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媽是遭受了什麼絕世打擊才能喪成這樣?
霍修厲這下也不著急去上課了,拉開遲硯的椅子坐下,回頭衝倆人說:“你倆先走,把門帶上。”
兩人推推搡搡走出門,吳俊坤還是不放心,帶上門前,特仗義地放了句話:“兩位哥,有事兒說話,就算飛,老子也會飛過來。”
錢帆也竄出一個頭來,補充道:“我也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在床上挺屍自閉的遲某無動於衷,沒有說話。
在椅子上坐著蹺二郎腿迫不及待要聽八卦的霍某有些不耐煩,抓起桌上的抽紙往門口一甩:“麻溜滾蛋。”
“得嘞,哥!”
吳俊坤抓住抽紙,準頭很不錯又給霍修厲扔了回去,這才抓上錢帆功成身退,當然,不忘貼心地給屋裡的哥倆帶了上門。
霍修厲把抽紙順勢往頭上的鋪扔過去,挑眉問道:“人都走了,太子你這是怎麼了?被拒了?”
遲硯把抽紙給他摔下來,落在地上沒什麼聲響,倒是他在床上翻了個身,火氣大動作不小,床板都哐哐響了兩聲。
“閉嘴,我要睡覺。”遲硯的聲音從鋪蓋卷裡傳來。
霍修厲還就不讓他睡,站起來踩在椅子上,長臂一伸把遲硯的鋪蓋卷扯過來往後一拋,扔進自己的鋪裡:“睡個屁,玩什麼自閉,起來嗨。”
沒了鋪蓋卷,遲硯蹭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頭發鬆鬆懶懶,一臉不耐煩:“嗨你媽。”
霍修厲反而樂了,趴在床鋪的護欄上,饒有趣味地看著他:“新鮮,上回聽你罵人還是初一,再多罵兩句。”
“……”什麼毛病。
遲硯簡直無語,這一通折騰,本來睡不著現在更睡不著,他盤腿坐著,把兜裡的手機摸出來,遞給霍修厲:“幫我充個電。”
霍修厲接過,從椅子上跳下去,拿過充電器給手機插上,沒再開玩笑,正經地問:“你到底跟沒跟孟行悠說?”
“她沒來。”遲硯靠牆盯著天花板,聲音就跟他現在狀態一樣,沒著沒落,“她中午跟彆人吃飯去了。”
霍修厲回頭,由衷發出一聲我操:“你沒給她打電話?”
遲硯說:“關機。”
“……”
霍修厲在心裡默默給遲硯點了一支蠟。
點蠟歸點蠟,好兄弟一場,安慰也是要有的:“這有什麼,中午沒說下午再說唄。”說到這,霍修厲想起遲硯買的那堆東西,問,“你東西呢?沒拿回來?你放教室孟行悠現在一去不就看見了!還驚個屁喜!”
遲硯想到自己發的那些信息就腦瓜仁發脹
孟行悠這會兒不止知道他上午去做了什麼,在樓梯口說了謊,估計連要跟她說什麼都猜到了。
還驚喜,彆他媽是驚嚇就謝天謝地。
“我回來前碰見她了,就在樓梯口。”遲硯垂下頭,疲倦地捏著鼻梁,“跟一男的。”
“誰啊?咱們年級的?”
“不是。”
“那誰啊?平時也沒看孟行悠跟什麼男生走得近,哪冒出來的一人。”
遲硯想到季朝澤那句悠悠就心煩,甩甩頭,孟行悠那句有機會請你吃飯又冒出來,煩躁感加劇把殘留的情愫欲也給衝沒了,他不想多聊:“愛誰誰。”說完,他伸手指了指對床的鋪蓋卷,“拿過來,我要睡覺,氣得頭疼。”
霍修厲踩上樓梯給他扔過去,問:“下午的課你不上了?”
“沒心情。”遲硯把杯子抖開,翻身躺下去,“幫我請個假。”
霍修厲歎了一口氣:“說你病了?發燒?”
遲硯閉上眼,懶怠地回:“隨便。”
*
上課前,孟行悠把化掉的榴蓮芒果冰從泡沫箱子裡拿出來,怕太惹眼,泡沫箱扔了,隻留了吃的,偷偷放在自己的桌肚裡。
遲硯說不來上課一下午真的沒來,霍修厲去幫他請了病假,成績好做什麼都可以被允許,賀勤也沒說什麼。
孟行悠試圖從霍修厲嘴巴裡套話,結果這貨平時八卦得不行,今天嘴跟刷了502的似的,撬都撬不開,除了說不知道還是不知道。
吳俊坤和錢帆壓根不了解情況,沒刷502也沒什麼用,指望不上。
心裡裝著事兒,孟行悠一下午也沒怎麼學進去,好不容易捱到吃完晚飯回教室上晚自習,總算把遲硯給等來了。
他像是才洗了澡,頭發隻吹了半乾,長褲短袖,露出來一截手臂呈冷白色,骨骼突出,精瘦細長。孟行悠拉開椅子,一坐下來就聞到了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
一股清新的薄荷味,跟她用的是同款。
現在這個季節晚上起風還是冷的,孟行悠看他椅背上沒有外套,逮住一個話題開聊:“你不冷嗎?這樣穿容易感冒。”
“不冷,剛剛好。”就一下午沒上課,課桌上就堆了好幾張卷子,遲硯拿過來一張一張翻過去,順口問,“都是明天要交的?”
“生物、物理還有政治明天交,剩下的後天交。”
“行。”
孟行悠見他並沒有要提一提中午那事兒的意思,醞釀半天正想問出口,下一秒賀勤就拿著一疊從教室門口走進來:“東西收一收,今天晚上前兩節課做套題,周測。”
班上一陣哀嚎,稀稀拉拉收拾東西,嘴上抱怨個不停。
“勤哥,我們還沒高三呢,不用這麼玩兒吧。”
“就是,高一都緊張成這樣,高三還怎麼活啊。”
“學校能不能讓我們喘口氣啊,我們今年又不高考。”
“天天都這麼多卷子,我遲早死在課桌上。”
……
賀勤拍拍講台,把分好的試卷發下去,麵對學生的抱怨無動於衷甚至還能來兩句雞湯:“不要以為高考很遠,三年一眨眼就過了,你們這學期一結束就是高二的學生,行了,有這說話的功夫都算兩道題了,第二節課下課交上來。”
測試注定逃不過,大家不再浪費口舌,認命地拿上試卷寫起來。
孟行悠要問的話也隻能憋回去,先收心做題。
說是兩節課,但是孟行悠做題快,第二節課沒過半她就寫完了,她側過頭偷偷看了眼遲硯,發現他還在算倒數第三道大題,筆在草稿紙上寫得唰唰唰響。
這麼認真。
算了,下課再說吧。
孟行悠把寫完的數學試卷放在一邊,拿出沒寫完的生物作業做起來。
她也是做起題來容易進入忘我狀態的人,今天留的生物作業有點難,她跟一道實驗題死磕,連下課鈴聲都沒聽見。
好不容易算出來,孟行悠放下筆準備去外麵接個水,一站起來上課鈴都響了,她還以為是下課鈴聲,拿著杯子往外走,剛跨出一步就被遲硯叫住:“許先生的課,你想挨罵?”
孟行悠回頭茫然地問他:“挨什麼罵,不是下課了嗎?”
遲硯歎了一口氣,摁亮手機,把屏幕對著她:“是上課,回來坐下。”
孟行悠盯著時間,轉身回來坐下,捧著杯子有種穿越的錯覺:“我怎麼沒聽見下課鈴啊?是不是沒響,學校的鈴壞了吧。”
遲硯拿出課本放在桌上,回答:“響了,你寫題太專注沒聽見。”
孟行悠還想著趁下課時間好好跟他聊,現在直接沒了,她沒法忍受這種帶著一肚子疑惑過夜的感覺,略微崩潰,放下杯子,懊惱地說:“下課了你怎麼不叫我啊!”
遲硯抬頭看她:“你要做什麼?”
許先生拿著教案進來,孟行悠上他的課最虛,挺直腰杆坐得筆直,把課本翻到上節課結束的位置,過了兩分鐘,見他進入正題開始上課,沒注意自己這邊,才敢壓低聲音跟遲硯說悄悄話:“我問你,你上午沒來上課,是不是去買甜品了?”
遲硯握著筆,時不時轉兩下,很神奇的是,不管什麼筆在他手上都聽話,想往哪邊轉就往哪邊轉,想轉幾圈就轉幾圈,除非遲硯停下來,否則筆就不會掉。
一般人上課轉筆會給人不專心聽課的感覺,但遲硯卻不會,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的學霸氣息太重,還是金邊眼鏡自帶專注感,孟行悠每次看見他轉筆,都忍不住多瞧幾眼,以前還幻想過變成他手上的筆。
聽見孟行悠的話,遲硯手上的動作停下來,過了幾秒,同樣小聲地說:“是。”
孟行悠沒想到他承認得這麼乾脆,有點驚訝,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往下問:“所以你等了我一中午,對不對?在樓梯口你是騙我的。”
遲硯這下連那幾秒也沒猶豫:“對。”
孟行悠怕一個姿勢太久會引起許先生的注意,拿起筆微微彎下腰,躲在兩人桌子上的一堆書後麵,問他:“所以你中午叫我留下來,到底想說什麼?”
遲硯的第一缸醋壇子成功打翻,把問題扔回去:“你那麼想知道,還去跟那個男的吃飯?”
孟行悠千萬個冤枉,解釋道:“又不是我願意的,他叫了趙老師帶的所有學生,他們都去我不去,顯得我情商好低啊。”
這個理由勉強能接受,遲硯又打翻了第二缸醋壇子:“吃完飯還跟他有說有笑的回來,這個你怎麼說?”
孟行悠抓住一隻中性筆舉起來,四舍五入就是發誓了:“天地良心,我吃完飯就去圖書館了,我哪知道還會在樓下碰見他啊。”
第二缸沒收拾好,第三缸醋壇子又翻了,遲硯扯嘴笑了下,一股酸勁兒撲麵而來:“你還對他笑。”
孟行悠放下中性筆,話趕話頂回去:“不然呢,我對著他哭嗎?”
遲硯想了想,還是又酸又嚴格:“也不行,哭和笑都不行。”
孟行悠的脾氣被挑起來,瞪著他:“遲硯,你不講道理。”
遲硯挑眉,“啊”了聲,說:“是啊,我今天就是不想講理。”
繞來繞去孟行悠險些忘了重點,她趕緊把話題拉回遠點,正兒八經地問:“是我先問你,你要先回答我的問題,說,你中午讓我留下來到底有什麼要緊事?”
遲硯放下筆,雙腿搭在前麵的橫杠上,側頭看她,言語間三分吃味七分笑:“沒什麼要緊的,哪有你跟那個學長吃飯聊天要緊,我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喜歡你罷了,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兒。”
話音落,遲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一時怔住。
他精心準備了一上午,沒想到最後這句話會在這種場合說出來。
這不是他在腦子過了無數遍的話,他買來哄小姑娘的甜品也不知所蹤,這甚至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
但單獨練習了那麼多遍,這卻是最自然最放鬆最沒有顧慮的一次。
遲硯說話的口氣跟平時聊天無異,孟行悠一耳朵聽過來,沒有馬上抓到重點:“哦,原來你隻是想說你喜歡我啊,我還以為有什麼……大事兒……”後麵的幾個字聲音越來越小,孟行悠控製不住自己的麵部表情,聲音驟然提高,儼然忘了還在上課這一茬:“你剛剛說什麼!!!”
孟行悠最後這一嗓門喊得突然,遲硯坐在她身邊被這麼猝不及防一吼,甚至耳鳴了幾秒鐘。
更彆提坐在教室裡麵的同學還有講台的許先生。
許先生盯他們好幾次了,本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結果孟行悠越來越放肆,甚至在課堂上大吼大叫,他再也壓不住火氣,把課本往講台一甩,怒吼道:“孟行悠,遲硯,你們兩個在乾什麼!這是課堂,不是菜市場,給我站起來!”
孟行悠被許先生這一嗓門給吼清醒了,站起來的時候腿有點發軟,身體旁邊偏了一下,得虧遲硯眼疾手快抓了她的手腕,不至於在讓她當著全班人的麵摔個狗吃.屎。
許先生看孟行悠這沒正行的樣子更來氣,連話都懶得訓,衝兩人揮揮手:“簡直朽木不可雕也!去走廊站著,彆耽誤其他同學上課!”
正合兩人的意,孟行悠還在神遊之外,遲硯幾乎把人給半拉半推出去的。
入夜後外麵降溫,走廊上的穿堂風呼嘯而過,饒是孟行悠穿著外套也打了一個冷戰。
遲硯不動聲色站到了她前麵,用身體擋住了部分風,笑著說:“你剛剛差點把我吼聾了。”
孟行悠漸漸恢複理智,回想剛剛發生的事兒,總覺得沒真實感,她抬頭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人,然後用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胳膊肘,問得有些小心翼翼:“你也戳戳我,我試試是不是做夢。”
遲硯轉身麵對她,對視之間,孟行悠竟然不太好意思,平時的囂張輕狂集體掉線,垂下頭嘟嘟囔囔:“你快點,戳我一下。”
遲硯嘴角噙著笑,輕聲說:“手伸出來。”
孟行悠把右手伸出去,又聽見遲硯說:“攥成拳。”
孟行悠又把手攥成拳,正想問他要做什麼,遲硯的左拳頭就伸過來,跟她的右拳頭碰了兩下。
不對比感受不強烈,遲硯看著瘦,其實手還是比她大了兩圈。
一個大拳頭一個小拳頭,同時懸在半空中,不知道在做什麼,跟兩個星球信號對接似的,傻到不行。
孟行悠莫名想笑,遲硯看她笑也跟著笑,又跟她的小拳頭碰了一下:“還是做夢嗎?”
孟行悠搖搖頭:“不是了。”然後用自己的拳頭碰了碰他的,正要收回來,冷不丁被遲硯反手握住,手心包裹拳頭還綽綽有餘。
他明明隻穿了一件短袖,可手心還是比她熱。
“我喜歡你不算什麼。”遲硯微微收緊手上的力道,垂眸低聲道,臉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你喜歡我,對我來說才是了不起的大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