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巫是過來人,或許便是有過如此曆,他才能如此平靜地等待自己回憶。
轟!
遠處傳來劇烈轟鳴聲,墨海設有陣法,可他們足下的地麵,卻仍在一擊的餘波中搖晃戰栗。
三人齊齊色變。
“定是淵辭出手了。”
強烈的地動山搖中,他們甚至需要傳音入密才能聽清彼此言語。
而所有墨魚族血裔的慘叫哀鳴,也儘數被淹沒在回蕩巨聲中。
墨彙簡直心如刀絞。
他恨淵辭,卻更恨陡然變卦的仙族。
既然不肯支持到底,當初又何挑唆撩撥墨魚族!
“如墨魚族般的族群部落不再少數。”蜃巫適開口,“仙族遲早能找到下一把刀。”
仙族隻是需要足夠鋒利的一把刀,不斷地妖族放血。而曆大半年的戰鬥後,墨魚族的刀刃已然磨損斷裂。仙族不想費神鍛造修複,他們隻想尋找下一把快刀。
如此簡單的理,他們此前何想不通呢。
何……何?!
蜃巫注視著墨彙的目光充滿哀憫,雙乾涸蒼老的眼眸仿佛早已洞悉一切,但他自始至終都未曾破。
“族長待老夫至誠,如今老夫也無話可說,隻是願意冒死出使妖族。”
魔頭名索要蜃巫,等待他的定然不會是什好下場。
墨塵望著平靜的蜃巫,隻覺得自己自始至終都沒看穿個老頭的真麵目。
莫非他在墨魚族蟄伏十數年,就是了一日,在如此慘烈的背景中麵見淵辭?
如今再說什都已沒有意義,墨彙抬眼望了蜃巫一眼,隨後:“定然有人要此次戰事負責,除我之外,沒人能擔個責任。”
“兒子願意替父受過!”墨塵急了,“族中怎可以沒有父親!之後一片混亂,眾心惶惶,正需要父親主持大局。”
“除了首者,還定然要牽連許多人,但父出首,至少可以免除一部分人。更要的是,能夠保你。”
墨彙望著兒子,眼中流露出慈愛:“你才是墨魚族存續,乃至於複仇的關鍵。”
見對父子已說到交代遺言階段,蜃巫不再言語,默默退出殿中,他的未來已確定了。
便是隨著墨彙的人頭,一起來到魔頭的麵前。
是在七年前便已既定的命運。
他憐憫墨彙。
可當年巫族一步步走向既定的滅亡,又有誰來哀憫?
*
淵辭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
他似乎總是樣,無論他想要什,總是唾手可得。
無論是主動獻上,還是主動強取,他總能稱心如意。
不,甚至無需他直言,他所追尋的蜃巫便乖覺來到他的麵前。
強大至尊的大妖坐在最上首,目光淡淡垂下。
枯瘦沉靜的老者恭謹地站在下首,手持使者的節杖,淵辭能夠感到,他身上並無恐懼慌亂的情緒。
猶如死水,或是枯井。
“罪臣拜見尊上。”蜃巫恭謹,“忤逆賊子墨彙等人的頭顱神識,儘在魂匣之中。”
“嗯。”淵辭神色淡淡,對戰利品沒什興趣。
“蜃巫應該知,尊特意尋你,所何事?”
“大概知。”
蜃巫恭謹地垂下:“大概是了,和九殿下……生死相許的姻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