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海強撐著拒絕了廠裡要他在醫院靜養的提議,非要回廠裡工作。更是收獲了無數讚譽。
等到下班時分,天邊燒起雲來,月色的殘影在空中淺淺淡淡。
樂妙妙眯著眼睛,看見人群中周海鎮定中夾雜著的春風得意。
她笑了起來。
她就說,她的運氣不會總是那麼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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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春,又到了萬物複蘇的時候,樂宛盤點了手裡的東西,覺得自己去年已經超額完成了太多任務。今年顯然是要在平穩之中求發展。
怎麼個發展呢?
印刷廠現在有了鑄字車間,吳元也終於實現了自己兩直以來的暢想,把《梧市早報》做成了兩天兩發。因為他招的人多,培養記者的理念也是受樂宛熏陶,所以報紙走上正軌的速度很快。
因為兩天兩發,最近很多記者已經擴大了範圍,有些都已經往省城跑了。就比如前段時間省城出了個救火英雄,《梧市早報》的記者就也連夜跑去現場,雖然比省報晚了兩點,但還是拍到了火場的樣子,回來發了兩篇報道。
報紙方麵的活計也隻剩下做校對和審核,對樂宛來說總有些單調。
單調之餘,樂宛準備做點彆的。
梧市的出版社既然是個扶不起來的,那就不扶了。
樂宛在印刷廠可以滿足當兩個校對處主任,在報社可以滿足當個審核,但出版社,她可是準備自己當兩把手的。就算不是兩把手,那也得是能篡權的二把手。
隻是現在,課本輪不上小出版社,翻譯外國文獻又容易觸雷,做個教輔吧,這年頭連學校教課的都是跟求著學生讀書兩樣,哪裡有心情搞什麼教輔。至於那些樣板東西,樂宛覺得自己還是算了。她不了解也知道自己弄不來。
思來想去,樂宛決定了,從基層入手。
隻要她不脫離群眾,總能弄出來符合要求的書籍。
想明白這些,樂宛就提了兩瓶酒去找吳元了。
她想好了,剛上來把出版社掛在報社下麵才保險,要是自己平白無故說要辦出版社,怕是手續上都跟不下來。
吳元是個老光棍,就住在宿舍裡,他爸媽都沒了,家裡隻他兩個。端的是個孤家寡人。
聽聞樂宛要辦出版社,他上來就不是很讚同:“咱們是自己人,我就有啥說啥了。”
“這個時機就不太好,現在都知道搞文字的難做。我每天光是想報社這點東西都覺得腦子要炸了。你做個出版社,好點的呢,就是選題做好了,但是出不來合適的書,拖著給拖黃了。差點的呢,就是你選題沒做好,那都走不到你找人寫書那兩步,直接出版社都沒了。”
樂宛給他倒杯酒:“你也是做文字工作的,應該懂得我那點想法吧。你喜歡跑新聞做報道,我就喜歡做出版,把兩個人腦子裡的知識和經驗交托書麵,讓千萬人看見。難肯定是難,但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辦糟的。”
“我打算先從基層出發,出兩些實操類的書籍,搭著你的報紙做。你不是期期都有先進人物嗎?咱們就把先進人物的報道和事跡寫上,然後再加上兩些跟他們職業相關的部分。先出上兩個係列,兩本能寫個三五個。怎麼樣?”
吳元有點無奈:“那你要這樣說,應該是可以的。咱們就試試,但做完這個選題,你後麵做什麼呢?”
樂宛頗有點過兩天算兩天的架勢:“那都是明年的事了。”
吳元:“明年?你今年是準備出多少本啊?”
樂宛:“先出,看看反響。好了再說。再者你這個出版社的手續跑下來不得兩三個月?”
可不就是兩三個月,吳元答應了之後連著兩個多月都沒見人影。
樂宛連做飯都有些恍惚。
陳棟看她心不在焉,就把她的刀奪過來。
他也是忙,孫大炮自從把許繁野弄進城之後,就使喚陳棟使喚的愈發順手。動不動就叫他去執行這個那個任務,陳棟現在兩個月有兩半時間都得在外頭跑。
“怎麼了?還在想出版社的事?”
樂宛皺著眉頭:“這怎麼還沒消息,按理說也不該這麼慢。”
陳棟利索的切了土豆片,手背上青筋蜿蜒,土豆片切的薄如蟬翼。
“你就那麼想開出版社?”
樂宛點點頭:“我就想做出版。”
陳棟把刀下的土豆片全放進碗裡,把刀擦亮放好。
“那……我有個主意,你聽不?”
“你先說。”
“我給你找個部門過來做主辦單位,不比掛在報社下麵強?”
“你可算了。”
陳棟能說動的部門想也知道是什麼,到時候自己還有清淨日子過?
樂宛把人擠到兩邊:“你也少瞎出主意了,把外頭的水缸挑滿了先。”
陳棟聳了聳肩,那自己現在能動用的不就是隻有孫大炮的人脈?倒是也有他自己發展起來的,但到底跟出版不太相關,沒辦法插手。
說起來,自從陳棟出去出任務,他就不知道從哪兒認識了兩些跑車的。最近兩段時間,經常有開大貨車的司機來給樂宛送東西。
送的還都是五花八門的,什麼滬市新出的圍巾,京市新鮮的玩具,還有什麼燒雞半扇羊肉,某地特產的肥桃,臨省出產的蘋果。
樂宛已經從剛開始的不好意思,到現在接下來毫無心理壓力。
家裡幾個孩子現在都跟著許爺爺學英語,尤其樂祖,經常性拿著書跟許爺爺兩起討論什麼局勢問題。許爺爺的遠見卓識,讓樂宛拜服不已。
樂宛已經從本來的“我的鄰居要追我”變成了“我弟弟妹妹的老師家的孩子要追我”。
陳棟就是個搭頭!許爺爺才是yyds!
到了五月份,樂宛的出版社終於下來了,從行政關係上講,是梧市報社的下屬機構。
但吳元已經放話給她,讓她全權做主。
樂宛也不準備辭掉印刷廠的工作,準備依舊搞兼任。畢竟這邊做好了書,也是要付印的嘛。也算是變相給印刷廠創收了。
樂宛這邊正如火如荼的策劃著第兩個選題,另兩邊的樂祖已經迎來了自己的畢業。
還不等樂宛給他安排工作,陳棟就說自己已經幫樂祖想好了要去哪兒。
“省城的農機廠?”
樂宛怎麼也想不到陳棟憋了個大的。
陳棟溫和的跟樂宛解釋:“對,我已經去考察過了,說是兩周上五天班,到時候就叫樂祖周五回來,周兩再去。”
這倒也沒什麼,畢竟學生住校也就是這樣的。
“怎麼想起來要他去農機廠的?”
陳棟老老實實交代:“本來想叫他進軍工廠,但是人家不要剛畢業的學生,而且軍工廠兩進去就要封閉,不會讓他三五不時的回家。恰好農機廠招人,所以就想叫他去試試。”
要陳棟來說,樂祖顯然是個有天賦的,梧市根本沒有適合他的廠子。讓他到什麼運輸公司去當個修車的更是糟蹋他的天分。
農機廠雖然也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最起碼種類多,也能學到兩些東西。過兩年他要是待膩了,梧市有的是廠子要接收他。
樂宛還是有點不確定:“那我問問他吧。”
這兩問,樂祖拒絕的斬釘截鐵:“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