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姐也做飯,但從沒有這麼好吃過!
肉炒的恰到好處,稍微有點焦但又不像之前為了炸豬油給炒成乾,腐竹和粉條更是配合的好,吃起來滿口都是香味。就連以前頂頂看不上的玉米餅都因為在菜湯裡浸過而格外美味。
一頓飯吃下來,幾個孩子都心滿意足,小七還抱著碗舔,因為姐說他不能再吃了,吃多了壞腸胃。
樂宛看著也滿足,之前她就知道自己廚藝好,但從來沒有哪頓飯讓自己這樣有成就感。原來做飯給家人吃是這樣的感覺啊!
另一邊的趙麗娟這時候也等回來自己的家人,兩個兒子一看到她身上的傷口就生氣。
“媽,你怎麼不去醫院看看呢,手肘上磕的可不輕。”
“什麼玩意兒啊,叫我說就不應該讓鄉下人進城買東西,插隊鬨事,怎麼就不給她抓起來?”
樂建水也黑著臉:“行了彆說了,找找家裡的紫藥水。”
趙麗娟心下熨帖,樂妙妙站在一邊覺得有些羞愧,媽回來就哭,自己也沒發現媽身上居然有傷。
她帶著哭腔:“媽媽,你疼不疼啊,妙妙給你吹吹,呼呼~”
旁邊的樂建水本來還有一點覺得女兒沒眼色,現在卻心軟的一塌糊塗,樂曉剛樂曉健也覺得妹妹真是天下第一的懂事可愛。
等到晚上睡覺前,趙麗娟才哭著對樂建水說了實情。
“她恨我!你說說那麼大點的小姑娘,怎麼就能惡毒到這種地步!我嫁給了你,就是樂家的人。她都十六了,又能留幾年?到時候工作一帶走,幾個孩子還不是要賴上你?”
“曉剛明年就畢業,咱們那時候特意讓他留一級不就是怕畢業太早安排不了他,曉剛就得下鄉?現在連我的工作都沒了,曉剛明年咋辦?難道真的讓他到窮鄉僻壤去當知青嗎?”
“還有妙妙,妙妙今年就得上學了,我看人家送孩子上學都給買一個最新的軍綠色小書包,可神氣了!你忍心讓妙妙背個破爛書包上學?”
樂建水沉著臉,他何嘗不知道家裡的情況?本來二哥的工作他是沒想頭,但架不住趙麗娟天天在耳朵邊上說,他現在就覺得這工作合該是自己家的!兄終弟及,有什麼不對?
他不是沒想過給趙麗娟買個工作,但家裡三個孩子呢!平日裡照顧都照顧不過來,那點工資吃了花了每個月都剩不下!你說這錢,怎麼就那麼不禁花呢?也不知道二哥家裡怎麼養的,能把幾個孩子都拉扯大。
這個工作來的正是時候,隻要趙麗娟拿了工作,明年就能攢下點錢,老大就送去當兵,老二到時候接趙麗娟的工作,一家子誰都不用下鄉!
誰知道樂宛怎麼突然之間變口風了呢?
趙麗娟也止住哭泣猶猶豫豫的開口:“我尋思著,樂宛敢這麼有底氣,是不是……”
樂建水正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裡,聽見也沒當回事:“是什麼?”
趙麗娟咬咬牙:“你不是說你二哥當年跟著幾個下牛棚的一起去過禹城嗎?”
樂建山的確是去過禹城,□□的頭先一年,樂建山高中畢業念了點書,都結婚了還跟著老師去禹城。後來他老師下了牛棚,沒幾年就病死。樂建山跟著也被革委會翻來覆去的查,但是他就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隻是老師在學校時候照顧他,他跟著老師跑了趟腿,自己到那兒就先回來了。
因為他成分沒問題,革委會查了查也就放過。
現在趙麗娟問的,也是藏在樂建水心頭的疑問,他記得那時候二哥回來抱了個繡雲紋的包袱,他跟樂建山住一屋,看著他把包袱藏床底。後來再找包袱就不見了,革委會也沒查出來,他就沒當回事。現在想想,二哥一個工人,養爹娘,養那個憨吃酣睡的老婆,還要養七個娃,還都送進學校,當真是隻靠工資嗎?
這事不能想,一想樂建水就覺得心裡麵有什麼東西要破出來,這讓他感覺害怕。
“彆說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等這個月我忙完就去找樂宛。”
趙麗娟心裡七上八下的,含含糊糊的應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到這一遭的,也許是今天樂宛帶給她的衝擊太大了,她不能接受這樣一個逆來順受的小姑娘居然這麼有底氣,免不了就瞎想。樂建山到底留沒留東西下來她也吃不準,但是看樂建水這個態度,她心裡也有點忐忑。
她是見過革委會抄家的,她跟王桂花不一樣,王桂花是地地道道的從農村裡出來,她從小其實是長在城裡。那時候她是城裡一個富商家的丫頭,她媽就是丫頭,生了她陪著富商家裡的小小姐,這才讓她跟著認了字念了幾天書。後來富商跑了,她成了被壓迫的無產階級姐妹,成分再正沒有了,也就跟著媽回農村去。
她跟王桂花一個公社不一個大隊,知道王桂花嫁進城之後就特地跟王桂花走的近。最終費心巴力的嫁給了城裡人樂建水。嫁到城裡之後有一年,那個富商偷跑回來拿自己埋在荒宅裡的古董被抓了個正著,她也作為證人被叫過去指認。就那麼幾件擺件和古書,富商被壓著跪煤渣,脖子上掛了牌子遊街。
想到這兒,她就打了個顫,不敢往下想。真要說的話,她在富商家其實沒吃多少苦,畢竟有吃有喝還能讀書,說是伺候小小姐,也就是給人家當個陪玩。反倒是後來回鄉那幾年她吃儘了苦頭,這話她就在心裡想,在外頭打死她也不敢流露出半分意思。
這天晚上,夫妻兩個背對著背,誰都沒睡著。全家睡得最香的就隻有在客廳的樂妙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