吧,宿遷以農業為主,你就是收稅也收不了多少錢。貴軍好歹也是一個師的人馬,光這點錢不夠用。我把江都、**、儀征和寶應以及高郵都分給你,估計勉強也能養活隊伍了,你要還是不要?”
眾人都吃了一驚,新四軍之前也沒和鐵血軍通過氣,此刻聽到這話同樣驚訝。
陳立恒一本正經道:“這些地方經濟發達,隻要你能守得住,那麼收上來的稅絕對少不了。隻不過有一點,揚州和南京駐紮了日本的重兵,桂軍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承受的壓力也大。要是你們有所顧慮的話,那此事就當我沒說過。”
何師長深深地看了一眼陳立恒,突然間笑出聲:“我們有什麼好怕的?我們隻怕鬼子不伸頭,從來就沒怕過小鬼子!”
鐵血軍的人已經在暗地裡撇嘴巴。說的跟真的一樣,918是怎麼回事?黑曆史永遠洗不白。
陳立恒也露出了笑容:“那好,既然如此,你們也彆劍拔弩張的了。不就是沒地方駐軍嗎?張司令,你跟義勇軍的杜團長說一聲。要是他實在沒地方去,過來找我,我保證給他們想辦法找出地方來。”
何師長冒了一句:“陳將軍果然家大業大,說話都豪氣。”
陳立恒不假思索:“家業都是一槍一炮打出來的,全是從鬼子手上搶地盤。想必何師長也能很快就擁有自己的地盤。我沒記錯的話,貴軍之前是在連雲港駐防的,娜可當真是個好地方。”
何師長看了他一眼,嘴巴張了張,到底沒說話。
連雲港並不是在他們東北軍手上丟掉的,當時他也是聽令去馳援徐州,韓主席沒能守住,關他什麼事?這口鍋,他們師是絕對不會背的。
有人出來當冤大頭,真金白銀地安撫外來客。那麼何師長也就不再糾結要不要支援義勇軍的事了。
自己丟掉的地盤,人家從日本鬼子手上搶回來了,你還好意思掉過頭去要求物歸原主。
開什麼玩笑!打日本鬼子的時候你去哪了?有種你自己跟日本人硬碰硬啊。但凡還是個軍人,就沒臉提出這種恬不知恥的要求。
何師長本來就不屑於與那種人同流合汙,既然鐵血軍大方,那他也卻之不恭,欣然笑納。
東北軍根本沒在宿遷附近多逗留,當即開拔上路,直接往揚州方向去。
這年頭整個江省地區的火車汽車運輸都掌握在日本鬼子手上,東北軍從宿遷出發,除了坐船之外就是靠兩條腿走路,一路跋山涉水,翻山越嶺。
到了地方之後,他們才發現鐵血軍的豪橫不是吹的。因為那位大名鼎鼎的祝融將軍陳長官不僅給了他們地盤,居然還為他們配備武器。
啥武器?□□和半自動步.槍,甚至還有迫擊炮。不是從戰場上撿回來的那種爛糟糟的貨,而是從兵工廠裡出來的新品,上手一摸,就知道是好東西。
何師長端起槍,對著天空瞄準了會兒,然後才戀戀不舍地放下,轉過頭來,目光同鷹隼一般盯著陳立恒:“陳將軍果然大方。”
大方的好像在給死囚送斷頭飯,居然有酒有肉。
陳立恒並不躲避他的目光,還朝他微微笑:“對自己兄弟,我從來沒有吝嗇過。”
何師長可不信他的話,開門見山:“說吧,有什麼是我們能夠為貴軍效勞的?但凡我們可以做到,絕對義不容辭。”
陳立恒笑道:“都說東北軍是炮灰,永遠被頂在前麵。”
何師長居然半點兒生氣的意思都沒有,還點點頭,心平氣和:“沒錯,我們就是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誰讓我們丟了東北。沒自己的地盤,要補給都要低聲下氣,看人家願不願意施舍。當炮灰也無所謂,隻要能打鬼子,隻要能夠早日打回東北去,讓我們做什麼我們都甘之如飴。”
陳立恒端正了顏色,臉上顯出了嚴肅:“那好,我也不跟何將軍您兜圈子了。我要貴部駐紮在此處,就是看中了貴部的勇猛。你們在戰場上從沒退縮過,我需要的就是這種勇往直前的猛士。實不相瞞,大家都看在眼裡,蘇北這一戰,我們鐵血軍同樣損失慘重,短期內根本不可能補充到充足的兵員。你們有人,我們有武器,大家好好磨合段時間,爭取讓戰鬥力再上個台階。這樣日本鬼子要是大掃蕩了,我們兄弟齊心合力斷金,狠狠給日本鬼子點厲害瞧瞧。”
何師長十分狐疑:“就是應對掃蕩?”他啞然失笑,連連搖頭,直截了當道,“你這說法,我半個字都不信。貴根據的民兵都能應對掃蕩,需要你花大價錢貼補我們?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有大動作?連雲港還是哪裡?連雲港鄙人呆過,對於當地的情況還算有點了解。如果你要打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商量商量。”
陳立恒毫不猶豫地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沒有海軍,水上力量過於薄弱,打連雲港非常艱難。況且——”
他看了眼何師長,相當認真地強調,“貴部雖然勇猛,但我研究過你們在淞滬戰場和徐州會戰的表現,我認為你們還有提升的空間。在戰略跟戰術思想這一塊,必須得跑在時代的前麵。”
簡而言之一句話,你們的戰鬥力不行,白瞎了這麼多人馬。本來可以打100的,叫你們消耗成50。現在必須得滿血複活,才能夠考慮攻打城市。
何師長沒想到被人兜頭就是這麼一頓,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偏偏陳立恒還一本正經:“我們正在開講堂,培養基層指揮官,我建議貴軍可以派人過來一塊學習。這樣才能更快地改建部隊,防止上了戰場就掉鏈子。我知道你們東北軍都想早日打回東北去,但說實在的,現在就是有火車把你們拖到東北,你們也不是關東軍的對手。”
何師長都要被這人給氣死了,半晌才冒出一句:“他們正在跟蘇聯人打。”
陳立恒可不給對方幻想的機會:“關東軍對上蘇聯紅軍的確不行,雙方從武器裝備到戰術思想都不是一個層級上的。但你看,從5月份打到現在,已經兩個多月了,戰鬥也沒打完啊。老哥,想打回東北,你們當真要好好練兵。”
他跟田藍也討論過九一八事變,兩人一致認為那位少帥之所以下達不抵抗的命令,除了跟南京政府的態度有關之外,他自己也存了私心。
這些軍閥都將部隊當成自己的私人護衛,讓他們直接跟日本硬碰硬,他們擔心折損了自己的人馬。軍閥沒有部隊,就沒了底氣。誰都舍不得拚自己的家底。
這也說明一件事,當時的東北軍,起碼在那位少帥眼中是乾不過關東軍的。所以他把人馬撤回關內,其實是想保存實力。
現在,東北軍要打回去,要是不提升戰鬥力的話,那就真隻是嘴上說說而已了。
何師長咬了半天牙,到底還是顧及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居然同意:“好,既然陳老弟你不吝賜教,那我們也派人過去好好學習最新的戰術,爭取多吸收你們打日本鬼子的經驗。”
陳立恒點頭,頗為認真地強調:“貴部是正規軍,戰鬥力從來不輸中央嫡係部隊。我相信隻要好好練兵,假以時日,貴部必然會脫胎換骨!”
陳立恒沒有在寶應多逗留,安排好交接事宜之後,他又悄無聲息地返回了聚龍山根據地。
王隊長深思熟慮之後沒有回歸老部隊,而是跟著回根據地。
其實還不到兩年的時間,他感覺自己已經看不慣東北軍的一些習氣了。他認為陳長官說的沒錯,東北軍必須得好好操練,重新鍛造一番,才能脫胎換骨。
陳立恒回到根據地,田藍過來找他,開口便問:“你留著東北軍事要打揚州嗎?”
陳立恒並不隱瞞,點點頭道:“短時間內讓民團變成正規軍不容易,我需要戰鬥力更強的隊友。蘇北的摩擦必然是省政府的手筆,關鍵時刻我怕他們會坐山觀虎鬥,不會伸手。東北軍雖然內部分化嚴重,但抗日的決心還是比較強的。他們普遍具備想要打回東北老家的執著。如果應用得當的話,到時候可以形成三方包圍,直接端了揚州。”
田藍聽到這裡,忍不住又開始懷念:“要是咱們有卡秋莎就好了,揚州城不好打啊。”
叫她這麼一說,陳立恒也感覺自己這邊火力有些弱。
他追問田藍:“火箭筒怎麼樣?如果有火箭筒的話,我倒覺得可以增加兩成把握。”
田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打破了他的癡心妄想:“你當神仙啊,哪有這麼快。光有圖紙又沒實物,也沒人在旁邊做技術指導,大家都是自己琢磨。”
陳立恒悻悻:“那我不是急著早點拿下揚州城。我想好了,如果揚州城到手的話,就讓東北軍負責。到時候看日本的態度,再決定什麼時候打南京。”
田藍讓他趕緊醒醒:“行了行了,你先看這個吧。昨天晚上我弄到手的,我也沒搞明白究竟是什麼玩意。”
武器圖紙與實物好比買家秀與賣家秀。哪有那麼容易看出廬山真麵目啊。她這個前軍墾戰士反正是沒這個能力。
陳立恒拿起圖紙看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喜形於色:“田藍啊田藍,空間收不收供奉啊?要收的話,你多給供奉點兒。”
田藍剛想說**信仰呢?居然還來供奉這一套。再想想他們穿越這件事情本身就極不科學,那麼供奉也沒什麼大不了了。
不過這人為什麼如此激動?難道是卡秋莎嗎?她看著有點像。
陳立恒直接擺手,相當自豪地強調:“這個比卡秋莎更好用,起碼我認為絲毫不遜色於卡秋莎。這是63式107毫米火箭炮,我們打越南的時候也用這個,效果很好。”
他滔滔不絕地強調,“你彆看他的樣子不怎麼樣,就跟收割機似的,但是它真的很好用。”
田藍一開始沒明白這是個啥,說到收割機,她突然間反應過來:“噢!63式火箭炮!跟Ak47、RPG-7合成三大遊擊神器。”
天哪天,這個她真的知道。該武器以價格便宜,火力強大,機動性強而著稱。雖然已經誕生這麼多年,但到了阿富汗戰爭時,美國人照樣在它手上吃虧。因為殺傷力強大,所以它也被稱之為遊擊隊的核彈。
陳立恒激動地團團轉,一個勁兒強調:“我看今年就能打揚州,隻要咱們能把63式生產出來,再配上56式的步.槍和衝鋒.槍還有火箭筒,絕對沒問題。”
他冷笑道,“不是想和談嗎?在他們和談之前,先拿下一座城,叫他們都看看厲害。”
田藍卻有些擔憂:“咱們有足夠的原料嗎?”
生產鋼炮和槍支,已經消耗掉了兵工廠的全部庫存,還將他們從日本株式會所手上換到的鋼管用了個一乾二淨。
陳立恒呲牙:“不管,要是東西不夠,我們再去搶。大不了多打幾座礦山嘛,實在不行,就花錢買。從日本鬼子手上買,買了他們的東西造出槍炮,再打回頭唄。”
他們占了這麼大一片地盤,如果不好好利用資源的,那才真是對不起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