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一過, 餘詩英和江川又恢複以前的忙碌生活,一直到二月二十八這日,才掛上閉館一日的牌子, 領著江瑟一起去滬城看江冶比賽。
桐城開車去滬城也就兩小時的車程, 一家三口到了賽場就去同江棠彙合。整個賽季比完要一個多月, 他們各有各的忙, 約定了江冶的第一場比賽必定全家到場,其他的就隨緣了。
用江川的話說,誰知道小冶能闖多少場,指不定第一場結束就要收拾行禮回家了。
江家人有專門一個微信群, 就叫梨園街四十八號院。
江川那話是直接在家族群裡說的, 惹得江冶嘰裡哇啦地回了一連串語音。
江瑟對電競行業不了解,從前在北城的圈子裡倒是聽說過幾個豪門子弟砸錢辦俱樂部,培養了好幾支電競隊伍參加比賽。
其中就有穀家那位說拿她做性幻想對象的高中同窗。
江瑟四下環顧了一周, 沒看到那人的戰隊, 料想是已經解散了。
穀家、張家與胡家這兩月水逆到不行,多次被曝出數據造假、產品存在安全隱患的醜聞。原先答應貸款的銀行紛紛撤回橄欖枝, 資金鏈一斷, 股票開始大幅度跳水。
江瑟先前做的期權上星期全部脫手, 股票賬戶的數字隨之翻了幾番。
郭淺不止一次在電話裡說,郭頌那些人都在猜測這幾個家族究竟是得罪了誰。
“我哥說了, 那個人肯定早就準備對這三家下手, 要不然不會每個時間點都掐得那麼準,手段又陰又狠,把人家每條後路都切斷。”
江瑟不僅知道是誰,還知道他對那三家下手的原因。
她語氣淡淡道:“他們的產品本來就存在問題,生物醫療領域的每一個研究數據都必須保證真實, 他們為了提高成功率不惜篡改數據,好哄抬股價。既然選擇埋下這樣的隱患,那就要乖乖吞下這個隱患帶來的惡果。”
郭淺說:“我哥說這個人能拿到他們篡改數據的確鑿證據,肯定也是生物醫療領域裡的人,同行競爭嘛。”
同行競爭?
陸氏的確有幾家專門攻克疑難雜症的醫院和附屬研究所,但這些研究所都是慈善性質,研究成果也會與醫學界免費共享,壓根兒算不上是同行競爭。
不過倒是多虧了陸懷硯給他們下的絆子,要不然今天指不定要遇見些什麼倒胃口的人。
江瑟想了想便拿出手機,給陸懷硯發了條微信:【謝謝。】
他們這位置是江冶的教練特地叫主辦方給留的,正對著賽台,視野很好。她發完微信後便將手機揣兜裡,細細打量起下麵的比賽台。
坐在他們前麵的幾個小女孩顯然是電競迷,手裡拿著小彩旗,上頭印著的Logo正好是江冶那戰隊。
一個紮著高馬尾的女孩兒搖著手裡的彩旗,對旁邊的小姐妹說:“前幾天小冶的采訪你們看了嗎?”
“看了呀,記者問他要是拿了冠軍後要做什麼?他說他跟家人商量好了,要先給姐姐換輛豪車。”
“我也看了,你們說小冶怎麼這麼暖?好想做他姐姐!”
江冶是他們隊裡的王牌,人氣一直很高,一方麵是技術,另一方麵是他那張臉。一個長得帥技術好還格外暖的精神小夥,很難不讓人喜歡,姐姐粉格外多。
她們說的采訪江瑟同江棠都沒看過,但兩人都知道江冶說的姐姐是江瑟,家裡最嫌棄江瑟那輛小電車的就是江冶。
江棠進賽場後便摘下了口罩,聽見前頭幾位小姑娘爭前恐後地要做江冶的姐姐,“噗嗤”一笑,對江瑟說:“還挺多人羨慕我們。”
想起那個信誓旦旦說要給她掙大錢的少年,江瑟也彎下眉眼,笑道:“做小冶的姐姐的確是挺好,不怪她們羨慕。”
手機就是在這會震了下,微信進了一條語音。
現場實在是太吵,江瑟垂眸一瞥,拿出耳機戴上,很快耳朵便響起陸懷硯低沉磁性的聲音:“謝我什麼?”
他在港城的這幾天還挺忙的,但每天會定時給她來個電話,時間寬裕便說個半小時,時間緊張常常敘幾分鐘的話便匆匆掛斷。
他今天要回北城,江瑟看了看時間。
這會他應該還在飛機上。
思忖間,會場燈光一暗,一陣熱血澎湃、鬥誌昂揚的旋律驟然響起,兩支戰隊的隊員一一上場。
江瑟一眼便看見了江冶,連忙摘下耳機,再度將手機揣回兜裡,準備認真觀賽。
她左邊的座位空著,再往左卻是坐了人。
手輕輕搭上把手,她凝眉望著大屏幕,細細聽主持人介紹規則。
正這時,眼角餘光裡隔著個空位坐著的人忽然站了起來。
有人過來了。
隻聽“吱嘎”一聲,那人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手很自然地牽住了她的。
是那種熟悉的十指緊扣的牽法,兩隻手扣在一起時,他總喜歡用他拇指摩挲她虎口那塊細嫩的皮膚。
皮膚感知到他指腹時,江瑟愣了下。
無端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部民國劇,男女主角在結婚那日玩起一個遊戲,新娘蒙著眼通過認手來尋出她丈夫。
一隻隻陌生的手牽過後,當新郎的手遞過來時,她剛一握住便認出了這是她丈夫。
此時此刻,光線昏昏的觀眾席裡,幾乎在陸懷硯牽住她手時,她不必轉頭都知曉是他來了。
他指腹的薄繭她是熟悉的。
江瑟偏頭去看他。
他也正看著她,依舊是那張眉眼深邃的麵容,渾身冷峻的氣質因著眸子和唇角的笑意添了點柔和。
江瑟眨了下眼,張了張唇想問他怎麼會來這?
話到嘴裡又覺得不必問。
他來這裡看比賽不可能是為了小冶,隻能是因為她。
昨晚打電話時,她提了兩嘴今天要過來看比賽的事兒。
男人捏了捏她手指尖,眉眼裡的笑意愈發甚,好似在問她:看傻眼了麼,大小姐?
江瑟不動聲色地收回眼,扭過頭去看比賽。
手卻是由著他握。
這場比賽打了快一小時,兩人的手就那樣握了一小時。會場裡人多氣悶,江瑟掌心帶了點濕意,黏糊糊的。
這場比賽江冶所在的戰隊贏了,前麵幾位小姑娘興奮得揮起旗子來,一口一個“小冶”地喊著。
整個場子的氣氛登時沸騰起來。
陸懷硯又捏了下江瑟的手指,在她望過來時,湊她耳邊輕聲道:“我去機場了。”
江瑟目光一頓。
港城有直飛北城的航班,他特地在滬城停這麼兩小時就為了陪她看小冶的比賽?
她幾不可聞地“嗯”了聲。
許是真的趕時間,陸懷硯在她手背蜻蜓點水般地落了個吻便鬆開手,從狹窄的過道走了出去。
滿室的熱鬨在他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達到了沸點。
江瑟慢慢收回了眼,被他吻過的手背還殘留著一點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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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結束後,一家五口在滬城挑了家飯館狠搓了一頓。
吃完江冶同江棠一個回去酒店為下場比賽準備,一個坐上助理的車回去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