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記得,當有人知曉了你不能被知曉的秘密,在必要的情況下需要儘早可能的除去這個人,否則將會招來無窮無儘的隱患。
這個道理,還是師尊教他的。
“嗯,下雨了呢……”付凡軒抬頭望天,不禁笑了起來。
在笑什麼?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為終於有機會報仇了。
也可能是因為能夠了結這長年的恩怨吧。
他仰頭的時候,笑容看起來很柔很暖,看不出來是什麼心機深沉的人,與陰謀這個詞似乎也扯不上關係,反而有種很陽光的感覺。
可他眼裡,卻總有一種悲傷。
“在這裡解決,算是最好的選擇了吧?”
付風吟抬眼望他。
“或許吧。”
這裡,是當年他與他親生父親最後一戰的地方。這麼一想,似乎過去好多年了,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可要說哪裡不一樣,又感覺是多慮了,隻依稀回憶起那時候的天很暗很暗。
當他跟到這裡時,心裡也早就明了了。
哪裡起的因,就在哪裡終了果。
許多事情,都是冥冥注定好的。
雨水漸漸發寒,打在他們身上,兩人用著相同的招術,對著以往最親密的人招招致命,風哀嚎得像是在慟哭,悲淒狂亂。反正不會有人出現在這裡,付凡軒便將自己最想說的話,掩埋在心中數十年的話都說了出來。
是唯一一次。
大約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師尊,你知道嗎?我恨你,恨透你了。幾十年來我一直都想殺了你。”
“嗯,我知道。”
“我也恨你女兒。”
“嗯。”
“仇人就該有仇人的樣子,偏偏這麼愛多管閒事,要將我養大,裝什麼爛好人,為什麼要讓她嫁給我?想不到你一世英名,也終究是糊塗一時啊。把弱點暴露無遺,活該被人算計。”看到付風吟這把老骨頭在他的威逼之下依然神情自若,他的殺心更是節節增進。
是瞧不起他嗎?覺得自己還是當年那個連劍都拿不穩的小娃兒嗎?
他們二人誰也沒占得彼此的便宜,他被傷了多重,自己也差不許多。一起倒下之後,雨便也開始慢慢結冰,天空開始下起白色的雪來,比起方才要亮堂了許多,鮮血卻將那片白色染的殷紅,像花兒一樣在綻放。
付風吟老身殘燭,比他看起來要更快不行了。
他看著天,似乎在想事情,並不在意這場打鬥。
“他今年十二歲了。”
“……”
“他長得跟你小時候很像,脾氣也一樣,怪臭的,但他比你還聰明一些,他學會‘冰封雪飄’的時候,比你還小兩歲。”他大口大口的喘氣,看來是真的要結束了。
“……”
“他從來不喊爹,從來不找你,但我也知道,他很想見見你。”他那個孫子,要強的很,每次看到彆人的父親帶著他們一起玩,都盯著看很久,但是每次都會說,那幾個門派的弟子啊,他們都沒我厲害,這麼玩物喪誌,怪不得這麼多年都比不過我們千秋閣。
但也許,他就想這麼玩物喪誌一次。
他不想學這些東西,他想跟父母一起。
可接下來隻能靠他自己了。
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一些?
他才十二歲。
當年,他第一次看到付凡軒的時候,也是十二歲。
隔了好久,付凡軒才回應。
“是嗎?看來是沒這個機會了。”
那個孩子,他見過,偷偷摸摸,遠遠的見過一麵。
他隻是想看看,自己當初做了個什麼愚蠢的事情,留下了什麼個種。
後來就再也沒有去過了。
看到他,一定會想到那個傻女人死的樣子。
那個傻女人,三言兩語就把她給騙的團團轉了。
沒事隻會給自己煲湯,上藥。
總是愛嘮叨,不讓晚睡不讓吃冷。
真的很煩,可是還是要裝出一副愛她的模樣。
他感到胸腔內有一陣翻湧,然後忽然吐了一口血。
看來大限已至。
在茫茫大雪之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身影。
她長得很美,很靈動。
有時候的關懷,會讓他想到“母親”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