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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苦笑一聲,他沒想到清謠如此敏銳,又如此果決。
“您不必委婉,直說便好。”她以敬稱提醒白洛。
“應該是很難的。”白洛實話實說,“首先,您並沒有出事,這很關鍵,而且鬨出事的是飛頭蠻,而非瓶中女。”
“而且,想要徹底殺死一個強大的妖族非常困難,按照傳統,也需要正式的祭祀,方可行刑。”
清謠抿唇。
她自己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在講究法製的現代,都還有殺人未遂過失殺人之類的罪名,更彆說在妖族。
她已做好無法追究荼離任何責任的準備,可真正發生這件事時,她還是覺得心裡難受。
從不會有人全心全意地維護她。
她又想爸爸媽媽了。
如果是爸爸媽媽,她被人這樣欺負,縱使彆人願意給天價補償金,他們也絕不會選擇和解。
然而她在這個世界上,勢單力孤,她必須活得更現實些。
“多謝白洛大人提點。”
白洛又是苦笑:“小生並未說什麼,九殿下大度,沒有責備在下失察之責,在下已羞愧難當。”
清謠抿唇笑了笑,覺得他何必裝傻。
白洛言語間已經在委婉提醒她,見好就收,利用自己受到的委屈,攫取更大的利益。
這才是她這個人族,在妖族後宮的生存之道。
“晚些時候,等尊上氣消了,我會與他說你的事情。”清謠說道,“如果沒事了,我就叫殘桃給你說一聲,你就回去吧。”
白洛詫異,接著,總算笑吟吟地彎彎眼:“那便多謝九殿下了。”
……
清謠走得快些,恰好在樓外看見淵辭。
他沒有將荼離押往詔獄受審,而是就地審判,來來往往的紅眉軍將士,皆能看見主帥跪下的模樣——或許這才是他的目的。
荼離麵部肌肉繃出固執的線條:“美人受驚,尊上直接殺了我便是,何必如此折辱。”
大妖漫不經心道:“折辱會比死亡更令你痛苦。”
殺人,還要誅心。
非常符合淵辭的冷酷風格。
並且使荼離瞬間破防。
清謠神色也微微變化:她沒想到淵辭如此憤怒,竟真的要嚴懲荼離。
這可是他手下愛將,對他忠心耿耿,又萬分愛慕。
身為男性,他沒有憐惜之心麼?
荼離崩潰道:“尊上,我為妖族立下汗馬功勞,對您忠心耿耿,您難道就要為了一個人類如此羞辱我!”
可淵辭的言語,永遠簡單而具有力量。
“本尊還不夠重視你麼?”
荼離無法反駁:“……”
“荼離,無視上位命令,並刻意違反,出言不遜,按律何罪?”
荼離嘴裡發苦,低聲道:“應視爵位,選不同行刑者,以打骨鞭,鞭一百,削爵三等,若是軍令,並導致重大後果……當死刑。”
妖族弱肉強食,律法同樣嚴苛。
清謠聽著都為之咂舌,不過心裡確實爽快不少。
那打骨鞭,聽著就叫人骨頭發疼。
周圍聚集起來的紅眉軍士卒,與路過的役夫奴隸,也竊竊私語起來。
“主帥這是犯了什麼錯?尊上怎麼這般生氣?”
“打骨鞭鞭一百……縱使是化神期,也要百日下不來床,甚至傷了根骨吧?”
“主帥居然也有這樣的時刻。”
荼離深深垂著頭,明豔如火的長發垂下,遮住了她的麵容。
淵辭平靜陳述。
“荼離,本尊很失望。”
“首先,本尊希望你以身作則,你卻出於一己私欲,違背了皇令。”
“其次你傷了她,本尊最重視的人。”
“對不起,尊上,屬下,罪臣知錯了!”
前麵任憑淵辭怎麼說,荼離都是油鹽不進的死倔模樣,她實在是個高傲性子,甚至連自己的罪行都不屑陳述。
清謠甚至懷疑,荼離此刻唯一深深後悔的事,就是怎麼沒有親自動手宰了她。
但此刻,當淵辭說出對她失望時——
荼離瞬間告罪,再無半分倔強。
妖族人對淵辭的狂熱癡迷,實在到了令人震撼的地步。
“本尊必須嚴懲你。”
淵辭垂眸,平靜注視著荼離。
“否則所有人都會以為,本尊對她的保護,是一紙空談。”
“這項皇令,你接受麼?”
荼離跪下俯首,淚水滴滴答答自她美麗的麵龐流下,但裡麵看不見絲毫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