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2 / 2)

加上因為那場運動的衝擊,公檢法機構陷於半癱瘓的狀態,人手嚴重不足,也無力解決這麼多問題。

不說什麼大規模的暴力事件吧,路上碰著小流氓搶包,扒手順腰包,反正沒斷過。

可今年是真好了,自從嚴打動了真格,槍斃了好幾個高乾子弟,大家猛然發現原來是真的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這家中長輩算得上共和國的締造者的一員的,都不能真當自己是衙內,何況自己這種平民老百姓呢。

得,彆瞎折騰了,還是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吧。沒工作的先去居委會登記,安安分分跟著電視機學技術,等到學成了,自然能找到事做。

社會治安就是這樣一步步好起來的。

所謂上行下效,果然如此。

雖則說亂世用重典,但要是你有權有勢的犯了罪還能逍遙法外,你還怎麼指望老百姓真把法律當回事兒。首先你自己就沒當它是真的。那你的刑罰定的再重,大家不信,它就是個屁。

相反的,法律麵前人人平等不是句空話的時候,人們才能真的相信它代表的權威。

公交車到站了,田藍和陳立恒拎著行李下車。

果然跟剛才那位下小夜班的阿姨說的一樣,街上除了騎著自行車來來回回巡邏的民警之外,還有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在自家胡同口轉來轉去。

瞧見兩個年輕人時,四合院的租戶還笑著打招呼:“有時候沒見了啊,學習忙吧。怎麼這時候回來了?也太晚了。”

田藍笑著回話:“我們有事去了趟外地,剛到。”

老人立刻催促他們:“那麻利兒家去睡覺吧,明兒還得上學呢,可不能耽誤。”

田藍聽這話覺得挺有意思的,現在的人可真熱心,看著哪個年輕人都跟對自家孩子似的,要瞧著要管著,不許人泄氣,更不許人走彎路。

這種熱心腸有的時候會讓人不厭其煩,但更多的時候,則讓人感覺好溫暖。就像胡同口那盞永遠不滅的燈,不管如何夜深人靜,你都能看到一圈暖暖的黃。

兩人回了四合院,院裡靜悄悄的,除了從門縫裡透出的呼嚕聲之外,就隻有偶爾的一聲蟲鳴。

他們輕手輕腳進了屋,本來打算簡單打掃下炕,然後湊合著睡到天亮。

電燈一拉,他倆才發現屋子裡乾乾淨淨,炕上收拾的可清爽了。草席洗過又晾乾了,散發著蒲草的清香,毛毯是曬過的,同樣乾乾淨淨。

看來已經有人替他們收拾過了,就等他倆過來直接上床便能睡覺。

兩人都笑了,心裡十分妥帖。

這三間正房他們要回來之後,其實根本就沒住幾天。後來他倆覺得空著也是浪費,索性當成了四合院的公用房。

平常大家可以過來看電視,待到誰家來了親戚朋友,家裡實在住不下,出去住旅館也吃不消花費,那也能暫住一晚。

他們不收房錢,但要求講究衛生。乾乾淨淨地睡,走的時候也得收拾清爽了。開始打掃衛生打掃衛生,該拆洗被褥拆洗被褥,彆給彆人添麻煩。

要是鬨得亂七八糟的,那他倆就把房子收回頭。寧可鐵將軍把門,屋子裡生黴,也不給人白糟蹋。

事實證明,四合院的鄰居們都相當夠意思,把規矩守得牢牢的。

真可謂是投桃報李。

田藍往床上一躺,痛快地吩咐:“關燈睡覺。”

哎呀,必須得說,還是大炕睡的舒服。

寬敞唄。

他們在船艦研究所時,睡的是單人宿舍,即便兩張單人床拚在一起,那也相當憋屈,壓根無法橫著睡。

哪裡比得上大炕,想怎麼睡就怎麼睡。

早上醒來的時候,陳立恒看著自己可憐巴巴的姿態,在心中歎氣,大概研究所宿舍的床更加適合他。

外麵老趙已經喊人:“老九,蘭花花,你倆回來了?彆燒飯了,來我家吃吧,打了年糕呢。”

這不年不節的,本來不應該吃年糕這種節氣意味很強的吃食。

不過前段時間,他爹媽來北京城看田安門時,特地給他背了兩大袋子糜黍。這在他們當地,基本都是用來做炒米。

但在他們家,卻都是用來做年糕。

“糜黍麵蒸年糕可香了,在裡麵加點金絲小棗,哎呦,那個味道甭提了,保準給你們糖糕都不換。”

田藍已經起身收拾好自己,聞聲故意逗他:“真的?那我可不信。”

老趙急了:“騙你乾啥?我們家王晨最愛吃這個。以前生產隊分口糧的時候,我還拿小麥特地跟人換過糜黍呢。”

田藍撲哧笑出聲,她就知道自己要吃狗糧。

老趙還是那個老趙,天天把妻子掛在嘴上。

她問了一句:“王晨在學校呢?”

“去農場了,他們的打草機做好了,正在做實驗呢。”老趙得意地擠眼睛,與有榮焉,“我們家王晨可通過研究生考試了,等開學就是研究生。”

王晨剛好從外麵進來,聞聲哭笑不得:“這才剛過初試呢,還有麵試,不一定能上。”

老趙卻對妻子信心十足:“你長這麼精神,教授一看就喜歡,肯定會挑你的。”

得,這位兄台居然還是外貌協會的。

大學生們都無語,隻能看著他樂嗬嗬地去招募吃的。

田藍詢問王晨:“你也考研了,你選什麼專業啊?”

“還是畜牧呀。”王晨樂嗬嗬的,有點兒不好意思,“我就是試試,考的分數不高,才過線沒幾分。我就不該告訴老趙的,這家夥,嘴上沒譜,跟誰都吹牛。”

田藍笑道:“那是因為在他眼中,你最優秀。”

王晨哈哈笑出聲,又誇了句丈夫:“老趙也不錯,雖然文化差點,但動手能力很強。我跟你說呀,他自己在做電視上的那種電動自行車。他說關鍵點就是電池,把電池搞好了,自行車就能跟小轎車一樣快。”

田藍眼前一亮,驚訝不已:“老趙可以呀,這個都能想到。”

王晨自己誇丈夫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現在聽到舍友誇,又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是跟著電視機學的。讓他弄唄,多學點東西總沒壞處。我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咱們中國這麼多人,跟外國可不一樣。以後與其指望街上都是小轎車,還不如這種電動自行車方便。不然的話,車子那麼大,都塞一塊兒,還要燒那麼多汽油,不是添亂嘛。”

田藍看她越說越自豪,索性在旁邊笑著不吭聲。

她和陳立恒偷偷交換了個眼色,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所謂夫妻要門當戶對,其實關鍵不是看他們的出身,而是看他們能否欣賞對方。情人眼裡出西施,說的不就是這麼個道理嗎?

老趙兩口子帶孩子住的廂房麵積小,吃飯轉不過來,大家乾脆將鍋碗都拿到了正房。

四合院裡的人看到田藍和陳立恒,都過來打招呼。

有人交房租,有人從自家拿了當早飯的玉米麵窩窩頭給他們加餐。還有人炒了雞蛋醬,非給他們端一碗嘗嘗鮮。

不一會兒,桌上就擺的滿滿當當。

田藍趕緊拿出他們千裡迢迢背回來的水果,分給大家夥兒吃。

王晨的大女兒用力吸鼻子,認真地強調:“叔叔阿姨,你們常來做客啊。”

家裡有客人的時候,就會有很多好吃的,特彆香。

王晨哈哈大笑,調侃自己的朋友:“你倆走的時間可長了,我們家孩子都不認識了。這叫什麼來著?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田藍點頭,笑著接話:“那這回我們要多住幾天,下次說不準什麼時候回來了。”

王晨驚訝:“你不是考了咱們農大的研究生嗎?你要去哪兒啊?”

田藍笑道:“何教授在江海準備建個基地,到時候我們整個團隊主要待在那邊。老九也是的,他找的導師本身就是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

王晨歎氣:“那曹雯雯她們要氣死了。”

說起來,他們這個大學上的可真夠刺激的。一學期的課程都沒結束呢,就開始進入了半工半讀的狀態。一邊學習一邊實踐,一個宿舍的人都分去了四麵八方,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能碰到麵。

像蘭花花這種,更是夠嗆,一聲招呼沒有,一失蹤就是幾個月。

這回大家都報考了研究生,其實也存著可以再續前緣的想法。結果人算不如天算,還沒開學呢,有人已經注定了要飛到遠方。

田藍笑著問:“那她們怎麼樣啊?”

“筆試都通過了,導師也有意向。現在老師多,每個都想有自己的研究團隊。”她說著笑起來,“我都懷疑不是學生搶導師,而是導師搶學生了。”

他們剛上大學的那會兒,校園裡流行龔自珍的詩: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材。

結果發現,原來人材一直都在,隻看有沒有擺在正確的位置上罷了。

田藍笑著點頭:“那可太好了,到時候我們都能在自己的崗位上發光發熱。”

他們吃過早飯,王晨還要去實驗基地,她已經和老師談過了,按時參加麵試就行,就不講虛禮,非得陪田藍回學校了。

三人在公交站台分開,田藍看著藍天白雲,紅日東升,突然間開口問丈夫:“你覺得外掛是什麼?”

陳立恒正辨認來的公交車是不是自己和妻子要坐的那輛呢,聞聲想了想:“我想應該不是外星文明。”

“那是什麼?”

“就是你說的平行宇宙。在那個世界裡,他們已經實現了共產主義社會。可能在他們的眼中,我們往前跑的速度實在太慢了。所以他們很著急,就通過這種方式想給我們幫忙。”

他轉過頭看妻子,認真道,“我想來想去,好像這種可能性最大。”

天可真藍,太陽暖和和的,晨風吹在人身上,可真舒服。

不遠處,有鴿子飛過,伴隨著響亮的鴿哨。

有人騎著自行車,車把手上掛著飯盒,顯然是帶著飯去上班。

還有背著黃挎包書包的學生匆匆忙忙地往前跑,一邊跑一邊強調:“快點,要遲到了。”

偏偏更小的孩子還不知道什麼叫做識字苦,嘻嘻哈哈地擋在前麵,給哥哥姐姐搗亂。

最後還是挎著籃子從農貿市場回來的大媽,開口罵了一句:“你們這些討債鬼!”

搗亂的小孩才嬉笑著跑開。

這就是滿滿的生活的氣息呀,全是人間煙火氣。就跟大媽籃子裡放的豆腐,南瓜還有茄子一樣,觸手可及的煙火。

田藍笑了,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不忍心看滿目蒼夷,不忍心看走彎路,所以才伸出手,試圖想要加快進程。

公交車來了,等車的人趕緊上車。

售票員招呼大家:“不要擠,請給老人和抱小孩的婦女同誌讓讓座。”

兩人都沒擠座位,隻靠車廂邊站著,緊緊抓著扶手幫助平衡。

車子開起來了,即將進入豐收季節的風從車窗穿進來,吹在人身上,不涼不熱,十分舒爽。

兩邊的人和物飛快地往後退,車子呼嘯著朝目的地駛去。

田藍想到了1998年修訂版本的《新華字典》上的例句:張華考上了北京大學;李萍進了中等技術學校;我在百貨公司當售貨員: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

對,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因為我們都在踐行著為人民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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