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窺一豹,單一個數控技術,蘇修就已經跑的那麼遠。其他的呢?他真不敢想象,他們要怎麼辦。
“我們被甩下去了,我們被甩了十萬八千裡。”陳致遠痛哭流涕,“秀麗呀,我們要怎麼辦?”
文秀麗是高中數學老師,多年前學的俄語也基本上還給學校了。她隻能勉強辨認出幾個單詞,便詢問丈夫“這說的是真的嗎?還是他們胡編亂造的?”
陳致遠拚命搖頭“不是編的,是真的,說的全是對的。”
在漫長的十幾年時光裡,他雖然被剝奪了繼續進行科研工作的權利。但一個人隻要有心,沙盤是紙,樹枝為筆,他也能繼續進行推算。
可以說,在4000多個日夜裡,他從來沒有真正忘卻過自己的專業。他有很多設想,可惜苦於缺乏工具和資料,無法論證,隻能在心中默默推算。
現在,他曾經想到點皮毛的東西,已經發展成熟了,被當成課堂內容侃侃而談。那些困惑了他無數日夜的難題,也在這課堂上得到了圓滿的解答。
他應該心滿意足的,因為他接受了知識的洗禮。可他心神俱裂,因為這是敵人的成果。
文秀麗聽他絮絮叨叨的描述心中的惶恐,反倒舒了口氣,語氣輕鬆了不少“是正確的,那就學唄。”
“秀麗,你不明白嗎?”陳致遠急急忙忙地強調,“這是蘇修的研究成果呀。”
“那又怎樣?”文秀麗不以為意,“我聽說,當年新四軍還跟被俘虜的日本鬼子學習如何拚刺刀呢。師以長技以製夷,既然人家比我們好,那我們就學唄。總有一天,我們會後來居上,成為打敗他們的那一方。”
對,她就是這麼的樂觀。
她的出身比陳致遠還慘呢,她的遭遇也比他殘酷百倍。如果沒有革命樂觀精神,她無論如何也熬不過那些年。
她鼓勵丈夫“既然有機會接觸先進的科學知識,那我們就該努力學習,把它們轉化成我們自己的東西呀。你不是一直想搞數控技術嗎?這是多好的機會呀。蘇修的東西又怎麼樣?科學從無過錯。就好像原子彈一樣,要看掌握在誰手上。毛主席還說日本鬼子是我們的反麵□□呢,何況蘇修的科研成果。學,必須得好好學。”
陳致遠卻猶豫了“可是,要是她們在裡麵做了手腳怎麼辦?”
就好像釣魚,你咬到鉤子就甩不開了。
文秀麗卻毫無畏懼“吃下餌料,甩掉鉤子唄。我們又不是傻子,當然會自己判斷。”
她有些興奮,“這個數控係統是不是按下一個按鈕,所有機器加工就自己完成啊。”
陳致遠點頭“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文秀麗眼睛亮晶晶的,明明已經年近半百,這時卻像個孩子一樣,充滿了熱切“那你上完這些課程,能不能自己做數控車床?”
陳致遠跟她解釋“這要涉及到很多方麵的知識,不僅僅一門數控技術課程就能解決。況且光依靠我一個人的話,這事兒完成不了。”
文秀麗擺擺手,極為樂觀“沒事,你可以找人一塊兒學呀。”
陳致遠大驚失色,聲音都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不行!”
話音落下,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解釋“這事兒太嚴重了,一旦被彆人知道,兩個孩子很可能會被扣上特務的帽子。到時候,他們要怎麼辦?”
文秀麗想了想,又有了主意“那不讓他們跟你一塊學,你自己學了,然後再教給學生。這樣經過你的甄彆,也不會把錯誤的信息傳出去了。”
她越想越覺得事情可行,“就是將來有人發現這些內容是從蘇聯傳過來的,大家都知道你在蘇聯留過學。你就說是那時候學的,不就行了嗎?”
陳致遠被他說的心動,鼓足了勇氣,提出請求“秀麗,我需要你的幫助,我得儘快將這些課程整理出來。”
現在他也在理工大學上課,科研所本來就和理工大有合作。而這個時代的大學教材五花八門,有的是以前的老教材,新補充的內容,基本都靠老師講義。
文秀麗點頭答應“沒問題,我一定幫你。”
她扶著丈夫起身,抱怨了一句“以後晚上不要偷偷摸摸地看了,我們一塊兒看。”
陳致遠露出了笑容“好,我都聽你的。”
田藍還不知道陳立恒原身的爹不僅自己投入到學習中,還計劃好了再教育一波學生。
她要是曉得事情始末,肯定會給文秀麗同誌發個大獎狀,好好表揚這位婆婆的給力。
太優秀了,同誌,社會主義就是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以人為本,才能走向通往公產主義的康莊大道啊。
隻是現在她和陳立恒都沒精力關注這老兩口的思想動態。倒不是他們要軍訓,1980年的大學生還沒恢複軍訓,而是他們犯愁電視機不夠用了。
先前拖過來的50台電視機,在京城各大高校吆喝了一聲,就基本一掃而空。
後麵又來了50台,也完全不夠應對青年工人的熱情。
即便他們將價錢調整到260塊,照樣不少人托關係問到他們麵前,要求購買電視。
雖然大家以前都沒聽說過“為人民服務”到底是個什麼牌子,但拿到手的電視好用就行了啊。畫麵清晰不說,人家裡麵的接收裝備也與眾不同,能收到電視大學的好多課程呢,說的又詳細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