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陸徐風愣了愣。
那天在咖啡廳他們說過的話可太多了,陸徐風一字一句地回想起來,卻不知道顧想想指的究竟是哪一句話。
是“我覺得我們不能做朋友”
還是“要不要複合”?
又或者是……“放不下”?
放不下、放不下、放不下。
這三個字恍如魔咒,一遍遍地在陸徐風的腦海裡盤旋回蕩,怎麼趕都趕不走,一點點地將他內心裡的恐懼愈放愈大。
冥冥之中,陸徐風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些許了然。
很奇妙的,仿佛突然之間靈光乍現一般,他似乎猜到了顧想想到底想要說些什麼。
男人沉默著,終於低著聲音問她:“所以……是放下了嗎?”
顧想想垂斂下眼睫,“……算是吧。”
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也是這般的心有靈犀,可惜,這默契卻來得有些不合時宜,顯得分外可笑,又可憐。
“說實話,這段時間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開心,隻是……我們不適合而已,”顧想想斟酌著字句,嗓子澀得發疼,“知道你喜歡我的時候,我的確發現自己沒有放下你,但‘放不下’和‘喜歡’是有區彆的,你明白嗎,陸徐風?”
明白嗎?
他當然明白。
從顧想想當初在LUNA和他說出放不下三個字的時候,陸徐風的心裡就已經很明白了,顧想想對他的喜歡,並沒有他對她來得深。
況且顧想想也並沒有隱瞞這一點,隻是他舍不得而已。
貪戀著她給出的美好,帶著一點點隱約的期待,他就這樣義無反顧的和顧想想開始了這場薄冰上的戀愛遊戲。
現在仔細想想,顧想想從來沒有承諾過他什麼,是他自己一廂情願地投注了滿腔的熱情,就像一個懵懵懂懂的小男孩在沙地上懷著滿心熱切地搭建著屬於自己的城堡,卻忘了,連最開始的地基,都是不穩的。
懷抱著盲目的期待做出過高的投入,這在商場上是大忌,卻也是最簡單的道理,陸徐風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還會在這一點上栽跟頭。
也許顧想想至始至終都是清醒的那一個,傻的,是他。
氣憤嗎?鬱悶嗎?
但更多的,卻是痛。
空姐奇怪地看著這個坐在窗旁的男人,覺得他的身上在一瞬之間仿佛沉甸甸地壓上了很多不可言說的東西。
明明這個人在接電話之前,嘴角還是帶著那樣溫柔繾綣的笑意的呀。
原本到了嘴邊提醒關機的話語被咽了回去,空姐靜靜地立在不遠處,決定等一等這個男人。
陸徐風低下頭,強忍住眼眶裡湧起的熱意,再一次執拗地問她:“所以,你是弄明白了嗎?”
“弄明白了……你是放不下我,還是喜歡我,對嗎?”
“對不起,”那一頭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陸徐風,你罵我吧。”
有那麼一瞬間,陸徐風是真的想要問顧想想她是不是在耍自己,然而話到了嘴邊,卻又被男人給重新嚼碎咽回了肚子裡。
真奇怪,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沒辦法真的去責怪她。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也變得這麼軟弱了。
手機另一頭的顧想想還在重複著道歉,一遍又一遍。
陸徐風不知道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究竟帶著的是怎樣的表情,他想不到,也不想再去想了。
短短幾句話的時間,卻好像已經用儘了一輩子的力氣,陸徐風靜靜地靠在座椅上,最後一遍問她:“所以,就算到了現在,你也仍舊沒有一點點喜歡上我,是嗎?”
“……是。”
連聲音都緊繃到顫抖,男人卻依舊固執著倔強道:“我不信。”
顧想想歎息了一聲,狠下心道:“陸徐風,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那麼幼稚。”
她繼續說:“謝謝你,你很好……再見。”
話落,顧想想單方麵的切斷了通話。
*
顧想想放下手機,肩上,仿佛卸下了一座大山;心裡,卻也好像丟掉了很多東西。
短暫的疼痛總比長久的痛苦要好。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對自己說。
心裡這樣一遍遍地重複,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爭氣地從眼眶裡往外掉。
顧想想,你憑什麼哭?她又對自己說。
顧想想闔上了雙眼,過了許久,激動的心緒才略微平靜下來。
女人換了一身寬大的衛衣,出門買了一提啤酒,一個人坐在餐桌旁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喝著喝著,
她就又睡了過去。
等到重新恢複意識,屋外早已天光大亮。
身下是軟綿綿的床鋪,呼吸間儘是熟悉的香味。
那是顧想想常用的一款洗發水的香氣。
顧想想翻了個身,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已經睡回了房間裡的床上。
方靜萱端著水杯走進屋,見顧想想睜著眼盯著天花板發呆,忍不住衝她吐槽:“您終於醒了,我的姑奶奶。”
和顧想想結束通話後方靜萱先去訂了票,然後又放心不下自家情緒古怪的閨蜜,她便重新給顧想想打了個電話,然而不湊巧,手機關機。
方靜萱趕過來時一進門就看見了醉倒在桌上的顧想想,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個醉女人搬到了床上,累了個半死。
顧想想倒好,一覺香甜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什麼時候了?”顧想想一隻手搭在額頭上,有氣無力地問。
“都快中午了,”方靜萱在床邊大馬金刀地坐下,“幸好我機智,給你訂的是晚上的票。”
顧想想沉默地點了點頭,往方靜萱身旁挪了挪,伸手攬住了自家閨蜜的腰,把腦袋埋在了她懷裡。
“謝謝你,萱萱。”她甕聲甕氣地說道。
性格一向大喇喇的方靜萱伸出手摸了摸被顧想想睡得亂糟糟的頭發,難得的語重心長:“怎麼了,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