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的產品,田藍充滿了信心。
陳立恒笑著點頭:“宋清遠答應幫我們問了,他估計應該會有廠子感興趣。”
說完了,他嘴巴咧得大大的。
田藍奇怪:“你至於笑成這樣嗎?”
他又不是沒見過大陣仗的人,一點糖而已。
陳立恒樂不可支:“我是說宋清遠,你不知道他多有意思。他聽說了咱們釀酒製糖的事,一直拍著大腿說我們的步驟搞錯了。”
啥?開什麼玩笑?怎麼釀酒怎麼製糖,他還能提指導意見?
“不是這個。”陳立恒愈發忍俊不禁,一邊笑一邊說,“是我們和大隊書記鬥智鬥勇的策略。按照他的說法,我們應該先用玉米和高粱釀酒做糖,這要等到大隊乾部喊停以後,我們就能把高粱殼子、玉米芯、山芋渣,讓我們的作坊起死回生,這才是正常的創業史。”
田藍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哭笑不得:“我吃飽了撐的呀。”
彆說這家夥到底看了什麼呀,這一波三折的情節推動還真是波瀾起伏,讓讀者一直跟著心驚肉跳。
但問題在於,她又不是新丁。就算談不上大佬,那也是老手了。
她會放著能夠釀酒的高粱殼子、可以製糖的玉米芯子還有粉渣直接喂豬,而去扒拉糧食搞生產嗎?
她真是吃飽了撐的。
陳立恒也樂啊,他還故意逗了宋清遠:“我說就是因為他進城太早,所以我們才少了軍師。他就該跟我一塊回趙家溝。那時候說好的,工農兵大學生從哪兒來到哪去,大學畢業了就該還回趙家溝搞生產。”
田藍快笑噴了:“你也太壞了,你想存心嚇死他嗎?”
陳立恒壞笑,喝了口玉米碴,得意地挑眉毛:“就得讓他上上心,好好給咱們找銷路。”
縣城加在一起有七八家工廠呢,再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單位,上萬號人,誰不要吃糖啊?
田藍在桌子底下踢他的腳:“你就壞吧。”
陳立恒趁機踩住她:“你彆搗亂啊,好好吃飯。”
田藍呸了他一口:“你才搗亂呢。”
他又笑著說了一句,結果挨了她一個白眼。
說話的時間長,吃飯就慢。
知青們回來時,飯桌還沒收。
大家看著桌上的辣椒炒豬肝,都羨慕的吸鼻子。這個好吃呀,關鍵是蘭花花炒菜特彆舍得放油,都能看到油花呢。
田藍挺無語的,她其實也就是拿豬皮在鍋裡擦了幾下,哪有他們說的那麼誇張。
這回他們穿越根本就沒帶包過來,毫無作弊器可用,還不是跟大家一樣湊合著過嘛。
陳立恒收拾碗筷,田藍就負責挑選學生工。
年紀太小,塊頭太弱的不要,人都沒灶台高,怎麼乾活呀?
上學玩的太嗨,文化層次太低的也不行。教技術太累,現在實在沒空有教無類。
一番篩選之後,四人落榜,剩下的34位新加入的同學,明天一塊兒過來上班。
“晚上回去以後,好好收拾自己,衣服可以破,可以打補丁,但一定要乾淨。還有手上的指甲,不要留太長,儘量剪掉。我們做的是吃的喝的,你的手伸出去,臟兮兮的,讓顧客怎麼想?”
中學生們麵麵相覷,感覺城裡的知青要求好嚴。
誰在意呀?糖掉在地上難道就不吃了嗎?當然撿起來繼續吃。
田藍板著臉,強調紀律:“我現在是告訴你們規章製度,你們如果不遵守的話,那請另謀高就,酒坊和糖坊是我們花費心血建立起來的,我們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她上輩子好歹也是帶研究生的教授,真拉下臉來,那威嚴的氣勢還是很能唬人的。
大家嚇得立刻不敢吱聲了,還是小雲反應快,趕緊替他們應下:“好的,回去我們都好好洗洗,換上乾淨衣服。”
田藍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給他們打雞血:“隻要大家好好乾,我保證,年底分工錢絕對不少。對了,要和你們說一下,因為我們創業的目的就是自籌高考費用。所以分錢的時候,首先高考的開銷是會拿出來的,剩下的錢才能給你們算工分。能接受嗎?”
新來的寒假工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胡長榮不耐煩道:“這你們還聽不懂嗎?廠裡的臨時工和正式工能是一個工資嗎?”
眾人恍然大悟,哦,的確如此。
田藍和陳立恒都哭笑不得,不過,胡長榮說的還真挺貼切。
明年不參加高考的中學生現在留下來也沒事做,都抬腳告辭準備各回各家好好洗洗刷刷。
門一開,外麵就站了兩個人,大家彼此都嚇了一跳。
風聲太大了,田藍和陳立恒都沒留心外麵來了人。
等看到人,陳立恒才喊出聲:“喲,老宋你想開了,真回鄉支援農村建設了?”
宋清遠凍得要死,哆哆嗦嗦道:“呸呸呸,狗日的老九,就你廢話多。快,介紹一下,這位縣食品廠采購科的馮科長。”
馮科長約摸30歲上下,身上穿著件軍大衣,戴著雷鋒帽。這可是70年代的時髦打扮,沒一定的家底都置辦不起。
屋裡眾人茫然,還是田藍和陳立恒反應迅速,趕緊把人請進屋:“這可是稀客,來來來,馮科長你坐,喝口糖水吧。吃飯了沒有?我給你們打兩個糖水蛋。”
宋清遠老實不客氣,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打打打,有啥好車都給我們端上來。老九你個家夥,跑那麼快乾什麼?追死我們了。你個老小子坐的是拖拉機,我們騎的是自行車!我們都要凍死累死了。”
兩人輪流騎一輛自行車帶對方,大冬天的,西北風呼呼地吹。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著故地重遊的了。
陳立恒好笑:“乾啥?我又不是九天仙女下凡塵,還讓你們緊追不舍。”
田藍已經隱約猜出了對方的來意,卻裝作不知道:“就是啊,大冷的天,你白帶著馮科長受罪。”
冬天水冷的快,馮科長喝了兩口糖開水,捧著充當水杯的罐頭瓶子在手上暖手,可算是緩過氣來了,開門見山地問:“這用的就是你們的糖稀?”
田藍點點頭,拿裝了螃蟹的罐頭瓶子給他看:“這就是我們自己做的糖,貨真價實,又香又甜,口感一流。”
馮科長擰開蓋子,聞了聞味道,開門見山地問:“要是批發的話,你們能給多少優惠?”
原先準備走,但是因為來了客人,所以起了好奇心,留在邊上看的中學生們個個都眼前一亮。
乖乖,真沒說謊呢。原來不僅僅是縣城的顧客會自己過來買糖,連食品廠的科長都要登門。他們食品廠什麼糕點餅乾糖果都有啊,還要下鄉來買糖嗎?
陳立恒也有些驚訝,食品廠彆的年貨沒有,吃的肯定最多。糖稀這種東西對他們來說不稀奇,沒想到食品廠居然也找上門。
難不成是?
田藍笑著問:“那就不知道你們要多少了。”
“你們現在產量有多少?”
“每天可以生產150斤糖稀。”
馮科長毫不猶豫:“全要了,給我包圓。打個8折吧。”
田藍也毫不猶豫:“不打折,我們這都供不應求呢,都賣給你們,我們的社員吃什麼?”
馮科長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田藍,然後又皺眉看宋清遠。
宋清遠也頭疼啊,開始責問陳立恒:“老九,你們家誰做主啊?不是你說讓我給你們找主顧的嗎?現在大顧客上門了,你們還不賣了?”
其實他也就是在辦公室裡一說,剛好食品廠的人過來辦事,立刻就抓住他不放了。
年底嘛!過年大家都要準備糕點和糖果,不然還叫什麼過年?生產線忙碌不停,原材料就成問題了。現在廠裡乾半天歇半天,先瞅著這個月的生產指標就完成不了,從廠長到職工,個個都頭大如鬥。
領導擔心挨批評,職工害怕沒獎金,誰能不愁呢?
所以,食品廠秉著沒魚蝦也行的心態,采購科科長都親自上陣了。
陳立恒多能撐得住啊,一本正經道:“我說的是聽說縣城裡的工人同誌們過年沒糖吃,我們既然在鄉下從事農業生產工作,就該想辦法支援縣城,可也沒說讓包圓啊。實不相瞞,我們這裡的糖真是供不應求。”
宋清遠差點兒沒被他氣死。
田藍笑著問馮科長:“你們食品廠平常進糖稀什麼價,就給我們什麼價唄。咱們還距離近,省了你們好多運輸費呢。就是同樣的價錢,你們也劃算。再說了,到年底了,到處物資緊缺,我們又不要你們去找指標,多好啊。”
雙方你來我往,扯了半天,田藍硬是咬牙堅持7毛錢一斤的糖稀,一分錢都不能少。
馮科長企圖誘惑她:“這位女同誌,你要好好想想,我們不是一榔頭的買賣。我們食品廠每年可是要進很多糖稀的。”
田藍點頭:“我知道啊,你們有固定的供貨商,這次不過是對方的貨不夠而已,所以才臨時找外援。等到過了這一陣,用糖不緊張了,他們自然也就能供上貨,你們也不需要再出來找了。”
馮科長被堵的說不出話來,因為人家門兒清,根本不把吊在麵前的胡蘿卜當回事。
他又沒辦法保證過完年之後還要找這個小作坊拿糖稀,就隻能捏捏鼻子勉強點頭:“好吧,7毛錢就7毛錢。”
他們食品廠從榨糖廠拿糖稀,差不多也是這個價。可人家是國營大廠啊,現在到了小作坊還要一個價。他也就隻能安慰自己,此一時彼一時,形勢比人強,況且人家還不要生產指標呢。
馮科長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現場敲定:“行吧,明天就把貨備上,我們有車子過來拖。”
一百五十斤糖稀真不算多,隻能說勉強湊合著生產缺口。
“你們還有多少糖?明天一井都給我。”
田藍攤手,告訴他殘酷的現實:“沒有,都賣光了。今天不用來太早,早到也得等著。糖化需要時間,我們也不能替它變成糖。”
科長有點暈,臨走的時候都不忘強調一句:“明天熬的糖都歸我啊,一點也不能賣給彆人。”
他當然不會住在村裡,倒不是嫌棄村裡條件差,而是村裡沒電話機呀。他起碼得去公社,好打電話回廠裡,明天找車子過來拖糖稀。
馮科長要走。
宋清遠本來還想在知青點回望青春呢。結果一瞧各間屋子都變成了車間,根本沒他睡覺的地方。他也氣呼呼地跟著走了。
太不像話了,還說想念他,鼓動他回想一塊兒搞新農村建設。
糊弄誰呢?根本就沒給他留位置。
兩人又騎著自行車走了。
剩下知青和中學生們麵麵相覷,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
開玩笑啊。縣食品廠,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國營廠,居然到他們這裡來買糖稀了,還是主動找上門來的。
田藍寵辱不驚:“有啥好奇怪的?買方賣方,甲方求乙方,誰有求對方誰就得主動。這是他們動作快,遲一步還買不上呢?”
英子惦記著要給自己姥姥家買糖稀,她姥姥總共4個兒子,7個閨女,幾乎生了一輩子的孩子,家家都要糖稀呢。
現在,全賣給食品廠了,她拿什麼給姥姥交差?
其他人也從驚喜中反應過來。對呀,都包圓了,找上門來的客人怎麼辦?
陳立恒一本正經:“所以要擴大生產規模呀,不然招你們這麼多人來乾什麼?記住了啊,明天吃過早飯就趕緊過來,多的是活讓你們乾呢。”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驚訝,難不成他早就和食品廠說好了,要給食品廠供貨呀。不然為什麼白天蘭花花就招攬大家?
唉!到底是城裡來的知青,跑去食品廠,找乾部推銷都不發慌。
胡長榮也心情複雜。同樣是下放知青,自己就泯然眾人矣,現在誰瞧見他不當他是個普通農民?剛才宋清遠在的時候,他甚至沒好意思上前跟人說話。
原先大家都是知青啊,現在各自奔天涯,際遇也天差地彆。
眾人都熱鬨著呢,誰還顧得上他這點小情緒。
小雲的妹妹認真地問:“那咱們這兒收不收玉米芯啊?我們家有不少呢。”
其他人反應過來:“對對對,各家都有玉米芯,不用去糧站拖了,這麼遠,多浪費功夫。”
其實大家各有心思。原本玉米芯子都是拿來喂豬的,現在還能賣筆錢,多好啊,相當於天上下鈔票了。
田藍和陳立恒交換了個眼神,都點點頭:“行,沒問題,高梁殼子玉米芯子我們都收,就按照從糧站買的價格。”
田藍還補充了一句,“你們也不早說,我們還以為你們留著自家喂豬呢。”
知青和中學生們哄笑:“我們才不要呢,我們就等著酒糟和糖渣喂豬。”
那麼香那麼甜,他們聞著都覺得暈乎乎的,何況是豬呢。一個個吃的可香了。
田藍笑道:“行啊,多吃點養足了肉,大家都過個肥年。”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1-08 22:18:13~2021-11-09 21:58: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2083837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日常丟三落四 30瓶;惟將終夜常開眼、正宗鹹口冷麵配鍋包肉 10瓶;芃芃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