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隨時的親密,盛穗摟著男人脖子,剛坐下就覺得耳骨微微刺痛。
周時予的齒關抵在她耳垂,意味不明地沉沉笑了聲:“你想現在就做?”
“......”
盛穗意會後臉上一紅,反駁的話脫口而出:“我沒——”
後半句的本能又瞬間被理智打斷:“——我沒說不行。”
話落就隻覺得眼前一黑,高瘦男人俯身壓下、擋去她頭頂光線,是專屬於某人強勢溫柔的氣息,鋪天蓋地般落下。
周時予雙手撐在料理台,寬肩長臂將盛穗圈牢在臂彎,慢條斯理道:
“我發現,周太太最近似乎格外主動。”
“......就當作飯後運動。”
盛穗哪怕彆有所圖,對於主動出擊還是笨拙生疏,絞儘腦汁,也隻偏頭輕咬在男人滾動喉結。
聽得低聲時,她也不知是在發泄、還是蓄意勾‘/’引,隻反問道:“你有意見?”
周時予英挺的眉皺起又舒展,幾秒後忽地笑了笑,啞聲道:“不敢。”
被打橫抱起時,盛穗直勾勾盯著男人幾秒,忽地伸手就要去摘周時予的眼鏡。
下意識想側臉躲過,周時予最後腳步頓住,任由她將眼鏡撤去,低聲問:“不喜歡我戴眼鏡?”
談不上喜歡厭惡,好看的人怎樣都好看。
盛穗隻是突然很想知道,周時予不戴眼鏡時的模樣,小聲:“想和你離的近些。”
男人聞言又是抬眉,意外於她今晚表現,最終在吃淨人前,都化作耳邊嘶啞一句:
“那穗穗記得,等下不許哭‘/’著‘/’’叫‘/’我‘/’出‘/’去。”
“......”
今晚是盛穗婚後第一次覺得,她本不是天資愚笨的學生。
人一旦心存目標和信念支持,肯丟去不必要的羞恥感,許多事便會無師自通,哪怕起初不得章法,也能迅速融會貫通。
她像是多年沉埋在夾縫的休眠種子,隻要得到土地與水源滋養,便要飛速生長成鮮嫩豔麗的花朵,源源不斷地淌出積攢的養分,回饋大地,循環往複。
以及,她在今時也終於懂得,周時予過去的樂趣。
上位者有其獨特的視角和掌控權,當深‘/’淺、高‘/’度、與快‘/’慢都儘在掌握時、當男人連呼吸都再不由己時,盛穗清楚感受到,心底從未曾有過的征服感,瞬間得到滿足。
當對方是周時予時,連俯視他、或是見垂落情絲遮掩他無可挑剔的五官,都不失為一種成就。
盛穗自然比不上周時予的技藝純熟、連她下一秒的反應都事先預判;
但僅僅從男人沒有鏡片遮攔、不再時刻清醒的黑眸中,盛穗能清楚感知,周時予此時心中的驚濤駭浪。
在男人過往堅持不懈的教導中,盛穗終於學會,該如何像周時予那樣,利用她身為女性的天然優勢。
當兩人都不甘低人一等時,事件便悄然化身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
盛穗實在耐心不多,將一頭長發攏高盤起,留出一截纖長洗白的脖頸,隨即低頭。
下一秒又被周時予急匆匆抓起,沉啞低音罕見有一絲失措:
“......我們是不是說過,不要這樣?”
男人手上明顯用了力氣,甚至讓盛穗感受到疼痛。
“所以,你討厭嗎?”她抬頭看人,眼尾緋紅的水眸寫滿認真,“如果不討厭,為什麼你可以做的事情,我卻不可以?”
她語氣有幾分孩童般的青稚與較真:“在你眼裡,這件事很低賤嗎?”
“如果低賤,你又為什麼這樣對我?”
“......”
女人溫柔清潤的問話,在寬闊安寂的臥室響起,也讓周時予一時如鯁在喉。
盛穗的確沒說錯,他已經習慣於將自己放在低位姿態——
過去沒有資格站在她麵前的十三年裡,周時予就是這樣過來的。
可盛穗現在卻要打破,他曾經賴以生存的規則。
“周時予。”
一室死寂時,是盛穗主動親吻在他唇角,撲落的鼻息溫熱:
“你不能因為是你先喜歡我,就認為我的喜歡更淡薄;也不能因為你動心的時間更t長久,就判定我的感情短淺。”
“哪怕是以愛和保護的名義,就提前預設你能做到的事,我注定不可以。”
“這對我來說,並不公平。”
愛人落在他臉上的吻極儘溫柔,自前額向下,依次吻過額頭,眉眼、鼻梁和唇瓣——
殘存的理智告訴周時予,盛穗的異常行為一定彆有用意,他此時該做些什麼,或是至少該阻止些什麼;
而不是任由盛穗胡來、任由她以近乎蠻橫無理的姿‘/’態,見他原有的觀念逐一擊碎。
隻是當她深深低頭的那一刻,當他徹底被包裹時,周時予忽地有種無力抵抗的認命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周時予永遠也沒辦法拒絕盛穗。
於是能做的,也隻剩下及時將盛穗拉起,再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眼角沾染上、來自於他的汙漬。
“......有事情,我以前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做——直到我剛才試過,似乎並不反感。”
盛穗接過周時予遞過的漱口杯,唇瓣持續性發麻,喉嚨像是橫卡著巨石塊。
她的聲線嘶啞,語調倒是平靜:“但我很確定我不喜歡,你總是將自己的身姿放低。”
同樣的,她也不喜歡周時予默不作聲地獨自扛起所有事、隻將光鮮亮麗的一麵展現給她。
盛穗想要一個能夠平等的愛與被愛的情感關係,想要一個時而脆弱,卻足夠信任、也願意依賴她的愛人。
坦誠是難,往往伴隨著揭開結痂的陳年舊疤;但盛穗在這段關係中嘗試過,知道並非不可能。
而周時予聞言仍舊以沉默應對,臉上有淡淡疲態,最後隻是將盛穗摟緊懷中,絨被裹緊,沉沉在她耳邊低語:“睡吧。”
“......”
十分鐘後,聽身旁男人安穩悠長的呼吸聲,盛穗隻覺得從某種程度上,她也達到了目的。
輕手輕腳拉開被子,她垂眸,就見兩人左右手此時正緊握著,十指相扣。
解開表帶的難度,和紙條纏繞手指的難度完全不在同一量級。
行動時,盛穗覺得她不僅手指在抖、心尖在抖、連牙關都在細細地打顫。
好在日常覺淺的人,今晚睡眠格外安沉平穩,甚至她有一次弄錯鎖扣、指尖直接扣在男人手腕,也遲遲不見周時予醒來。
不知多久,窸窸窣窣聲中,盛穗終於解開表帶,隻聽鎖扣咬合發出清脆聲,表盤受到重力向下墜去。
她眼疾手快地慌忙接住,皺眉抿唇,黑暗中提心吊膽的在被麵下艱難辨認,藏壓在表帶下的秘密。
“.......”
三十秒、一分鐘、甚至長達三分鐘過去,盛穗都保持著相同姿勢一動不動,圓亮的雙眼顯出幾分呆滯。
理智一遍遍警告她,周時予可能隨時醒來,絕不能再傻愣著發呆。
可人卻好像經年失修的報廢激機器,千斤笨重。
因為她實在是數不清,僅僅方寸大的手腕內側皮膚,究竟曾被周時予劃割開過多少次,才會留下那樣繁多、那樣猙獰、那樣可怖的疤痕成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