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Chapter 58 人微言輕,是這……(2 / 2)

予春光 桃吱吱吱 9268 字 2024-03-25

聽說曝光視頻涉及到周家谘詢,多年不聞窗外事的周老爺子都親自出馬,周時予也隻能去書房和公關團隊開視頻會議。

盛穗則去浴室洗澡,好去除醫院沾染的病菌和刺鼻消毒水氣味。

熱水衝刷身上疲憊,半小時後,盛穗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房間門出來,換好衣服打開門窗透氣時,放在化妝台上的手機突然震動。

看清屏幕上“於雪梅”的來電通話、以及之前還有六通未接,盛穗不由雙眸微沉。

拿起手機確認接通,還不等盛穗開口,對麵急不可耐的女聲就從聽筒傳來:

“你給我解釋一下,半個月前買的那本書——《雙相情感障礙:你和你家人需要知道的》,以及亂七八糟和精神病有關的書,是怎麼回事。”

“盛穗,你老實交代,究竟是你的問題,還是那個人有精神病。”

麵對母親音調愈高的質問,盛穗反而更冷靜,並不自跳圈套:“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好,不承認是吧,”於雪梅氣急敗壞地大口粗喘氣,“你自己看手機,看看你口裡的‘不明白’都在說什麼!”

母親發來五六章截圖,內容都來自盛穗的淘寶淘友圈——連盛穗也是至今才知道,淘寶和微信好友有異曲同工之妙,就是微信能看好友朋友圈,而淘寶好友則能看到好友淘友圈。

淘友圈是默認開啟且自動分享,其中會詳細記錄好友的購買記錄,才能讓於雪梅輕鬆查到盛穗近期購買的書籍。

盛穗對購物軟件研究很少,甚至想不起母親何時加的好友。

她隻是想起於雪梅翻看她的私人記錄,再結合女人查看弟弟許言澤的手機相冊,不禁為對方的掌控欲感到一陣作嘔。

可笑的事,在於雪梅自小拋棄她、之後又做出那麼多過分事,盛穗居然直到今日,才真正對她感到失望和厭惡,而不再像以往那樣、隻想渴求討要幾分廉價的母愛。

盛穗很清楚,原生家庭曾在她情感上砸下的深淵巨坑,後來究竟是誰,小心翼翼用針線縫補。

“截圖我看完了,買幾本書而已,”她乾脆利落地刪除好友、關閉淘友圈,“我不需要和你、或者任何人交代。”

“你現在是什麼語氣,在和你媽說話!”

尖聲駁斥後,於雪梅似乎也意識到,不再任打任罵的女兒難以威脅,隻能軟下語氣,“媽媽擔心你啊,你怎麼可能好端端得精神病,所以,是不是那個人有問題?穗穗,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危險?”

“嫁錯人要付出多大代價,你媽我還不能證明嗎?”

“還有,如果那個人的病讓彆人知道、你知不知道彆人會怎麼看你?說你跟個精神病結婚?還是說,你打算一輩子就這麼躲躲藏藏的過日子?”

女人音量不自覺的又升高變尖,盛穗背對著門在化妝台整理挎包,不為所動。

直到於雪梅終於停下,激動地急促呼吸時,盛穗才淡淡道:“所以,這些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沒有以往對母親夾雜渴盼的憤怒,事情敗露的當口,她也僅僅隻是疑惑:“這是我的婚姻,好壞與否都不需要你來承擔,你為什麼這麼激動?”

“為什麼?因為我是你媽!我才是真心實意對你好的人!”

麵對女兒的無動於衷,於雪梅此時的歇斯底裡就顯得格外失態,“世界上誰都可能害你,隻有你媽不會!”

“但你在我得病差點死的時候,從沒來看過我一回、甚至沒打過一通電話;再明知道父親不會多花半分錢的情況下,也自以為補償的把錢直接給他,好心安理得過幸福新生活。”

說話的同時,盛穗摸到包裡最底部的辦公室抽屜鑰匙,終於想起被忘在腦後的日記本、以及疑似存放在家裡保險櫃的遺囑。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明明知道,我那時候已經沒辦法,再不走就隻能被打死,但他可能對你下狠手——”

“我從來沒怪過你丟下我離開,因為我知道,在成為母親之前,你要先是你自己。”

盛穗將鑰匙和包收好,拿起化妝台的胰島素筆:“可我沒有生存能力時,你都可以不管我死活的離開,為什麼在我成年獨立後,你卻突然開始關心我的婚姻問題?”

安裝好一次性針頭,撕開酒精棉片包裝,盛穗低頭看著尖針紮進皮肉,緩緩推進胰島素:“你是真的擔心我,還是覺得,不管我或者我的伴侶有精神問題,彆人的指指點點會讓你感到丟臉?”

見對麵的人罕見的啞口無言,盛穗輕嗬出聲,自覺可笑道:“你看,你甚至騙不了自己。”

以前盛穗不懂,為什麼母親小時候丟下她、成年後又表現出生疏的親近,以及令人窒息的控製欲;

現在才懂得,前後的所有矛盾行為,無非是為了“麵子”兩個字而已。

拉不下麵子求現任丈夫收留年幼病弱的盛穗、忍不了麵子被女兒的逆反所駁斥,更接受不了女兒失敗的婚姻可能讓她顏麵儘失、背後遭人非議。

樹活一層皮、人活一張臉,不論是葉兮還是於雪梅,他們現在所恐懼和憤怒的,早就不僅僅是疾病本身,而是來自周圍人社會,隨時可能戳著脊梁骨的指指點點。

過去的盛穗也同樣如此,因為害怕被人嘲笑或關心,寧可把被父親毆打的事情咬碎吞下肚子,也不肯吐露半個字、好讓人當作飯後茶餘的談資。

可盛穗同樣意識到,哪怕用儘全力地維護所謂臉麵,似乎並不會讓她真的更幸福。

她反而好像不會哭的孩子不得奶水,謹慎到小心翼翼地保全她和於雪梅的麵子,曾經因為少到可憐的關心和疼愛,活似隻哈巴狗般,圍繞在母親身邊,就為了那點冰冷的殘羹剩飯。

“……”

於雪梅還在聽筒裡自顧自地念不停,車軲轆話重複不停。

盛穗不願再多費口舌,掛斷電話時,身後傳來平安黏糊糊的喵叫聲:

她在座位上回頭,卻見周時予此時正站在門邊,右手拿著她平時用的淺綠色馬克杯。

盛穗猜,男人大概是又特意為她做了助眠滋補的睡前飲品,隻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過來、剛才的電話又聽見多少。

於是她主動輕聲道:“剛才我媽打電話過來,她可能知道你生病的事情了,但我沒有承認。”

“嗯,”周時予沒追問其中過程,站在門邊也沒過來,隻垂眸沉沉應了聲,“我聽見你們在吵架。”

“是她單方麵要和我吵,”盛穗抬頭靜靜看著丈夫,字字清晰,“她說,如果被人知道和精神疾病患者結婚,會被人指指點點;就算不被人知道,也要一輩子小心翼翼地藏著。”

“……”

這是他們第一次開誠布公的談這個話題,盛穗能從凝固的空氣氛圍中,察覺到男人緊繃的情緒。

時鐘嘀嗒聲在死寂中震耳欲聾,良久,周時予嘶啞的聲音響起:

“所以呢,你是怎樣想的。”

實話實說,盛穗其實沒太多想法。

正如她同於雪梅所說,這是她和周時予的婚姻、不需要任何人負責,又為什麼要給外人一個所謂交代?

“我沒什麼想法,”她坦言自己的大腦空空,“我隻知道,這個家裡結婚的人,隻有我們兩個。”

找不到合適形容詞,她語氣微頓地慎重思考幾秒後,平生第一次選擇爆粗口:

“至於其他人,都去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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