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紅花小時候家裡很是窮困過一段時間, 說是窮的吃不上飯一點都不誇張,七歲前頭她就沒有吃飽過。就算家裡有點什麼東西,她作為老大也是要忍著讓著幾個弟弟。
後來是村裡的老師看她腦子還算靈光就給她一個機會讓她跟著讀書識字, 就算是這樣, 範紅花也是需要每天起個大早幫家裡收拾完裡裡外外才能去上學的。
範紅花讀了幾年書, 錢倒是沒有怎麼花, 畢竟鄉下小學也不需要什麼耗費。
漸漸的,她長大了, 擺在眼前的也隻剩下一條路。村裡根本就沒有女娃接著往上讀初中的先例,多半都是認得幾個字,後頭就是幫爹娘照看家裡,到了年紀就嫁出去操持家務。
範紅花又是哭又是求,她爹娘都是一句話,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到頭來還不是就在家裡過活?
最後還是村裡看她實在可憐,給她一個推薦名額, 她老師又給她湊了幾塊錢,讓她去公社上了初中。
這一路範紅花上學上的不容易,慢慢的心態就變得格外不同。
到了推薦高中的時候,她想也不想的就直接進了一個公社乾部的屋子,再出來就有了後三年的學費和推薦資格。
等到了高中畢業的時候, 範紅花更是駕輕就熟。因為她好歹也是個高中畢業生, 家裡本來覺得她讀書是費錢,但是等到她畢業時候才發現,一個高中畢業的女兒也要比一個大字不識的女兒好多了。
範紅花挑揀了一番, 但沒有如爹娘的心願。而是跟出身最好的某個乾部的兒子談起了“戀愛”。
這年頭都是城市人搞這些彎彎繞,鄉下的小夥子哪裡知道趕這種洋氣。但是範紅花格外的會哄人,轉頭就把他給哄的沒脾氣了。
範紅花也因此順利的拿到了工農兵大學的推薦資格。
上大學的時候是範紅花最幸福的時光, 有人支持著自己光鮮的生活,她還憑借著一張臉在學校裡到處都吃得開。本來她還有的幾分勤奮,在大學裡更是消磨的半點不剩。
等到工農兵大學畢業的時候,範紅花又故技重施,早早的給自己做好了打算。
按照畢業之後的分配走?她才不願意!她是公社推薦上來的大學生,等到畢業之後就算是乾部身份也是要回到農村去當乾部的。
這跟範紅花的設想並不一樣,她要的是留在城裡當人上人。
自從她上了大學,家裡的父母都開始巴結她,偶爾一次回家也是被弟弟們環繞著。
乾部兒子也不停的催著她回去結婚,這邊她又搭上了廬城報社的副主任。
總而言之,範紅花的人生是靠一個又一個的男人來實現的。
副主任也對她夠意思,不僅幫她進了報社,還找人給她捉刀,更是一手運作,把她包裝成為跟樂宛齊名的報社一枝花。
範紅花被捧成習慣了,不能忍受一點的質疑。每次被人質疑的時候,都會讓她想起自己小時候上學的情景。
她穿的破破爛爛,被同學們笑話。有的男同學皮一點的,更是說她長的像隻大青蛙。
麵對樂宛的時候,她就如同被人推在了陽光底下,大大的烈日不停的烤著她,讓她滿心焦灼。
第二天的會議也開的順利,範紅花仿佛是換了一個人,跟昨天的自己很不一樣。
她打扮的好看,自然也能得到彆人更多的寬容。
誰想來開個會遇到個刺頭呢?大家都很默契的不提昨天的那點不順利。
等到會議結束的時候,一行人說說笑笑準備下樓回招待所。
範紅花一改昨天對樂宛的橫挑鼻子豎挑眼,滿臉堆笑的上來要挽住樂宛的胳膊。
“樂同誌,昨天是我脾氣太直,你這麼大度,肯定不與我計較吧。”
樂宛不動聲色的避開她,就算沒有昨天那點事,這人的性格也不討她喜歡。
“計較不計較的也都過去了,不用多說。”
範紅花眼裡閃過一絲陰霾,接著鍥而不舍的緊跟著樂宛。
“樂同誌你是從梧市來的吧,我聽說……”
接著就是一路的嘰嘰喳喳。
周圍的人剛開始還覺得又些奇怪,後來也不說什麼了。
畢竟範紅花已經給了台階,倒是樂宛,看上去和和氣氣的,但這氣性也是夠大。這一路光看範紅花追著她賠笑臉了,她倒是一言不發,看上去很是不好相處。
樂宛這時候也看出來範紅花有古怪了。
縱然是跟範紅花接觸不多,但是她也能感覺出來範紅花有一種特彆強的自尊心,說好聽點是要強,說難聽點就是心眼小。
她能這樣賠笑臉?
樂宛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索性也不想多搭理她。
一行人走到招待所樓下的時候,範紅花臉上的神情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一聲暴喝響起:“你個賤人!占了我的光才寫出來好文章,現在就想翻臉不認人了!幸虧我找到這裡,不然你還有避著我到什麼時候!”
一個穿著中山裝的男人站在招待所門前,像是等待了許久。
他看上去歲數偏大,臉上是又黑又深的溝壑,一看就是在長年累月乾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