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Chapter 49 盛穗是他的欲望……(2 / 2)

予春光 桃吱吱吱 7158 字 2024-03-25

盛穗知道,某人又要用不正經來帶過話題,無奈搖頭,被周時予牽著去住院部看望盛田。

兩天後父親動手術,距離盛穗上次來已過去快半月。

起初,男人還會每天發消息,後來意識到曾經言聽計從、被打也一聲不吭的女兒不會再心軟,盛田才終於停止騷擾。

周時予給安排的單人病房在四樓,兩人行至護士站大廳時,卻見到推著輪椅出來透氣的盛田。

強直性脊柱炎的一再病變,讓曾經孔武有力、憑打人展現男子氣概的男人,現在不得不蝸居在輪椅裡,堆著滿臉討好的笑,擺出鬼臉逗麵前的小姑娘。

小女孩是來看望剛做完心臟手術的奶奶,見有人陪她玩,就圍著盛田團團轉,老人怎麼勸都不好用。

“平時都讓我們慣壞了。”女孩奶奶和盛田年紀相仿,由護工幫忙推著輸液架,無奈又寵溺地道歉。

“再乖的小孩都要淘氣幾年,”盛田笑得臉上滿是皺紋,已為人父的姿態道,“我家女兒這麼大的時候更鬨,再大點就聽話懂事了。”

“你家孩子多大啦?”

“剛滿27,都是大姑娘咯。”

“我看給你安排的高級病房,真是又厲害又孝順,你真是好福氣哦。”

“是,孩子能有出息,我們做爹的就滿足了。”

“......”

盛穗遠遠看著男人不停誇她,一時不知是單純拿她當吹噓談資,還是真的敢以“父親”自居、又或是終於迎來遲到27年的愧疚和悔改。

有溫熱乾燥的大手輕揉她發頂:“不想去的話,我們就回家。”

“......其實有時候,我也覺得我是典型的記吃不記打。”

盛穗站在原地沒動,平靜望著盛田和小女孩玩耍,隻覺畫麵是諷刺的溫馨,“每當我下定決心,說再不要管他死活、我已經仁至義儘,腦子裡就會有另一個聲音。”

她抬頭看向周時予,輕聲開口:

“‘隻要我還有父母,人生尚有來處;如果連父母都不要,餘生就僅剩歸途了’。”*2

“......”

先於周時予回答的,是盛田率先發現盛穗在場,臉上笑容瞬間變得局促不安,粗劣雙手反複搓衣袖。

男主主動推著輪椅向她過來,又不敢靠太近:“怎麼突然來醫院?我在這裡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我來醫院看病,”盛穗冷冷打斷,“我也是病人。”

“哦,對對對對,”盛田忙不迭點頭,餘光見到麵無表情的周時予,臉上的肉又是一哆嗦,“怎麼樣,醫生說還能治好嗎?”

“治不好了,”麵對父親,盛穗像是一隻渾身是刺的刺蝟,“雖然你從沒陪我看過病,但我以為你至少該知道這個。”

負責的護士此時路過,自然和盛穗談起兩日後的手術。

周時予沒有再跟上前,雙手插兜地站在幾步外,冷漠目光看向這回反而變成孩子的盛田,正乖巧跟在盛穗身邊,眼神動作間全是依賴。

周時予和盛穗完全不同。

關於父母,她會談起來處和歸途,是因為她對雙親、或是對這個世界還有期待。

周時予對這個世界向來無所期盼。

他隻是會極偶爾地產生片刻不解:在這個各行各業都需要從業許可資格的世道,偏偏牽扯到人命關天時,為人父母會是毫無門檻。

尤其是男性,他們甚至無須如女性那般、付出懷胎十月的煎熬,隻要一個挺腰射‘/’出,爽完穿上褲子,就完成了所有任務。

不僅是賭狗酒鬼的盛田可以,連那個男人都可以心安理得地滿足生殖癌。

在明知患病、明知高遺傳率的情況下,不出意外地生出周時予這個和他一樣陰晴不定的瘋子,最後再舒舒服服地一死了之。

甚至周時予一個還不滿足,要讓周熠再成為第二個失敗的“試驗品”。

或許男人到死都想不通,像他們這樣的人,是生來就不配有下一代的。

“.....周時予,你還好嗎?”

擔憂女聲拉回飄遠思緒,周時予感覺有溫熱小手拉住他,低頭就見盛穗正關切望過來,“我那邊應忙完了。”

“你的手好涼,”周時予垂眸,見女人細秀的眉皺起,捉住他兩隻手放到唇邊哈氣,然後又放在她溫熱的臉頰捂著,輕聲,“今天降溫好厲害,是不是穿的太少了?要不我們先回車裡吧。”

任由手被她抓住,周時予順從答應,彎唇溫聲:“好。”

兩人離開醫院、去露天停車場的路上,周時予被盛穗牽著往前走,十指相扣。

見到午時春光傾灑在她肩頭時、見她長發隨春風微微擺動時、鼻尖滿是她淡淡體香時,周時予忽地覺得,其實說他對這個世界並無期待的話,或許並不準確。

人還想活著,是因為還存在欲望,因為還想從這個世界上再得到些什麼。*3

周時予自知他並非四大皆空。

盛穗是他的欲望、他的嗔癡、他的貪念、是他經年累月的求而不得和輾轉反側。

也是他願意活下去、再見一見明日春色滿園的唯一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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