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捉蟲)(1 / 2)

夜色已深。

筒子樓裡靜悄悄的,隻有各家各戶傳出的鼾聲。

文秀麗是個睡眠質量極好的人,一天高考複習班的課程,她早就疲憊不堪,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忽然間,她翻過身,發現床上少了個人。

她驚醒了,然後聽到了嗚嗚的哭聲。

文秀麗嚇得魂飛魄散。大晚上的,這哭聲是如此的悲傷,聽著格外滲人。

她下意識地喊了一聲“老陳。”

沒有人回答她,暗夜中隻有微微的光,和嗚咽的哭聲。

那微光閃爍的地方,隱隱約約似乎蹲著個人影,哭聲就是從他的方向傳來的。

苗秀麗拉亮了台燈,下床走到丈夫身後,放軟了聲音“你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為什麼開著電視機哭?

陳致遠還在嗚咽,連話都支離破碎“甩下去了,我們被甩了好遠……”

文秀麗滿頭霧水“什麼甩下去了?”

“蘇修,蘇修已經把我們甩了十萬八千裡。”

自從在四合院兒子家裡看到電視上的課堂之後,陳致遠就陷入了強烈的恐慌之中。

他是個地主的兒子,他父親輸光了家裡的錢財,人家過來收房子時,他母親吞鴉片自殺了。剛好這時□□解放了北平,他接受了□□的教育,靠著人民助學金完成的大學學業,然後又被國家送往蘇聯留學。

這樣的生活背景,讓他後來即便因為出身經曆了種種不公平,被打成□□,又被下放農場勞改,他仍然對黨對國家充滿了真誠的熱愛。

所以,當在那個四合院兒子家中看到電視機上的俄語課堂時,他的本能反應就是必須得報告國家,千萬不能讓蘇修的陰謀詭計得逞。

但他畢竟又是經曆過曆次運動的倒黴蛋,清楚地明白,在政治運動中,一旦被掃到台風尾,即便最善良最正直的人也難以獨善其身。

他是一位老父親啊,多年與兒子少相處,卻依然關心這個孩子的父親。

他害怕自己一旦貿然上報之後,組織會追根到底,到時候電視機是怎麼來的?立恒和田藍這倆孩子就脫不了關係了。

他們還這麼年輕,他們經曆了這麼多年的磨難,不應該再遭受這種無妄之災。

陳致遠思前想後,決定還是按照兒媳婦的建議,想辦法摸清楚這些電視課程的底細,這樣才能有的放矢地去舉報。

所以,趁著小兒子就近住在嶽父母家中的機會,陳致遠每天晚上都偷偷一個人看電視。因為妻子睡得沉,他並不擔心被發現。

可是他越看越心驚啊,每一節課程都讓他心驚肉跳。

他是新中國最早一批留學蘇聯的博士。

當年蘇聯的博士學位有多難拿?蘇聯人自己都建議留學生不要考慮博士,申請副博士才有希望。

可陳致遠硬是咬牙堅持,成功獲得了博士學位。

他的聰明刻苦和執著給他的少將導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後來這位導師又陸續招了三位中國留學生,就是因為第一位中國弟子給導師的印象太好了。

牢固的基礎,讓他即便十幾年都沒再碰科研工作,他還是能夠清楚地理解課程中講述的每一個單詞。

可越是理解,他越是心驚肉跳。

原來在他脫離科研的這十幾年時光裡,蘇修的工學研究已經發展到這地步了。不,不僅僅是工學,任何學科的發展都與其他學科相輔相成,否則,絕對難以達到相應的高度。

數控機床他知道,從50年代後期起,我國就已經組織了一批科研機構、高等院校和機床廠開始數控係統的研發。他從蘇聯學成歸來之後,也加入了這項工作。

可因為中國的整體工業水平實在太落後,尤其是電子元器件無法達到標準,加上經濟底子太薄,無法源源不斷地砸入大批經費,直到他被徹底打成□□,後來又送去農場勞改,這個項目一直沒多大進展。

等他獲得平反回歸科研所,他也問過同事,遺憾地得知相關研究停擺了10多年,連以前的老底子都沒留下,更彆說發展了。

結果在他夏天揮汗如雨勞動的時候,用搞科研工作的手漚肥的時候,蘇修已經悄無聲息地發展到了這一步,他們的數控研究完全可以將鄰居吊起來抽打。

他閉上眼睛躺在床上,甚至可以想象自己的導師金剛怒目,厲聲斥責他“這些年,你們究竟在乾什麼?”的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陳致遠捂著臉,嚎啕大哭。

他不是為自己的遭遇而悲傷,個人命運在國家麵前算不了什麼。他是為了這個民族而痛苦,為他生活的土地而哭泣。

怎麼辦?他們被遠遠地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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