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野草與菟絲子完(重修) 隻要離開明昕……(1 / 2)

墓園。

明昕走到墓前, 墓碑上黑白色的女人溫婉地笑著,注視著他。

他盯著那張黑白照片看了一會, 忽然出聲:“殷雪鏡, 你能再說一說,七年前你在這裡對我說過的話嗎?”

“可以,”殷雪鏡說著, 卻轉動眼珠, 看向了一旁的褚心,“不過……”

褚心知道他想說什麼。

雖然有些不忿,但他還是考慮了明昕的感受, 走得遠了一點。

確認褚心已經遠到不太能聽清楚他們的聲音的, 殷雪鏡才朝著明昕走近一步,微微低頭,在他耳邊說道:“我最後一天在醫院見到伯母, 她也許是察覺到自己活不久了, 你又不在身邊, 所以她拜托我,如果見到一個長得有點凶的漂亮男孩, 告訴他——

‘不管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你都是個好孩子, 我愛你,昕昕。’”

那雙淺褐色的眼眸, 漸漸染上了水光。

十八歲那年, 他被認回褚家。

他不願意跟著褚雲回家,褚雲卻以為他在鬨脾氣,便強行將他帶回褚家。

見識了金碧輝煌的褚宅之後,明昕意識到, 他完全可以從褚家拿到錢,回去治養母的病。

於是他從褚雲手中借了十幾萬,奔回醫院。

得到的卻是養母病逝的消息。

無數次他都在回想著,臨死時,他的養母會怎麼想他。

儘管養母並不知道他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明昕還是無數次假設,如果她知道了自己不是她的親生孩子,臨死時還失去了蹤跡,會怎麼想他?會對他感到失望嗎?

所以在七年前,從殷雪鏡這知道了養母在彌留之際所說的話語時,他便猶如被救出漆黑深淵的將死之人般,終於喘進一口新鮮空氣。

這麼多年來,他就靠著這口氣,漸漸將自己改造成沉穩的晏總。

殷雪鏡看著他微微泛紅的淚痣,可他知道這個時候,明昕需要的是一個人待著,便隻能強行忍住,也走到了褚心站著的地方,遠遠盯著明昕。

“殷雪鏡。”褚心忽然小聲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殷雪鏡沒有看他,冷冷道:“有話直說。”

“你們在一起了是嗎?”褚心問道。

殷雪鏡沉默了片刻,忽然低低道:“是,也不是。”

褚心沒聽懂這是什麼意思,隻是惡狠狠道:“你最好乖乖待在明昕哥身邊,腦子裡彆冒出彆的什麼念頭,更彆想讓明昕哥難過,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褚心以為殷雪鏡會冷笑,亦或是說些嘲諷的話語,一如每一次他們獨處時,殷雪鏡做的那樣。

然而沒有。

殷雪鏡隻是沉聲道:“我不會的。”

……

殷雪鏡還小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和彆人不太一樣。

無論是什麼知識,他都一學就會,無論是什麼書,隻要看一遍,他便能全部記住。

然而,他卻無法像正常人一樣,擁有正常的情感。

世界萬物,無論是昆蟲、飛鳥、人類,亦或是車禍時腦袋擰斷的父母,於他而言,都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切,他厭惡混亂,然而對於厭惡,也僅隻是淺嘗輒止。

他不會哭,不會笑,所有情感就像是隔了一層霧,朦朧難辨。

就像是被挖去了靈魂的軀殼。

直到十八歲那一年。

體育館中,站在他麵前的少年,冷笑著彎下腰,眼角淚痣閃亮莫名。

像是水壩開了口,無數情感爭前恐後湧入這具空殼。

厭惡、喜愛、嫉妒、恐懼、喜悅……

他因著明昕,獲得了新生,而隻要離開明昕,他就會死去。

隻有永遠留在明昕身邊,他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

項目宣布成功的那一天,明昕主辦了場慶祝的宴會,並在宴會上喝了個爛醉。

殷雪鏡喝得比他多,還幫他攔了好幾杯酒,眼神卻比他清明得多,架著明昕的手臂,將他送到了車後座,將人放平在後座上,腦袋枕著自己的大腿,之後才對著駕駛座的司機低聲道:“回家吧。”

平時殷雪鏡都會為明昕開車,但隻要有酒席,就會叫上一周開不了幾回車的司機過來,司機也習慣了,啟動了發動機,將車駛出地下停車場。

殷雪鏡低著頭,將發絲從明昕麵上拂開,這時飲酒的眩暈慢一步湧上頭來,他便抬手摘下眼鏡,揉了揉眼鏡,重新戴上眼鏡後,又接著低頭盯著明昕帶著幾分酡紅的臉龐。

他們住在市中心不遠處的獨棟彆墅裡,安保做得很好,連一些比較有名的明星都住在裡麵。

下車之後,無人再關注他們,殷雪鏡便徹底沒了顧慮,直接將明昕打橫抱起來,進了彆墅。

明昕被放到床上後,便有些清醒了,半眯著眼看殷雪鏡,殷雪鏡給他喂了點水,去衣帽間給他找睡衣,又到浴室放熱水,出來的時候,卻聽到明昕的說話聲,他似乎是在和褚雲說話,醉醺醺的聲音還帶著點得意:“……這個項目搞定了,之後你就沒辦法再對我的公司做什麼了,哼……”

殷雪鏡直接把他從床上抱了起來,明昕沒有任何反抗,反而是手機裡的褚雲,一見到殷雪鏡入鏡,就立刻變了臉:“殷狗,你怎麼也在昕昕家裡?!昕昕醉成這樣,是不是也有你一份?!你這狗崽子……”

褚雲知道他們關係,是在三年前。

那時候明昕剛畢業,便搬出了褚宅,和殷雪鏡同居在一起,褚雲沒通知他,自己悄悄上門看他,卻不小心看到兩人在家門口親嘴。

對於褚雲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