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悠倒是能猜到幾分她突然搬出去的緣由,不過這個緣由她不會說,施翹更不會說。
宿舍裡亂七八糟,遍地都是打包的東西,沒地方下腳,孟行悠索性就站在門口,不鹹不淡地提醒一句:“那你抓緊收拾,彆影響我們休息。”
施翹本來想嗆嗆回去,可一想到自己那個還吊著石膏的大表姐,又把話給憋了回去,隻冷哼一聲,再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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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課後,遲硯和孟行悠留下來出黑板報,一個人上色一個人寫字,忙起來誰也沒說話。
孟行悠塗完卷軸的部分,瞧著不太滿意,站在桌子上總算能俯視遲硯一回,張嘴使喚他:“班長,你去講台看看,我這裡顏色是不是調得太深了。”
遲硯寫完這一列的最後一個字,抬頭看了眼:“不深,挺合適。”
孟行悠伸手往後麵講台指去,重複道:“這裡太近了,看不出來,你快去講台上看看。”
“你使喚我還挺順口。”遲硯放下筆,嘴上抱怨,行動卻不帶耽誤的。
“這都是為了班級榮譽還有勤哥。”孟行悠笑著回。
孟行悠從桌子上跳下來,看見遲硯的眼鏡還放在旁邊的椅子上,舉起來叫他,“你不戴眼鏡怎麼看啊,拿去戴著。”
“我不近視。”遲硯站在講台上,對著後麵的黑板端詳了好幾秒,才中肯評價,“不深,繼續塗。”
孟行悠不信,把手放下來湊上前看,發現鏡片還真沒度數,是平光的。
“你又不近視,為什麼要戴眼鏡?”孟行悠盯著走過來的遲硯,狐疑地問,“你不會是為了裝逼吧?”
遲硯聽完,氣音悠長“嗬”了一聲,一個標點符號也沒說。
孟行悠長聲感歎:“……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班長。”
遲硯從桌子上抽出一張濕紙巾,把孟行悠手上的眼鏡拿過來,一邊擦鏡片一邊說:“我弟說我不戴眼鏡看著凶。”
在孟行悠看來這個鏡片已經很乾淨,根本不需要擦,不過手好看的人,擦起眼鏡來也是賞心悅目的。
孟行悠反問他:“那怎麼不選黑框的?”
“他說醜,像呆子,耽誤顏值。”遲硯回答。
孟行悠笑出聲來:“你弟多大了?審美很不錯啊。”
遲硯:“九歲。”
遲硯把濕紙巾揉成團,伸手一拋扔進角落的垃圾桶裡,然後把眼鏡左右仔細瞧了一遍,確認鏡片擦乾淨之後,這才滿意戴上。
孟行悠仔仔細細打量他一番,最後拍拍他的肩,真誠道:“其實你不戴看著凶,戴了像斯文敗類,左右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棄療吧。”
遲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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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天色黑儘,教學樓的人都走空,兩個人回過神來還沒吃飯,才收拾收拾離開學校,去外麵覓食。
走到校門口時,遲硯兜裡的手機響起來,孟行悠停下腳步:“你先接,接了再商量吃什麼。”
遲硯“嗯”了聲,拿出手機一看上麵的來電顯示,往旁邊走了幾步才接起來。
孟行悠朋友圈還沒看幾條,遲硯就打完了電話,他走過來,跟孟行悠商量:“我弟要過來,要不你先去吃飯,我送他回去了就來找你。”
“不用,一起吧,我不是很餓。”孟行悠收起手機,問,“你家司機送你弟弟過來嗎?到哪裡了?”
遲硯:“沒有,我姐送,馬上就到,一個紅綠燈。”
遲硯眉頭皺著,似乎有話想說但又不好開口,孟行悠反應過來,以為是自己留在這裡不方便,趕緊開口:“你有事的話就先走吧,改天再一起吃飯。”
“沒事,一起吧。”
想說的東西太多,遲硯一時抓不到重點,看見前麵有一輛熟悉的車開過來,他隻好挑了最緊要的跟孟行悠說:“我弟……情況有點特殊,他怕生,你彆跟他計較。”
孟行悠似懂非懂,想再問點什麼,人已經到了。
白色奧迪的駕駛座上下來一個穿著西裝的女人,打扮乾練,撲麵而來的女強人氣場。
孟行悠還在這裡打量,遲硯已經走上去,叫了一聲姐。
遲梳注意到站在旁邊的孟行悠,愣了幾秒,隨後麵色恢複正常,隻問:“這是?”
“我同學,孟行悠。”說完,遲硯看向孟行悠,給她介紹,“這我姐,遲梳。”
孟行悠笑著點點頭,乖巧打招呼:“姐姐好。”
“你好。”遲梳也對她笑了笑,感覺並不是難相處的。
“景寶呢?”遲硯問。
“後座睡著了,下午在家玩拚圖玩累了,沒睡午覺,一聽你周末也不回家吵著要來跟你住。”
遲梳打開後座車門,想去把人給叫醒,遲硯早她一步,“我來吧。”
遲硯彎腰鑽進後座裡,輕手輕腳把景寶抱出來,小孩子睡眠卻不沉,一騰空就醒了。
景寶撲騰兩下,不太樂意被哥哥抱著,小聲地說:“不要……抱……我……我自己走……”
遲硯笑了笑,沒勉強他,把他放回座位上,讓他自己下車。
“哥哥的同學也在,景寶去跟她打個招呼好嗎?”
一聽有陌生人,景寶的動作瞬間僵住,下一秒縮回後座的角落,抵觸情緒非常嚴重:“不……不想……不要去……”
“遲景,你這樣很沒禮貌。”遲硯卻不哄,隻沉聲說。
景寶一言不發,抱著膝蓋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遲梳心軟,看不下去張嘴要勸:“要不算了吧,我先送他上去……”
“不能一直慣著他,你不是還要開會嗎?你忙你的。”
遲硯半點不讓步,從後座裡出來,對著裡麵的景寶說:“二選一,要麼自己下車跟我走,要麼跟姐回去。”
景寶還是不說話。
遲硯轉身要走,對遲梳說:“送他回去。”
幾乎是話音落的一瞬間,孟行悠看見奧迪後座溜出來一個小朋友,還是初秋,小朋友已經穿上了羽絨服,臉上戴著口罩,裹得像個小雪人。
“哥,我不回去。”景寶抱住遲硯的腿,死活不肯放手。
遲硯按住他的頭,揉了兩下,拍拍他的背:“去跟那邊的姐姐打聲招呼。”
景寶試著撒嬌:“哥哥……”
遲硯完全不吃這套:“快去。”
兩個人僵持了快一分鐘,景寶見哥哥軟硬不吃,不情不願地鬆開他的腿,往孟行悠麵前走。
離得近了,孟行悠看清小朋友的容貌,眼睛以下被口罩擋著,可是光是從露出來眉眼來看,跟遲硯是親兄弟沒差了。
五官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朋友就是活脫脫一個行走的兒童版遲硯。
孟行悠蹲下來,對小朋友笑:“你好呀,我要怎麼稱呼你?”
景寶怯生生的,站在孟行悠三步之外,過了半分鐘,才垂著頭說:“景寶……我叫景寶。”
“好巧,我叫悠崽。”孟行悠察覺到這個孩子的不一樣,試著靠近他,見他沒往後退,才繼續說,“我們好有緣分的,我也有個哥哥。”
景寶抬起頭,可能孟行悠長得太純良了些,讓孩子產生不了防備感,他試著跟她對話:“那你哥哥……叫什麼……”
孟行悠看景寶的帽子有點歪,伸手給他理了一下,笑彎了眼:“我哥啊,我哥叫狗崽,因為他很狗,還是你哥哥更好。”
景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