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客套。”兩人中間隔著一把琴,遲硯靠著椅背,手搭在琴頭,說話也爽快,“以後有事兒你說話。”
“什麼事兒都可以嗎?”
“隻要我能做到。”
孟行悠默默記下這句話,雙手捧住自己的臉,偷偷在遲硯外套上蹭了蹭,笑得像個偷腥的貓:“你可彆反悔。”
遲硯懶懶地,闔上眼假寐,耐著性子答:“不反悔。”
*
孟行悠和遲硯前後腳走進蒼穹音,遲硯背著吉他直接進了錄音棚,孟行悠去休息室。
裴暖收工有一陣子,跟許恬在休息室吃外賣,看見孟行悠穿著一個明顯不合身的外套走進來,舉著一個小龍蝦頭,大喝一聲:“你上哪野去了?衣服怎麼回事?頭發怎麼也亂了?你說你說你說!”
孟行悠吃了太多甜食,聞到麻辣小龍蝦的味道就受不了了,再沒有比口味重的食物更解甜膩的東西了,她跟許恬打了聲招呼,走過去就著裴暖的筷子,夾起兩個剝好的小龍蝦尾扔進嘴巴,稱讚道:“好吃,暖寶你多剝幾個,不夠吃。”
許恬瞧著衣服眼熟,多打量幾眼認出來,八卦地問:“悠悠,這是小晏老師的外套吧?”
孟行悠“啊”了一聲,含糊道:“借的,我今天.衣服穿少了,有點冷。”
許恬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眼神出賣了她如言情劇一般的內心戲。
孟行悠無力,心想還不如不解釋。
裴暖一聽不得了,小龍蝦也不吃了,鑽進衛生間洗了個手,抓著孟行悠就往外走。
過了上班時間,公司裡隻有錄音的劇組還在忙活,僻靜的說話地方到處都是,裴暖打開辦公區的燈,按住孟行悠的肩膀讓她坐下,自己扯過一張椅子來,坐到她對麵,嚴肅且迫切:“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陳述犯案過程。”
“路上碰見,吃了頓晚飯,然後一起過來了。”
孟行悠沒提打架和遲硯姐姐的事情,這太私人,秘密隻能斷在她這裡。
裴暖盯著她:“衣服呢?”
孟行悠扯了扯外套,如實說:“借我的,等車太冷了。”
“我怎麼覺著一周不見,你跟遲硯關係進展神速啊。”裴暖見四處無人,才跟孟行悠說悄悄話,“你老實說,是不是在追他?還是他在追你?”
“都沒有,我們隻是朋友。”
“不挺好嗎?朋友都能做,再升級一下,當個情侶怎麼不可以。”
孟行悠自己都沒想明白下一步要怎麼走,主要沒下定決心,想了半天,說:“我沒有把握,不敢像第一次那樣不顧一切往前衝了,連栽兩次很丟臉啊。”
“行吧,你想清楚。”裴暖點到為止,不鼓勵也不反對,站中立,“很喜歡就試試,不行就拉倒,不差這一個。”
孟行悠聽她說得瀟灑,低聲調侃:“長生也是不行就拉倒?”
裴暖搖頭:“那不成,我得拿下他。”
孟行悠就喜歡裴暖這霸氣樣,揶揄道:“這段日子排戲感覺怎麼樣?”
“更喜歡他了,我要溺死在他的聲音裡。”裴暖捧臉向往狀。
裴暖對感情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孟行悠看她這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樣子,竟然有點佩服:“你想過沒有,要是拿不下怎麼辦?”
“我努力過,我對得起自己。”裴暖還惦記著休息室的小龍蝦,站起來撩了把頭發,“他要真不喜歡我那就不喜歡唄,反正我現在喜歡他挺開心的,想那麼多乾嘛?”
孟行悠似懂非懂地點頭。
回到休息室,多了不少人在吃宵夜,遲硯在裡麵,跟長生還有另外一個人聊著戲,劇本被他放在腿上,手上握著一支筆時不時轉兩下。
遲硯的外套在她這裡,身上隻有一件白襯衣,公司裡開著暖氣,他解了袖扣,袖子整整齊齊被挽上去兩圈,露出一截骨節分明的手腕,十分耐看。
聊到要緊的地方,遲硯把劇本放在茶幾上,筆尖指著所對應的場景著力講了一遍,他態度認真,聽的人也很專注。
劇組大部分人都比遲硯年長,有大學生還有畢業職業做配音的,可遲硯坐在人群裡仍有氣場,看得出來大家是服他的。
孟行悠發現遲硯隻要投入一件事的時候,不管是獨處還是在人群裡,總是能引起關注的那個人,他算不上是領導者的類型,但是一開口,總能找到自己頻道的範兒,遊刃有餘應付各種情況。
在班上是,在劇組也是,班長和編劇,他都做得很好,他自己有主意有想法,話雖不多,但不會有讓人不舒服的地方,跟大家相處都很愉快。
孟行悠漸漸發現遲硯不同的一麵,她一邊覺得新奇,一邊也會開始惶恐。
看得越多,越覺得這個人好,連頭發絲都對她有吸引力,這就非常要命了。
偏偏感情是個不受控的東西,越不願,陷得越深。
孟行悠收回目光,走到裴暖身邊跟他們閒聊。
後來不知道是誰挑的頭,讓遲硯彈劇裡的主題曲來聽聽,孟行悠還沒聽他彈過吉他,心被勾起來,生怕他會拒絕。
然而遲硯沒有。
他心情似乎好很多,起身把吉他從琴盒裡抽出來,拉過吧台的一張高凳坐下,左腿隨意搭在右腿上,琴身放在腿上,還沒做什麼,感覺已經到位了。
周圍的人都看著他,孟行悠覺得自己放肆的目光都算不上什麼,絲毫沒收斂。
遲硯調完音,低頭,指尖在琴弦上輕輕一掃,感覺音準了才正式開始。
他的指尖在琴弦上拍了兩下,又在琴箱上拍了兩下,接著一段輕快的前奏響起。
他撥弦的速度太快,手指在琴弦上翻飛,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幾乎能看見指節的重影,音符一個接一個跳出來,連成一段流暢的節奏。
遲硯彈琴沒有什麼浮誇的動作,安安靜靜,孟行悠卻看得晃了神。
她分不清是這首歌太好聽,還是彈琴的人太惹眼,可能都有,後者的成分比較重。
一曲終了,最後的節奏放緩,遲硯最後一個掃弦,結束了這段彈奏。
在場人都在稱讚說好,孟行悠喝了一口雪碧。這是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還冒著冷氣,一口下肚也沒能讓她的火降下去半分。
談不上是什麼感覺,孟行悠握著杯子,偷偷問身邊的裴暖:“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裴暖笑她記性差,主題曲名字都不記得,出聲回答:“《 You turn me on》。”
You turn me on。
你點亮了我。
字母好像一段魔咒,一直在她腦子裡打轉。
孟行悠一口氣把杯子裡的雪碧喝光,起身離開,準備去外麵冷靜冷靜,醒醒腦子。
一站起來,碰見遲硯過來拿飲料,他可能隻是隨口一問:“怎麼樣,好聽嗎?”
怎麼樣?非常怎麼樣啊。
好聽嗎?非常好聽啊。
好聽得她現在立刻馬上想衝上去抱著他親一口。
你這個性感的男妖精。
孟行悠“啊”了聲,除了裝傻彆無他法:“什麼好不好聽?”
“吉他啊。”遲硯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剛剛不是聽得很認真嗎?”
“哦,我那是聽不清。”孟行悠腦子基本短路,說的話隻過嗓子不過腦子,“聽不清就想努力聽清,所以看起來比較認真。”
“聽不清?”遲硯越聽越聽不懂。
“對,我對吉他聲過敏,每次聽見就耳鳴。”說完,孟行悠還點了點頭,抬頭,目光呆滯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拚命掩飾內心想把他按在牆上瘋狂麼麼噠的念頭,“特彆是你這段,我感覺我快聾了。”
遲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