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1 / 2)

可憐的陳立恒不開按捺不住,躺上床了還自我暴露。他忘了田藍同誌是個急性子,知道他會做電視機,還能讓他安生睡覺嗎?

現在沒元件,那先把電路圖畫出來呀。趕緊畫,趁著腦袋裡還有印象,立刻落在紙上,省得到時候忘光了。

電視機如此結構複雜的東西,可由不得一點兒差錯。

陳立恒沒辦法,大冷的天還得爬起床,點亮煤油燈,開始畫圖。

田藍雖然是農學出身,但好歹也學過理工科,不至於連電路圖紙都看不懂。她湊在旁邊陪著,不時問一句原理。

但不得不說,電路原理圖這種東西比做農學實驗無聊多了。她一開始精神抖擻,隨著時間推移,眼皮越來越沉。她試圖用喝水吃東西的方式抵抗困意,然而上下眼皮之間的吸引力就好像磁鐵的異性相吸,是人類無法抗拒的。

不知道啥時候,田藍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等到她再爬起床,外麵的天都亮了。

陳立恒挑水回家,看她起床便招呼:“吃飯吧,我看鹹鴨蛋差不多應該醃好了吧。”

醃鹹蛋這事兒,他和田藍都不擅長,完全處於碰運氣的狀態。要是鴨蛋醃的剛剛好,能夠戳到黃油,兩人都會像中大獎一樣高興。

田藍趕緊收拾桌子,眼睛暼到桌上的蠟燭,她愣了一下:“煤油燈沒油了嗎?”

陳立恒隨口答應:“沒了。我今天去供銷社買點。”

田藍抬頭看他:“你昨晚到底什麼時候睡覺的?”

她記得點油燈的時候,裡麵的油還沒少到那份上。

陳立恒將挑來的水倒進缸裡,漫不經心道:“也不是很晚,就點了一會兒蠟燭。”

田藍信了他的邪:“燒了這麼一大截,還叫點了一會兒?你到底睡沒睡?不行,你馬上吃飯,吃過飯就上床睡覺。”

陳立恒無奈:“沒這麼誇張,打仗的時候三天三夜急行軍也是有的。這才多點時間?”

田藍直接來嗬嗬糊他的臉:“那會兒你什麼年紀,現在你又是什麼年紀?你還以為你是小夥子呢!”

陳立恒認真地看了她一眼,滿臉認真:“我是不是小夥子?你不是最清楚嗎?”

田藍倒吸一口涼氣,原來你是這樣的陳立恒,我還以為你是正經人呢。

老陳同誌無辜的很:“我本來就是說正經事啊。”

他的表情實在太過於正氣凜然,以至於田藍都以為自己想歪了,隻能悻悻地瞪他一眼:“趕緊吃飯吧,小夥子也要睡覺。”

陳立恒一本正經:“那謝謝田藍同誌的肯定啊。”

田藍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呸!虧她以為他是正經人。

陳立恒堅決不肯上床睡回籠覺。過了睡覺的點,你讓他睡他也睡不著。還不如上午乾活,等中午吃過飯,睡意襲來,再好好補一覺。

田藍到底心疼他,將鹹鴨蛋的蛋黃全都撥到了他碗裡。今天他們運氣好,撈出來的鹹鴨蛋尤其好,筷子一戳下去,紅油立刻冒出來,蛋黃通紅。

自己醃的鴨蛋,當然沒用蘇丹紅,所以這是純正的鴨蛋本色。

田藍都驕傲了:“這比高郵鹹鴨蛋都不差。”

陳立恒哪肯自己一個人獨占蛋黃,又回撥給她:“分點蛋白給我,我喜歡吃蛋白。”

田藍瞪他:“行了吧你,鹹鴨蛋的蛋白有什麼好吃的?”

她記得上大學時,她有食品專業的同學,課堂作業就是醃鹹鴨蛋,大家為了消耗鹹蛋白,可是百寶耍儘,弄出了一堆黑暗料理。

陳立恒卻笑:“它鹹,下飯!”

就他歪理多。

吃過飯,兩人收拾完碗筷,各自去乾活。

陳立恒要拿著他奮戰一夜的圖紙去找吳師傅,好跟對方打聽城裡什麼地方有賣電視機零部件的。他能組裝,可沒法子自己造零件。

現在廠房還沒建起來,加上原料有限,田藍暫時沒辦法大規模從莊稼秸稈裡提取澱粉。不過她也沒閒著,而是趁著天氣漸漸回暖,開始在樹林底下種草藥。

前段時間,英子她媽領著好幾位嬸子幫忙,鄉村裡東邊那片樹林底下的地給開墾了出來。這回陳立恒去城裡幫她弄來了柴胡種子,她準備把這一片林地都種上柴胡。

田藍之所以選擇林下種植模式,一方麵是不想占用耕地,影響農業生產。

現在的大趨勢還是以糧為綱。他們知青點分到的耕田已經都種上大棚蔬菜了,如果再用大隊的農田種草藥,簡直是在挑戰廣大社員同誌的神經。

所謂肚裡有糧,心中不慌。畢竟大家生病了不吃藥未必會完蛋,餓肚子了不吃飯那真會餓死人的。

另一方麵則是出於藥材品質的考慮。

隨著大麵積開荒,以及廣泛挖掘中草藥,現在野生的中藥材已經越來越少,完全無法滿足人民群眾的需要,必須得依靠人工種植才能填補空缺。

可大田種植的草藥,不管你怎麼精心管理,它還是會跟大棚蔬菜似的,總歸缺了那個味。蔬菜倒還好,營養成分不少就行,手感差點總比沒得吃強。但藥材不行啊,藥性不足,久經考驗的經典方子開出來的藥,治療效果卻不好,那就要命了。

在田藍穿越的第一個世界,她留在寧甘農場深入鑽研中草藥種植的小夥伴們就積累了不少寶貴的經驗。

比方說,在灌木較少的喬木林中以仿野生的條件種出來的中草藥,藥性就跟野生的差不多。

田藍選擇柴胡作為試驗品種,正是因為它是自己當年小夥伴們實驗的幾種中藥材之一。按照寧甘農場的小夥伴們的經驗,柴胡的春播效果最好。而且柴胡也是這個時代主要出口創彙的中藥材之一,在日韓很有市場,目前國家中藥公司也大規模收購,不用她自己去跑銷路,能省不少事。

她扛著鋤頭上山,趁著臨時成立的藥材小組的其他社員還沒過來,她先刨出示範坑,好讓大家依葫蘆畫瓢。

秀秀她媽率領的娘子軍動作也不慢,田藍才刨出一排坑,她們就頂著初升的太陽,肩膀扛鋤頭上山來了。

女社員們看田藍刨出來的坑,全都笑開了花。

哎喲喲,彆看蘭花花平常能乾,什麼釀酒榨糖種大棚蔬菜,甚至連怎麼喂豬,她都一肚子的經。但真要動手種地,她就露怯了吧。

瞧瞧這坑挖的,歪歪扭扭的,一點兒都不整齊。

田藍挨了嘲笑,臉上卻還是笑眯眯的:“大家看一看,我挖出來的這些坑像什麼?”

眾人七嘴八舌,這像啥?像天上的月牙唄,就是半月形。

田藍諄諄善誘:“天上隻有一個月亮啊,那這一排連起來像啥?”

大家滿臉茫然,還是小雲她媽先喊出聲:“魚鱗,這一排排的,就變成魚鱗了。”

田藍笑著點頭:“沒錯,這個坑的名字就叫魚鱗坑。”

女社員們滿臉狐疑,十分懷疑她是張嘴就來。因為沒打好種藥材的檔子,所以想辦法找補呢。

田藍領著大家看:“你們想想這個坑有什麼好處?比方說天上下雨了,雨水是不是嘩啦啦地往山下淌?山上根本留不住水?”

大西北氣候乾燥,乾旱是製衡當地農業發展的攔路虎。每當種子播撒下去後,所有人都擔心天公不作美,不能及時下雨。

“其實不僅僅是雨水少的問題,還有個重要原因就是留不住水。這好比一戶人家過日子,本來掙錢就少,當家的人還大手大腳的,那是不是就會寅吃卯糧,還得倒掛賬,當漏鬥戶啊?咱們有大隊有集體還能先借糧吃,我們能問老天爺借雨水嗎?肯定不成。那怎麼辦?必須得學會省著過日子呀。”

她伸手指著魚鱗坑,“這一個個坑,就好比儲蓄罐。隻要有雨水淌下來,流進坑裡,就能儲存一段時間,也就方便長在坑裡的中藥材喝飽水了。同樣的,咱們給藥材用了肥料,要是沒這坑擋著,到時候水一衝,肥料是不是隨著水也衝跑了,藥材根本吸收不到?這魚鱗坑的用處,就是保水保肥。有了它,藥材才能長得好。”

這招原先是用來在黃土高原上種樹,防止水土流失用的。

後來田藍的小夥伴們種藥材時,發現這招也很好用,尤其是種柴胡,一般的種植方法可以提前4天出苗,出苗率、成苗率以及產量都高,而且長出來的柴胡品質也高。

眾人恍然大悟,秀秀她媽都感慨:“蘭花花,你好好考啊,你一定得考出去,上大學吃國家糧。你這樣的人才,留在咱趙家溝太委屈了。”

田藍看著對方滿臉認真的模樣,驀地有種想落淚的衝動。

多好的鄉親啊,對人掏心掏肺地好,希望對方能過好日子的好。

她咧開嘴巴笑:“我一定會好好考的,等我畢業了,我還回咱趙家溝,跟大家一塊兒搞建設。”

眾人哈哈笑,倒不把她後麵的話當真。

考上了就是大學生,就是國家乾部了,就能留在城裡過好日子了。回農村乾啥呀?這麼多年還沒待夠嗎?真是嫌吃的苦不夠多。

女社員們都經驗豐富,田藍起了個頭,大家就有樣學樣,很快便乾得有模有樣。

田藍來回走了一圈,確定大家的操作都正確後,隻叮囑了兩句:“對,保持住這個狀態。坑的直徑半米,坑和坑之間的水平間距以及上下間距都保持一米。不用太密,太密了效果反而不好。”

她沒繼續挖坑,而是帶著大家開始播種:“這種魚鱗坑,直接撒播就行。等種下去之後,咱們隻管坑裡。坑外麵的東西咱不動,讓它們保持原汁原味,這樣儘可能維持住野生的環境,能讓柴胡的品質更好。”

她怕自己事情多,後麵會忘了,又特地叮囑的一句:“等以後柴胡結了種子,不用管它們,讓它們自然脫落,這樣能夠擴大野生柴胡的生長麵積,到時候產量和品質都能得到進一步提高。”

因為大西北春天來的晚,晚上氣溫還感人。所以播撒完柴胡之後,田藍又帶領大家給柴胡覆蓋地膜,這樣可以保水保溫,促進種子萌發。

結果也邪門了,他們忙了一個白天,好不容易種完了一麵山坡,都沒來得及喘口氣,天上居然下雨了。

大家夥兒集體懵圈,哎呦,今年的春雨來的可真早,太稀奇了。

田藍都感慨:“早知道這樣,咱們等下了春雨再蓋地膜呀。”

女社員們都笑死了,合該她們沒偷懶的命。

得,好好下一場吧,下得透透的。等明天再開坑就輕省多了,連水都不用澆,就能直接撒種子。

大家趕緊下山,生怕身上濕透了。

現在天還冷呢,人人身上都穿著棉襖。而家家戶戶都不寬裕,即便像秀秀媽這樣大隊乾部的家屬,也就隻有一件棉襖能出門。要是淋透了,晚上又烤不乾,明天可沒衣服穿了。

田藍也急著跑回知青點,趕緊燒火做飯。

玉米麵是早上就開始醒的,這會兒發好了,剛好可以攤餅。玉米餅攤好了鬆軟香甜,吃在胃裡特彆舒服。

田藍又炒了個韭菜黴豆渣,雖然油水少,近乎於乾煎的黴豆渣,但炒好了之後還是香噴噴的,正好可以補充蛋白質和維生素。

她把菜端上桌,再看窗外,天已經黑黢黢的,外麵卻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陳立恒還沒回來。

這家夥,該不是下雨了走不了,被迫留在公社了吧?

唉,連個電話機都沒有,想問一聲也不行。

此時此刻,陳立恒的確人在公社,不過他不是因為沒傘。就算沒傘,鬥笠和蓑衣都是鄉下人家家戶戶都有的裝備。

他留下來是因為他見識到了另一個世界。

今天吃過早飯,陳立恒就上公社的農機維修站,拿著圖紙給吳師傅看,想讓他幫忙找找哪裡能買這些零部件。

吳師傅也搞不清楚,因為彆看他跟王會計都端公家飯碗,他家可沒電視機。

他琢磨了半天,感覺應該有,最好去電視機廠問問,他們肯定有門路。

陳立恒有些無奈:“你知道電視機廠在哪兒嗎?”

吳師傅還是茫然:“不清楚。”

他甚至不敢肯定省城到底有沒有電視機廠。他活了半輩子,也就是當上勞模,綁著大紅花去京中接受表彰時,才頭回瞧見電視機。

哎呀呀,他當時可嚇得不輕,甚至懷疑那小匣子裡頭裝著小人,專門演戲給他們看。

後來負責接他的同誌,讓他們想成縮小版的電影,他才勉強理解電視機是咋回事。

可他對電視的了解也就僅限於此了,更多的,恕他愛莫能助。

陳立恒隻好放棄:“叔,你還是好好裝拖拉機吧。等咱們賣出拖拉機了,我去黑市上問問。”

計劃經濟時代,所有的緊俏物資都能在黑市上搞到。想當年,他也算社會秩序維護者之一。沒想到現在,他居然主動□□市的主意了。可見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陳立恒難掩失落,轉身出了維修站的門。

在大門口,他差點迎頭撞上唐老師,嚇得他趕緊跟人道歉,就積極表態:“我跟蘭花花都在學習,昨晚我們熬到三更半夜才睡覺。”

唐老師卻擺擺手,示意他:“你剛才那個圖紙給我看一下。”

他不是來抓陳立恒搞學習的,他才懶得管這些事呢。

學不學,是學生自己的事。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搞不清楚自己未來在哪裡。旁人能操啥閒心?

他跑到農機維修站來,純粹是出於好奇。好奇在這春風吹拂的日子裡,這古老的仿佛時間不會流動的公社到底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居然開始有農機維修站了,也不看看整個公社到底有幾台農機能維修。

他承認自己帶著隱晦的看熱鬨的心態,結果人一過來,就叫大會堂裡熱火朝天的場景給震撼住了。

叮叮咚咚聲不斷,所有人都忙個不停。有人來回傳遞工具,有人埋頭敲敲打打,還有人跟在師傅後麵問東問西。

大家都全神貫注做自己的事,甚至沒有意識到客人的拜訪。

他看呆了,他已經很久沒看過這種場麵了,這熱火朝天的生產場景。

對,農業生產同樣很震撼。尤其是農忙時節,萬鐮開割,刷刷刷的,極富有勞動節奏的美。

可他的專業他的興趣注定了,他對工業生產場景更加感興趣。

他沒想到,在他近乎於枯萎的人生走向末期的時候,他居然能夠在破舊的公社簡陋的車間裡,看到他暌違已久的生產畫麵。

唐老師看醉了,久久舍不得離開。後來陳立恒過來找人問事時,他也沒挪動腳步,就順帶著聽了一耳朵電視機的事。

陳立恒不打算瞞著人,聽他說想看圖紙,就直接將圖紙遞了過去,主動解釋:“我們想搞個電視大學,讓更多的人可以學到知識技術。但我們找不到門路弄電視機,就打算自己做一個。”

陳立恒本著有棗沒棗打三杆的原則,又隨口問,“唐老師,你知道哪裡能買到這些零件嗎?”

唐老師沒回答他的問題,隻認真看他畫的圖紙。

電視機的電路顯示圖其實挺複雜的,因為要標注出所有電線的走向和零件所在的位置。

這一張圖,用今天早上田藍看到時地話來說,就是比迷宮還複雜。

唐老師眼睛上下左右掃了一遍,手指著一處道:“這邊畫錯了吧?線的位置不對。”

陳立恒大吃一驚:“您知道電視機的電路圖?”

這裡他的確畫錯了,估計是昨晚太困了,手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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