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道:“尊上平日不苟言笑,比較嚴肅。”
清謠點頭:“確實,我也這麼覺得。”
殘桃沉默了一瞬,似是猶豫。
清謠問:“殘桃姐姐?”
或許是她言語中某個部分觸動了殘桃,她開口道。
“下者接下來的言語對尊上或有些不敬,望殿下恕罪。”
清謠就擔心她不開口,當即道:“無妨,請講。”
“其實我總覺得,尊上很孤獨——不過隻是下者沒來由的感覺,有點多愁善感了。”
清謠卻精神一振,直覺發現了關鍵線索。
她鼓勵道:“你為什麼這麼認為?”
“因為尊上一直在等待,尋找某個人。”
那天淵辭折下的花枝,他一直留著,卻沒能送出去。
“那個人死了?是女子麼?”
殘桃搖頭。
“尊上從不會與臣下說私事……反正折下那支花後再回來,尊上就再沒有笑過了。”
“我隨尊上南征北戰多年,尊上唯獨待您是特彆的。”
清謠苦笑。
隻能說,無論是誰和淵辭綁定詛咒,大概都會變得特彆。
畢竟他這個人實在太不近人情,反差格外突出。
殘桃滿眼期盼地看著她:
“我覺得,您如果要送什麼的話,令尊上真心微笑,應該是最好的禮物。”
*
殘桃很信任,甚至可以說認可了她,全然一副“尊上下半生的幸福就交給你了”姿態。
可清謠聽了這番言語,反而心裡沉甸甸的。
她不擔心淵辭性子冷酷,天生不愛笑,就擔心淵辭不笑,會是因為那個神秘人之死。
從淵辭之前的表現來看,應該不是吧?
畢竟這也是殘桃自己的猜測。
不過說淵辭孤獨,清謠反而能理解。
她不確定,準備試探下淵辭心意。
然而沒等她動手,一個早有預期,卻又有些突然的消息,瞬間打亂了她的所有安排。
——淵辭準備率部分妖族回雪國。
晚餐時,她問淵辭。
“為什麼?”
她明明有很多事情還沒有做。
她沒有解開淵辭過去的謎題,沒有完成與淵辭的約定,還有仇人沒有點殺。
夏國的因果還沒有了結,她不情願就這麼離去。
可剛問出這句話,清謠自己心裡便有了回答。
妖族滅國的戰略目的已經達到。
淵辭統一妖族不過五年,滅國之戰變打了近半年,如今處刑了妖族上層,扶植了大皇子作為傀儡,徹底打沒了夏國心氣。
妖鬼亦有感情,也會厭戰。
他們渴望回到故鄉,慶祝這場千年未有的大勝。
甚至有一種虛無縹緲的猜測——淵辭又將夏國翻了一遍,沒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她何德何能,讓淵辭拋下十萬妖族大軍不管,隻為她一人留下?
淵辭斜倚在軟榻上,漫不經心瞥她一眼,淡聲道。
“你也可以不走。”
這話說得簡直是廢話。
束縛沒解開,淵辭不可能放她走。
更何況,她什麼依仗都沒有,留在夏國宮廷中,結局勢必也不會太好。
那……她在妖族生活,之後也會順利麼?
北地離夏國有千裡,沒有現代科技,又沒有靈力依仗的話,這數千裡與生死相隔無異。
她從自己的家來到另一個地方,生活了整整十五年。
好不容易漸漸適應,卻又要顛沛流離。
嘴裡的甜果瞬間沒了滋味。
“妖族那邊是什麼樣的?”她歎口氣,“冷不冷?要帶多厚的衣服?有什麼風俗需要注意的?”
她聲音總是輕快明亮的,一旦顯出失落,便如吸滿水分的毛巾沉甸甸,濕漉漉。
清謠知道自己不該多問。
可夾在妖族夏國之間,如今了解她諸多為難,能與她真切對話的,竟隻有淵辭。
冷酷的,孤傲的北地之王。
甚至還是個銀狼,還不是人。
“尊上。”=
少女從未這樣認真敬重喚過他。
“等我完成了約定以後,您能不能把我從北地送回來?”
問過一次的話,她卻還是想問第二次。
“?”
“不來夏京,就夏國隨便一處山下小城就好。”
大妖問:“為什麼?”
清謠心說,因為她的家鄉,就是一座山下的小城。
每逢下雨後,甚至可以望見遙遠處,霧隱朦朧的青山,美得就像一幅畫。
可這件事,卻連同她性命相係的淵辭也無法傾訴了。
在這個世界,她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什麼都沒有。
哦,忘了。
她唯獨有病。
她歎了口氣,又因自己內心的吐槽露出苦笑。
她不知道淵辭能否理解她的孤獨。
淵辭殺死自己全族,由仙地叛逃,墮落為妖。
他非仙,非妖,非人。
因此頗有些人大罵他為雜種。
而淵辭也會以極殘酷淩厲的手段殺死那些不敬者。
可在冰冷的怒意後,淵辭偶爾是否也會在深夜,想起故鄉的彎月?
此情此景,唯獨一句詩能形容她的惆悵。
“因為,月是故鄉明。”
在清謠期待甚至隱帶懇求的目光下,大妖神色晦澀,喜怒不辨。
良久的沉默後——
“好,完成你我的約定。”
“本尊便放你離開。”
她,正式得到了妖皇的諾言。
作者有話要說: 後來。
狗子:後悔了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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