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捉蟲)(1 / 2)

1980年的京城可沒房產中介,甚至沒有商品房的概念。

幾乎所有人的住房都依靠組織分配,有承租權,但沒有產權。

如果非要購置房產的話,那隻能碰運氣。

這幾年有部分人曾經被抄家的資產陸續返回了,其中也包括自家的房產。他們之中有人想把房子賣了。

隻是這種消息都是在私底下傳播的,也沒誰會在報紙上登個廣告,說出售房屋之類的。

所以,他們隻能先在宿舍安置下來,後麵再慢慢打探。

現在的農大在馬連窪的舊校址,之所以用舊這個詞,是因為兩年前農大還在河北呢。

當年備戰備荒,國家是真的全麵做好了打仗的思想準備。不僅大量城市人口包括知青在內以下放的名義疏散去了農村,還有大批高校往西北方向內遷。

其中農大就在1970年遷往了陝西,還曾經改名為延安大學。

因為辦學條件太差,連基本的電力也沒辦法保證,彆說正常上課了,教職工的生活也保障不了。當地疾病肆虐,加上營養不良,大批教職工得了克山病,孩子生了大骨節病。

人適應不了,動物也水土不服。從北京千裡迢迢運過去的種禽種畜大批死亡。老教授看著自己的研究成果就這麼沒了,頭發花白的人直接當著學生的麵嚎啕大哭。還有人在燒荒時,不幸遭遇火災罹難。

實在無法忍受的教職工開始攜老攜幼,想方設法投奔在北京的親友。一時間,整個學校直接陷入癱瘓,眼看就要散了。

後來在□□的主持下,農大又搬去河北,改名為華北農業大學。直到兩年前,這片舊校址還駐紮著國防科委的部隊,後來好不容易經過協調,總算把學校又要了回來。

當然,這個要的過程也相當艱難,雙方光桌子就不知道拍壞了多少張。還是□□發話,部隊才捏著鼻子勉為其難同意把校區退給農大。

之所以如此彆扭,是因為他們也沒地方呆著。北京城到處都缺房子,各家機構都在想方設法找辦公場所。

公家單位都如此,何況等著公家分房子的私人呢。

所以他們想在北京城落腳,有個自己的窩,真的得碰運氣。

陳立恒看著麵前的農大,追上前跟田藍開玩笑“幸虧咱們是1980年才參加的高考,如果是第一屆考生,估計就沒辦法在同一所城市裡上大學了。”

田藍也心有餘悸,因為她這人特彆討厭搬家。每次搬家,她總要丟點東西,感覺很不舒服。

她看著校園裡昏黃的燈火,輕輕歎了口氣“好歹還在。”

不管經曆了怎樣的滄桑,遭遇了怎般的磨難,隻要還在,就有發展的希望。

“走吧。”陳立恒拎著大行李走在前麵,“咱們去碰碰運氣,要是不行,學校不還有招待所嘛。”

好在他們運氣不錯。

因為這個時代交通不便,全國各地進京的火車什麼點都有,學校為了方便新生報到,大晚上的,新生報到處也有老師值班。

看到有學生拿著錄取通知書過來了,正在打毛線的老師立刻放下手上的毛活,接了學生遞過去的資料,開始認認真真地核對身份。

據說這兩年出現冒名頂替上大學的事,後來被戳穿了,鬨得沸沸揚揚。現在大家都很謹慎,就怕把李鬼當成了李逵。

老師仔細看完之後,才拿出一張表格讓田藍填寫自己的信息。

田藍挺好奇1980年的大學學費的。

她以前聽說過很多版本,有的說不要錢,有的說要幾十塊錢,不過生活補貼可以抵消。但生活補貼具體什麼時候發,又有不同的說法。聽說還有人因為錢不到位不得不放棄上學的。

到她這兒,老師沒要她交學費,隻讓她掏了20塊錢買鋪蓋。

一床被子,一床褥子,兩張床單,兩副被套,外加枕頭和枕套。

摸著良心說,這個價錢當真實惠,而且還沒要她的棉花票和布票。

要知道趙家溝的大隊會計娶媳婦的時候,光是鋪蓋就花了整整50塊,還不含那些想方設法換來的票。

陳立恒趕緊掏錢包。

自從上回田藍在火車上遭了扒手的道,她就有點心理陰影了,不敢在身上放大鈔票。

陳立恒就順勢接過了這活。他分析了,現在一般家庭都是女同誌管錢,小偷看他們兩口子坐火車,估計也會認為錢在田藍身上,不會特地搜他的兜。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猜中了,還是他看上去凶神惡煞的,小偷不敢下手。反正這回他倆運氣不錯,沒再被小偷成功光顧。

不想老師的動作更快,已經數出了24塊錢給她“這是這個月的生活補助。以後這個錢,每個月班上會發。你收好了,不要掉了。”

得,一進一出,田藍不僅不用花錢買被褥,還白得了4塊錢。

老師又掏出一遝糧票,同樣推過來“這個拿好了,不要弄丟了,不然會餓肚子的。你們女同學如果吃不慣粗糧,可以拿粗糧票跟男同學換細糧票。他們胃口大。不過,要適量,粗糧也很有營養,粗細糧搭配對身體好,也能吃飽肚子。”

田藍趕緊應下。

看來傳說的真沒錯,這個時代上大學的確是國家包辦。什麼都給你想到了,隻要你埋頭好好學習就行。。

陳立恒讓田藍把補貼收好,直接拿起學校發的被褥就要送她去宿舍。

幫忙接待他們的男生趕緊喊住他“同學,你也順便報到吧,彆跑兩趟了。”

陳立恒笑了“我是國防大的,今天是陪我愛人過來報到。”

那男生原本要幫田藍拿學校發的搪瓷臉盆呢,聞聲立刻縮回了手。他送兩人去宿舍樓,到了樓下,隻指了方向,也沒繼續跟上去。

陳立恒看對方離開的背影,總覺得寫滿了,垂頭喪氣。

他快樂死了,偷偷跟田藍咬耳朵“完了,我好像犯錯誤了,我把獻殷勤的人給嚇跑了。”

田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家夥還擠眉弄眼呢,他就是故意的,真無聊。

陳立恒卻樂得要命,一個勁兒地嘿嘿嘿。

幫田藍打掃宿舍衛生時,他還唱起了歌“我是快樂的粉刷匠,粉刷本領強……”

走腔跑調的,真讓人無臉。

田藍都聽不下去了“這是兒歌。”

一把年紀了,大爺,你能不能不要裝嫩?

陳立恒嘿嘿笑,大言不慚“革命人永遠是年輕。”

地掃過了,桌子抹過了,床也清理的乾乾淨淨,鋪上了被褥。

當然,用的不是學校新發的那套。那個還沒洗過曬過,可不敢直接睡。

床上擺著的是他們千裡迢迢從趙家溝背過來的那一套。

雖然聽上去挺傻的,可他倆誰也沒上過這個時代的大學呀,壓根搞不清楚學校究竟會哪些東西。又怕北京冬天冷,學校宿舍又沒暖氣,人會凍的吃不消,索性把鋪蓋全背了過來。

嶄新的呢,都是在趙家溝做的,去年剛說的新棉花。當地有人織土布,雖然粗糙些,但不用布票,做床單被套還行。

陳立恒坐在椅子上,看田藍從上鋪下來,就呆呆地瞅著她不吭聲。

田藍抬手看了眼表,趕緊催促他“快點吧,時候不早了。”

陳立恒卻伸手摟住了她,把人抱得緊緊的,聲音悶悶的“咱們要分開了。”

田藍好笑“還在北京城裡呢,等禮拜天,我去學校看你不就行了嗎?”

陳立恒還是委屈“我說再也不要跟你分開的。”

一天都舍不得。

田藍都想翻白眼了“你去外麵出差的時候,不也一跑就是好幾天。”

“那不一樣。”

哎呦,有什麼不一樣?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矯情上了。

田藍踮起腳尖,在他嘴上啄了一下“好了,乖,趕緊回去吧。”

結果這人卻膩歪上了,黏黏糊糊的,非要接著親她。

天地良心啊,他倆在火車上漚了這幾天,又這麼一番忙碌,大汗淋漓的,身上的味道接近於綠肥。他怎麼就不嫌臭呢?

陳立恒悶悶地笑“不臭,很香。”

田藍瞪眼睛“你當是黴豆渣呢?越臭越香。”

他笑出了聲“我就好這一口。”

兩人還在膩膩歪歪,外麵的門敲響了,傳來男生說話的聲音“田同學,你睡了嗎?”

聽聲音,又是那位徐同學。

陳立恒瞬間氣場變了,進入戰鬥狀態,出去開門前還整理了下儀容,務必以最好的姿態麵對其他雄性生物。

門一開,他展現出標準的微笑“徐同學,你有事兒嗎?”

戴眼鏡的徐同學抬起了手上的暖水瓶,一板一眼道“開水房已經關門了,我怕田藍同誌沒水用,先借你們一瓶。”

跟在徐同學身後的舍管阿姨則滿臉狐疑地看著陳立恒“你怎麼到現在還沒走?這是女生宿舍。”

陳立恒趕緊解釋“馬上就走,屋子這麼長時間沒住人,灰塵太大,剛收拾完。”

徐同學倒是關心了他一句“你現在回國防大嗎?估計沒公交車了。”

陳立恒苦笑“那就在招待所對付一晚,明天我再回校。”

沒想到徐同學十分大方,主動邀請他“彆浪費錢了,招待所5塊錢一晚呢。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到我宿舍睡一晚吧。我們宿舍有空床。”

陳立恒雖然沒真正意義上缺過錢花,但實際上是個相當勤儉節約的人。尤其對自己,隻要有地方能躺著睡一覺,那不花錢肯定是最好的。

他立刻笑容滿麵地答應“太好了,那就麻煩徐同學你了。等我一下,我拿好行李就跟你走。”

他關上門,快步跑回頭,小聲叮囑了一句田藍“一會兒把門插銷給插上。”

這兩年社會治安已經惡化了,各地都在提醒提防小偷。

田藍狠狠地瞪他,瞧他剛才是個什麼做派,也不嫌丟臉。她到底還是叮囑他“把高粱麵鍋巴帶上吧,省得晚上餓。”

陳立恒笑著答應。他去人家宿舍借宿,本來就該有點表示的。

好在這趟他倆來京城上大學,準備了不少糖果和酒。

酒就算了,以後求人辦事當禮品送出去就好。

糖卻沒問題,這年頭人還不講究控製血糖,糖和罐頭是男女老少通殺的寶藏。

宿舍沒有關上,屋子裡靜悄悄的。田藍看著暖水壺發了一回呆,直到外麵響起腳步聲,才猛然反應過來。

趕緊洗澡吧,不然肯定臭的睡不著了。

待到躺在軟乎乎的床鋪上,她終於感受到了久違的舒坦。

人果然適合睡在床上,不讓出遠門的普通老百姓買臥鋪,就是典型的官本位主義,根本不是為人民服務。

她迷迷糊糊墜入了夢鄉,一覺到天明,趕緊起來刷牙洗臉,收拾自己。

出門的時候,田藍瞧見了斜對麵的宿舍有女同學走出來,肩上背著黃書包,手上還拿著本書,一邊走路一邊念念有詞。

看到田藍,對方衝她一點頭,微微一笑,往外麵走了。

田藍咂舌,1980年代的大學生刻苦學習的事跡她聽說過,看來絕對不是虛傳。這會兒還不到七點鐘,還沒開學,人家就發憤圖強了。

等她收拾妥當,和陳立恒一塊兒去食堂吃飯時,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大家真熱愛學習。”

徐同學難掩自豪“那當然,我們大學生是祖國未來的希望。我們能考上大學,就應該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學習上。”

他看了眼田藍,認真地詢問,“田藍同學,你有孩子嗎?”

田藍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茫然地搖頭“沒有啊。”

徐同學立刻給出告誡“那你不要急著生孩子,寶貴的大學階段,你應該珍惜每分每秒,好好學習。”

田藍頓時滿臉囧,跟男同誌討論這個話題怎麼這麼彆扭呢?

不過勸女人不要急著生孩子的男人的確不太多見。

等到大家吃完飯,田藍送陳立恒去國防大報到時,陳立恒也冒了一句“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咱們先不急著要孩子吧。”

現在兩人雖然有父母家人,但實際上都指望不上。

如果生小孩的話,懷孕分娩加哺乳,起碼要一年半的時間,這個階段,女人要耗費大量的精力,根本沒辦法真正兼顧學業。

田藍扭過頭看他“喲,你不催我生小孩了?”

上輩子,這老頭生命的最後時光,可叨叨個沒完,一直說後悔沒勸她生個孩子。

陳立恒不好意思道“現在咱們不還年輕嘛,還有時間,不著急。”

田藍也沒打算現在生小孩,因為她目前的規劃中還沒孩子的存在。

但如果這樣的話,他倆就得注意了。

陳立恒信心十足“沒事兒,我打聽過了,可以領避孕套。”

田藍伸手捶他“你跟誰打聽的?專門打聽這些。”

陳立恒理直氣壯“當然得打聽了,吃藥對身體不好。”

田藍先送他去國防大報到,完了以後,陳立恒又把她送回學校。

他倆到農大的時候,剛好在學校門口又碰上了徐同學。

後者看著他倆,滿臉無語“你們這麼送來送去,是要學梁山伯和祝英台,搞十八相送嗎?”

陳立恒從善如流“還沒謝謝你昨天收留我呢,說好了要請你吃飯的,早上忘了,中午我怎麼都得請客。”

徐同學說他客氣“那你還不如幫我個忙呢,你們把這位趙丹萍同學也帶到女生宿舍去吧。”

田藍主動幫旁邊的女同學拎行李“你好,我是田藍,上海人,之前在大西北插隊,農經係大一的學生,你呢?你呢?”

女生原先有些緊張,看到田藍的笑臉,倒是放鬆了些“我叫趙丹萍,我是山東的,我是園藝係的。”

田藍笑著和對方聊天“那挺好的呀,一個果樹一個蔬菜都是經濟作物,發家致富的好門路呢。”

趙丹萍歎氣“彆說了,我根本沒想到自己會被農大錄取。”

她本來就是農村人,她上大學就是為了從穿布鞋換成皮鞋。結果從78年到現在,考了整整三年,最後居然還是上了農業大學。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她不識字的爹媽聽說是農業大學,直接就哭了。

她自己也想再複讀,可他們村跟他同齡的人都已經當媽了,家裡也沒能力供她再複讀,加上縣裡都敲鑼打鼓的給她送喜報,她是他們縣唯一一個正兒八經考上大學的,其他人都是中專;她隻好硬著頭皮過來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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